订阅率不足30%, 请看第32章作者有话说。
柳太太本来也想跟去,多个人看的准, 奈何铺子里的生意离不得人,便只能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等着, 生怕柳老爷一时眼瘸找了个没用的。
城里离隐州并不远,马车半天的功夫便能一个来回。可柳老爷这一去足足五天才回,足见其用心。
打量着眼前一身箭袖装, 英姿颇为出众的青年, 柳太太实在是看不出他的功夫如何,不由小声问柳老爷:“靠得住么?怎才找来一个。”
柳老爷侧头不知在柳太太耳边低语了些什么, 柳太太瞬间睁大眼睛:“当真?”
柳老爷点头:“当真。”
柳太太放心的笑了:“如此我们倒是可以放心了。”她转而问青年,“请问公子的姓名?”
青年神色冷静严肃:“许悠持。”
这时得到通知的宗绫与柳蓝玉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许悠持,柳蓝玉愣了下,接而笑道:“看起来不错啊!”她说的不错自然是指长得不错, 她当然也看不出人家功夫如何。
宗绫望着许悠持, 面露疑惑。
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人似乎从哪里见过。
许悠持神色淡淡的看着她颔了下首, 大概算是初次见面的招呼。
对于自家父亲,柳蓝玉当然信任,关于许悠持的事情不用多问, 她只忙问道:“那何时启程呢?”
宗绫收回落在许悠持身上的目光,压抑着心头的急切,体贴的应道:“三日后吧!这几日我们好好陪陪柳叔柳婶,去铺子里多干些活。”
她不确定柳夫妇是否会舍不得她, 但一定会舍不得柳蓝玉,毕竟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
其他人都觉得这样甚好,便含着不舍应下了。
三日不长,转瞬即去。
走的那日,正好是十五,两丫头随柳太太去庙里拜神祈福后,方在午时中启程。
这日未再下雪,日头还算不错,却比平时还要冷。
好在马车里烧了暖炉,其他设施也齐全,能躺能滚足够大。吃的用的以及其他她们想不到的,柳太太都给准备的妥妥当当。
除了许悠持,还有碧红也跟她们一起上路了。柳太太说,她们两个都是不会过日子的,有个丫鬟照应着较好。
她们很认同,就没拒绝。
虽是长途颠簸,但她们一点也不觉得累,舒舒服服的窝在被窝里烤着暖炉,望着外头一直在变化的风景,别提有多新奇。
冬日里的东西不易坏,柳太太在马车里存了许多熟食。宗绫拿着放在暖炉上热过的红薯小口的啃着,想到外头赶马车的许悠持,便再次询问:“许大哥,累么?”
许悠持淡应:“不累。”
“冷么?”
“不冷。”
“饿么?”
“不饿。”
柳蓝玉不由噗的笑出声:“你就别问了,每次他都是这么回答。别的习武之人可不像你的身子那般弱,人家都是身强体壮的。”
这话倒是确实,只是难免让人有些担心。
“对了。”柳蓝玉想到什么,问道,“我听说你可有不少亲戚在耀都,好像……”她想了下,“你二舅一家子不就是在耀都么?似乎你大舅的儿女也在耀都。”
“嗯!”知道施家人都厌恶自己,宗绫没多大兴致提起他们。
施家的根,本就在耀都,她外祖父只是后来才去了隐州镇守边境,除了她大舅一家子跟了过去,二舅一家子都一直守在耀都。后来大舅那房所出的儿女们,因为各种原因也回了耀都。
所以她的外亲大部分都在耀都。
柳蓝玉见她兴致缺缺,识相的没再提。
隐州在大晟至北,是大晟最冷的地方。当下她们是往南去,明显感觉到气温一直在变化,越来越暖和。
临近耀都时,外头的那点寒意对习惯北方寒冷的她们来说就不算什么了,觉得这里比隐州的春天还要温暖。
她们都将身上的袄裙换下,穿上薄一些複襦,再套上毛绒暖和的斗篷下马车步行着。
树草上残留着薄薄一层的雪,昭示着这里也是下过雪的,只是不会像北方的雪那么大那么厚。
随她们而行的碧红突然指着不远处:“姑娘看那里,有一卖热食的摊子。”
只顾新奇的看着风景闲聊的二人这才注意到前头确实有个不算大的摊子,隐约冒着热白烟。
马车里的吃食虽比干粮好,这快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她们吃腻,当下能吃些刚出炉的热食是极好的。
她们一道笑呵呵的跑了过去,后头的许悠持驾着马车不慌不忙的跟上。
这是家卖面条混沌的铺子,矮桌上零零星星的坐着几个男人,看来这附近该是有百姓居住的。
