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中途用了点时间开除人，一上楼只能直接进会议室。
小部分人易安然认识，逢年过节总会见几面，其他都是生面孔。
每个地方的新领导见面会都一样，下属给你好看的脸色让你产生这群人极好相处的错觉，然而只有在日后安排计划的时候才明白事情不简单。
这些人连刁难都不愿意，让她做简单的自我介绍，再背诵一遍没谁爱听但必须要有的毒鸡汤，会议over。
陈晖带她一起去了维修部。
中途夏南来问什么情况她只搪塞说想了解维修部，陈晖是个聪明人没有多话。
假货这件事肯定有高层参与，在不确定是谁的情况下她怀疑所有人，包括陈晖。
所以陈晖检验链子的时候她完全没有移开过眼睛。那边陈晖看出来了，目光从显微镜移到她脸上，嗤笑一声，“你和你妈真像。”
“很多人都说我和她长得像。”
“你们不仅长得像，性子也很像。相比之下易天性子更像你爸，懦弱，没有主见，偏激。”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终于听到有人和自己意见一致易安然有点开心。
然而开心没有多久，陈晖给她当头一棒，“你和你妈一样绝情，多疑，虚伪。”
易安然脸色不变，“谢谢夸奖。”
“一般男人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陈晖把银链子从拿来下对着灯光看，“太精细的首饰总是需要大量的精力养护，麻烦。”
“为了男人把自己变成太粗糙的首饰总有一天会被抛弃。”易安然下巴指指项链，“知道怎么断的吗？”
“……”
“带儿子见父亲的时候被小三扯断的。”
“……”
“她头发烫染过，指甲上还剩指甲油，一位奔波于求生的劳动女性还能做到这个地步，至少说明她心里面曾经或者一直都有变成高价首饰的想法。”
“……”
“而且你为什么觉得我需要一个男人？”易安然走上前抽走链子，“这种女人活着就为了找个男人的直男思想恕我无法苟同。”
陈晖摸一把近几天长出来的胡子，痞痞地笑，“深夜不会寂寞吗？”
“……”
“……”
话音落下，维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作为一个长辈，你和我聊骚？”
“咳咳。”谁他妈和你聊骚了，老子又不是变态。陈晖差点被她一句话噎死，“我只是在问正常生理问题。”
“你什么时候兼职生理老师了？老处男。”
“……”
陈晖把维修珠宝叫做艺术，他自称是要把一生都奉献给艺术的男人。
认识的时候他才十六岁，刚上高中就不顾家人反对跑出来拜师学艺，到现在的十六年里从没有“移情别恋”过。一年365天，其中350天都沉迷在“艺术”之中什么也不管。至于剩下那十五天……过年加班费太贵，被易非凡赶回家了。
这种整天待在维修部的男人，理所当然没有老婆。
第一春也没有。
“没大没小的。”陈晖挥挥手，生怕她再诬赖自己和她聊骚，岔开话题，“链子做工很糙，不是我们做的。”
“你肯定不知道谁在暗中搞鬼。”易安然取出一个盒子把链子小心放好，“我自己去查。”
“……”陈晖两眼放光，“你要接手公司吗？”
“不接。”
眸光黯淡，“老实说我希望你能接手公司。”
“……”
“你爸领导能力我服，但老了后脑子跟被驴踢了似的。”他脚一蹬，椅子转圈移到门边，“啪嗒”门被反锁。“公司里很多易家人，烦得老子都没心思维修珠宝。”
“关我什么事？”
陈晖:“除夕夜他带易天和后母去易家过年留你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没恨过？”
“……”
“听那群人暗地骂你妈的时候你就没想过要他们道歉？”
“……”
“这是你妈辛辛苦苦创立的公司，她被易非凡踢出去一分钱也没得到的时候，你就不想让易非凡也尝尝那种绝望的滋味？”
“……”
“你妈……”
易安然打断他，“你劝人的技术一如既往地烂。别你妈你妈地说，除了第一个，后面几个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易非凡怎么对那个女人关我什么事，债没欠我头上你说再多也刺激不了我。”
这次轮到陈晖沉默，“……”
“易家人我会收拾，不过只是因为我看他们不爽。”
“……”
“至于这个公司和易非凡欠的……”
“……”
“你不是说我和她像吗？”她冷哼一声，“那我告诉你，如果有人这么对我，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
“你以为她在叶家当大夫人钱多得花不完就会忘记自己应该有的东西？她的就是她的，她毁掉也不会给别人；我为什么要替她讨债？亲生女儿她说不要就不要，抛弃的时候没有半点心软，难道我还要热脸贴冷屁股跑上去求她认我？”
“……”
“别天真了，我们三个从来都不知道血溶于水是什么东西。”
“……”
“易非凡死之前，易维珠宝绝对完蛋。”
“……”
“……”
“……”
易安然再次开口，“你看看现在的易维珠宝，卖假货，领导不上心，公司上下全是蛀虫，要说她没在中间做点什么我一点也不信。”
又是沉默。
过了好久，陈晖：“在你们看来，这个公司只是易非凡和魏维的对吗？”
“……”
她是这样以为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胸腔熊熊燃烧的怒火，“链子是假的，第三分店的店长是易非凡的姐姐易文琴。她前段时间和一个不太干净的男人结了婚，那个男人和黑市有点关系。”说罢从手边箱子里拿出一份文件扔给在桌子上，“这是易家人的名册。”
同样的场景，五年前也发生过。
那个时候易安然还混迹在各种各样的小剧组，拿着女五六号的角色干着剧组杂务的事儿。某天陈晖忽然出现在横店。
他一边拿手扇风一边吐热气，“这尼玛是人呆的地方？你身上这身衣服是什么？穿越到古代当乞丐了？”
那时她饰演一个给男女主提供线索的乞丐。
易安然并不想和这个技术宅废话，“有什么事吗？”
“有！老子来叫你回家。”陈晖就直来直去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迂回地劝人，直接把文件塞她怀里，“这些人，你赶紧回来给老子开除他们。”
易安然想笑，她又不是易非凡，干嘛开除个人还要千里迢迢跑过来？
打开一看才知道是易家人的名单。
她拒绝了。
因为五年前的易安然始终觉得梦想比仇恨更重要。
……
易安然瞥一眼文件，“是五年前那本吗？”
“啊？”陈晖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说，这本如果还是五年前那本，它应该过时了。”
陈晖重新拿起文件朝她怀里送，“新的，实时更新到昨天！”
易安然“噗”笑一声，接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检查，上面那人的入职时间确实是昨天。
“我收下了。”
合上文件，开门退出维修室。
一天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金灿灿的浪潮将s市淹没，易维珠宝的大楼外层反射阳光，亮得刺眼。
远远的看像极了一幅海上落日图。
吃完午饭易安然才接到后母电话，了解到易天从警察局出来后没回家而是直接在梁川病房外面守到现在，期间梁川经纪人出来怎么劝都不愿意走。
易安然只得苦笑，这个易天，马上要面对网民的狂风暴雨，怎么能不打好精神？
她难得土豪一回打车去医院，然而在医院前100米的位置就被出租车司机叫下了车。
对，是叫。
这出租车司机忒把自己当大爷了，直接让她下车。如果不是赶时间她绝对要抓着人去出租车公司投诉。
易安然下车往远处一望，全都是人头，跟逢年过节的超市大甩卖现场似的。
女性居多，年轻女孩子占大部分。衣服还挺统一，白色的t恤，上面印各种“梁川”的彩色字。
举牌子，举横幅……竟然还有捧蜡烛拿香的。她好久没看到这种场面了。
正津津有味地观察现场，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你也是梁川的粉丝吗？”
易安然偏头看到一个女人，全身上下背了四五个鼓鼓的布包。
女人没等她回答接着说:
“偶像生病了难过吧？”
“我看你漂漂亮亮的，梁川一定喜欢你。”
“要不要在我这里买点香给他求个平安？”
“不要香？蜡烛也行，我这里还有平安符，你要哪个？很便宜的嘞，香10块，蜡烛30，平安符50。”
……
所以说陈数干嘛一心想和梁川合作，学学这位大婶的商业头脑直接倒卖梁川周边多赚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