见有貌美的姑娘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来。好在许悠持及时过来,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让人不寒而栗。
这护卫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众人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吃自己的。
柳蓝玉与碧红各要了碗牛肉面,宗绫要了碗猪肉馅的馄饨。许悠持随意,宗绫就也替他要了碗馄饨。
柳家也是富裕门户,她们平时过的日子不会差,吃吃喝喝从未被亏待过。但此刻吃起最普通的食物却觉得异样美味,明知是太久没有吃上的缘故,还是不免会有一种这里的东西要更好吃的错觉。
柳蓝玉吃着就满足的笑了起来,极没出息道:“真好吃。”
宗绫抬眸瞥了她一眼,不由因其憨厚可爱的模样也甜甜的笑了。
柳蓝玉吃的最快,很快面汤都见了底,她正欲再要一碗时,注意到刚停下的一辆普通马车里下来了一位盖着面纱的独身姑娘。
那姑娘与宗绫一样,也是一身素色,个子大概与柳蓝玉差不多高,看起来却比宗绫还要柔弱。
或者说,她根本不是柔弱,而是虚弱。
宗绫顺着柳蓝玉的目光看过去时,那姑娘正孱弱的向摊主递出一文钱。
摊主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目光触及到她额头上面纱未盖住的伤疤,哼道:“两文钱一碗。”
她无力的出声:“那就半碗吧!随便什么都行。”
摊主算是个有人性的,直接给她下了整整一大碗面端到桌子上,没说话就回了炉子旁。
她将钱递给他时,他傲慢的摆了摆手:“不要了。”
她没拒绝对方的好意,紧紧的握住那文钱坐在桌子旁掀开面纱吃面,速度很快,看来是饿极了。
宗绫他们这一桌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掀开的面纱底下那面目全非的伤疤,极度狰狞。
她们看不下去了,收回目光。
柳蓝玉还在吃第二碗面时,那姑娘就吃罢理好面纱走了。可刚走不远,之前吃饱离去的三个男人突然冒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那三个男人打量着她的身子,其中一人色眯眯笑道:“缺钱么?虽说脸毁了,这身材可是不错,不如换钱?”
“不必!”她越过他们就走。
填饱肚子的她体力好了不少,声音听起来也不如刚才那般无力。
“由不得你!”另一人拉住她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往大路旁拖。
摊子上有一猎户正在吃面,宗绫立刻起身过去对猎户道了声:“借大哥弓箭一用。”
言罢不待对方回答就迅速拿过对方面前的弓,并从箭袋抽出三支箭,转了个身。
站位,搭箭,瞄准,射箭。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三支箭同时精准的插入那三个男人的屁股上,令他们倒地惨叫连连。
柳蓝玉拍掌叫好:“实在是精彩。”她眸露不忍的瞥过那几个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坏人,“只是,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好多血啊!”
宗绫将弓还给那愣住的猎户,道了声谢后就往那姑娘那边走。
她哼道:“他们合该付出代价。”
只是射他们的屁股,已是仁慈。
那姑娘似乎也是个承过许多事的,起身还算镇定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抬眸看着向她走近的宗绫,见是一位身子不好的小姑娘救了她,含泪的眼眸中浮现出惊讶。
宗绫睁着清澈的眸子抬头看着同样比自己高的她,问道:“需要帮忙吗?”看似单纯乖巧且病弱,完全不像是个有手段又会武功的人。
反差太大,姑娘略微有些楞。
柳蓝玉先一步跑过去掀开了对方马车的车帘,见里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惊讶的大声道:“这位姐姐是被打劫了吗?”
姑娘对真诚的看着她的宗绫点了下头,吸了下鼻子,道出:“之前遇到山贼,将我携带的一切都洗劫空,他们还耍猴般给我留了一文钱。”
柳蓝玉过去自来熟的挽住她的胳膊:“你也是去耀都的?要不随我们一起吧!若你是耀都人的话,那更好,我们来自隐州,对这一片人生地不熟。”
碧红蹙眉,不赞同:“姑娘,不妥。出门在外,不该少了防备之心。”
柳蓝玉豪爽的挥了挥手:“怕什么,这姐姐哪里像坏人。”
碧红:“可是……”
柳蓝玉:“没可是,就这么定了。”
宗绫问那姑娘:“姐姐叫什么?”
“解情。”
“倒是个奇怪的名字。”
于是,解情就随他们一道上路了。
据解情所说,她是一名大夫。本也是耀都人,因意外只剩孤身一人颠簸而去,学了身医术后,打算回耀都开医馆。奈何她身上的意外总是不止,竟是接连遇事。这回亏宗绫相救,才得以保住女子最重要的东西。
解情轻易便诊出宗绫的体弱是由巨大冲击与常年抑郁所致,她说只要宗绫的心病没了,一切好办,多多调养便好。
只是这偏瘦小的体格,却是没法改变了,只能期望以后还能再长长。
看出宗绫与解情都在遗憾,柳蓝玉赶紧说起好话:“好啦好啦,其实小家碧玉的也不错啦!何况……”她极不要脸的看了看宗绫的胸口,笑道,“估计是有先天优势,其实该发育的地方也还好啦!”
宗绫不由噗的笑出声,心中的阴郁迅速散了。
柳蓝玉一拍大腿:“现在有了解情姐姐,正好搭成一桌牌,来来来……咱们几个来打马吊吧!”
除了疯野,她最大的爱好便是打马吊了。
其他人没意见。
马车里早就备好了一只可活动的桌子,把腿拉开便能使,洗牌时,柳蓝玉问解情:“姐姐会玩吗?”
解情掩下疲惫,笑应:“会一点,可以凑个搭子。”
“同道中人。”
加了个解情,能玩牌,马车里的氛围更是轻快许多。不断有姑娘放牌的吆喝声穿入外头赶马车的许悠持耳里,他始终面不改色。
哪怕马车里头似乎没有一个像女人的。
渐渐地,大概因为热情高涨的缘故,烧了暖炉的马车里竟让人感觉到一丝热意,宗绫便转身将后面的活窗给抵开了。
正欲回身时,抬眸间,她见到后头有一辆低调中透着奢华的马车离他们不远,一看就知马车里头坐着身份不一般的人,应是也要前往耀都的。
宗绫眨了下眼,看着那辆马车,眸露兴致道:“那辆马车看起来真好。”比他们的好。
其他人闻言都凑过去看。
解情眸中划过诧异之色,道:“那是凊王府的马车,从那驾马车的人来看,里头坐的人定是凊亲王秦洬。”
柳蓝玉觉得惊奇极了:“是亲王?我们后头竟然跟着的是个亲王?”
“秦洬……”宗绫不由喃喃出声。
不知怎的,这名字她听了不太舒服。
再没兴致,她坐了回去。
柳蓝玉还在问:“他是什么样子的?年轻的?还是老的?”
解情:“正是弱冠之年。”
“长得呢?”
“你想做什么?”
“好奇嘛!”
其他人也没看多久,就坐回继续打牌。本来打算这么玩到天黑,后来看解情实在是疲惫,才让她躺在被窝里休息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往耀都赶去。
渐渐入夜,圆月悄挂,这又是个十五。
冬日的黑夜里,除了略显突兀的马车轱辘声,便静谧的只能听到风声,飕飕的透着直穿心境的寒意。
许久后,淳厚的男声响起,微微划破一丝寂静:“爷,前面那辆马车太大,久久不能找时机越过去。”
凉如水的夜里,依旧静悄悄的,许久未有回应声从马车里传出。
“唉……爷又睡了……”
宗绫沉默了一会,突然抬头看着解情:“姐姐,我有话与你说。”
解情点头:“说吧!姐姐听着。”
虽然与解情相处时间并不长,如今她们都当彼此是家人,宗绫将解情拉到一旁坐下:“姐姐可曾听过隐州城的宗家?宗家有一个德行恶劣至极的独女,就是我。”
解情摇头:“都城以外的人与事,我并不了解。”
虽然当初宗绫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整个大晟鲜少有人没听过。但四年前的解情却几乎苟延残喘的身处世外,是以对外头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
宗绫点头,继续道:“我父亲曾是隐州知府……”
宗绫看似恬淡的将自己的背景,与曾做过的坏事,以及为“祁疏”惹的祸,对解情娓娓道来。
除了祁疏的身份。
解情听后虽惊讶,却是没有对她有任何看法的,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叹了口气,道:“阿绫与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分析施家人若真的有意将你接回去,是所为何由吧?”
毕竟她们几个也就解情年长不少,见识广,对事对物也都看的更透。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将这事告知于她也无妨。
宗绫点了点头:“他们会真有这个意思?”
她也不知究竟是出于不想与施家扯上关系而不悦,还是因在内心深处还在乎他们的态度而心神不宁。
解情伸手理了理宗绫额际的碎发,柔声道:“他们该是真的有意将你接进施家吧,或许是真好心,也或许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毕竟这些大户人家考虑的总是会很多。若他们任你这般娇弱孤苦的姑娘流落都城,在名声上,怕是施家也讨不得好。把你接过去,也不见得一定不好,他们该是有一番掂量的。”
宗绫抬眸,抿嘴道:“也就说,他们要将我接回去,并不意外?”
解情点头,又道:“阿绫不想进施家?”
柳蓝玉插嘴道:“肯定不想,施家里头人事复杂,阿绫心思纯净,谁知道待她进了施家,人家会如何待她?若施家二老爷二夫人是真心倒还好,若真是有其他掂量,那阿绫在那么一个人情凉薄的地方待着多累?”
解情叹了口气:“就怕人家真是有目的的,若真如此,阿绫进不进施家就由不得她了。”
柳蓝玉皱眉:“那该怎么办?”都城权贵的霸道厉害,她们也都领教过,由不得她们肆意而为。
宗绫站起身,故作随意道:“罢了罢了,不想,人家不见得真愿意让我这种人进门。”
说着她就去干活了。
话说回离开医馆的施明雀,她一回施家,坐在正厅中堂上的施二夫人就问道:“她是何反应?”
施明雀坐下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温茶,边品边无所谓道:“扔下叔父叔母的意思,我就走了,走之前看她脸色不好,明显是不想来我们施家。”
说到这,她不由嗤之以鼻。在那破医馆能随时见到凊王爷,能舍得离开医馆来这个没有人情味的施家才怪。
施二夫人身旁的施明絮闻言不觉得意外,没说话。
施二夫人道:“看来她倒是变得挺有骨气,放着我们施家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想要,偏要守着一个医馆自个操劳生活。”
如此,施二夫人倒更觉得将宗绫接回施家的决定可行,至少那丫头如今变了不少,不见得能给他们施家带来麻烦。
利大于弊,最重要的是能踩着那丫头给自家女儿博个好名声,快些让凊王爷看到她女儿的好。
于是事情也算是决定了。
当然,施二夫人的心思自是不会让其他人得知。
待傍晚施家二老爷施德回来后,施二夫人便对丈夫道:“宗绫那丫头,我看哪,她是真的洗心革面了。今日我让小侄女去打探了下,发现确实如查到的那般。既如此,咱们就不该让她流落在外,接过来吧!也怪可怜。”
家里的大小事务素来都是由施二夫人负责,接宗绫进来的利弊,她也都与丈夫说过,所以施德并不反对。
施德吹了口手中绘着釉上青花的茶杯中的热茶,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事夫人看着办便好。”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外甥女,小妹施英唯一的血脉,施德也不是多嫌弃。事情过去多年,那丫头承受的也够多。
施二夫人想了下,又问:“那老爷觉得该谁去接她比较合适呢?阿戡如何?”
施佩戡是宗绫的二表哥,施德与施二夫人的长子。如今正随宗绫的大表哥施佩志在兵部做事,是个既实诚,又能干的人。
最主要的是他人好,看起来忠厚,不至于把那丫头吓到。让她知道他们施家二房人都是心底好的,也不至于不肯过来。
不想施德却放下茶杯,道出:“让他去做甚?你这个做舅母的,合该亲自去,多关心关心晚辈。”
施二夫人闻言愣住。
让她去亲自去接宗绫,绝非她所愿,可她也不好驳回,便只能不甘不愿的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