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虽然还远,但是老家这边有过年必须吃腊肉的习惯。春节前一个月正是备腊肉的时候,十里八村的杀猪匠都特别忙,到处帮人杀过年猪。每家杀猪都会请住得近的人过来吃杀猪饭,张娟看我整天无聊,干脆拉了我到处串门吃杀猪饭。
一开始看杀猪还有些害怕,到了后来,我已经可以面色自然的站在理大肠的师傅旁边,和他讨论做香肠的肥瘦比例。杀猪饭是真好吃,新鲜的猪肉,随便一炒都是美味,刚凝好的猪血旺,煮汤更是滑嫩爽口。我吃得高兴,早忘了心底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附近村民都爱请李德来杀猪,我也就总遇到李德和德发。为了感谢德发的救命之恩,每次我都会多扔几块骨头给它,引得他对我越发热情。
农村人都比较淳朴热情,都心疼我一个人住着,每次出去吃杀猪饭,主人家都会送我一块肉。我拿酱油抹了,穿了绳子都挂在阴凉的地方,做成风干肉。
这天有被张娟拖去吃杀猪饭,这家一口气杀了三头猪,工程太巨大了,所有过来吃杀猪饭的人都帮忙去了。我也不好在旁边闲着,领了送开水烫猪毛的活儿。
李德怕我烫着,每次都是接了水,他自己淋水,自己刮毛,我等他水壶空了,再去厨房换水。等水壶的空挡,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德叔,德发怎么这么乖,天天守着那么多肉,都不会偷吃。”
“它也是被饿怕了的,以前的主人嫌它吃的多,每顿都给得少。有剩饭就给它吃,没剩饭就不吃。后来有一次它饿得不行,偷吃了一块肉,被打得半死。我正好卖肉回来路过预制板厂看到了,就用剩的一挂猪油网换了它。可能是被打怕了,吃东西不是主动给的,它碰都不碰。”没想到那么讨人喜欢的德发,还有这么可怜的时候。
“德发这么听话,怎么大得下手。”听到自己的名字,德发吐着舌头,摇头摆尾的凑到我们旁边。先蹭了蹭李德的腿,才伸了头到我旁边,求抚摸。德发经常吃肉,皮毛养得油光水滑的,摸起来极其顺手。“德发,你可是我的救民恩狗啊。”
德发听不懂,只是欢喜的摇尾巴,李德倒是听懂了,一直呵呵的笑。
“德叔,说到那天的事,我问你个问题啊。我是被你们救的,那李易阁是谁找到的?”我早问过张娟了,李易阁不是叔公家的两个叔叔救的。那天我心里着急,人我又认不全。所以没注意去了多少人,分了多少组。
“李易阁是谁?”李德一脸茫然。
“就是那天说在山上走丢的那个人。”
“你说这个哦,我也不知道,这几天大家也有在聊这个事,都说那天就是有人通知找到了,谁找到的也不清楚。”
“哦,这样啊。难道不是我们找到的?他自己回来的?”
“不是吧,那天回来,他们要给我们钱,我们没要。在我们的地方走丢了人,我们帮忙找是自然啊,那里能要钱。后来他们就送了我们好多好烟,本来他们是有人从镇上专门送菜送肉的,现在都到老乡家里买,倒是客气得很。”说着指了指不远的地方。“喏,今天有两头就是他们要的,那边那个就是他们的采办。”
我扭脸看过去,名字叫不出,倒也是眼熟的人。他也看到了我,笑眯眯的。
“剧组已经开拍了吗?”距离上次见到李易阁,已经差不多半个月了。
“嗯,早开拍了。你怎么不去剧组玩了?”
“我这不有事吗?”刚去厨房拎水的时候,被主人家当小孩子往手里塞了几块大酥肉,现在拿着,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没说服力。
“哎,你不去也好。你都不知道李易阁现在多吓人,整天埋头读剧本,练招式,谁说话都不理。谁打扰了他一下,就凶谁。搞得整个组都气压低。”
“他上进是好事啊。”看来他是真的决定要拍好这部戏。
“可不是,他现在压力大了,女主角换成申娆了,他不努力怎么搭得上戏。”
“什么,换女主了?”我该是有这个预感的。
“对啊,本来一开始这部戏就是写给申娆的,也不知道怎么她没有接,现在又不知道怎么又说要演了,都已经进组了。”
怪不得没空来找我了,我忍不住在心里发酸,脸上还是摆了个感兴趣的八卦表情,“那杨倩妮怎么办?”
“能怎么办,导演许了她下一部剧的女主,又给她现在演的女二加了戏份。”
“那还是很划得来。”
“那可不是。”
“怎么买这么多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提到李易阁就容易表情僵硬,赶紧换了话题。
“这还多啊?剧组现在演员加工作人员,一百多人。这点肉也就两三天。”
我有些咋舌:“这么多人啊,老乡家的猪,可不够吃的。”现在养猪的本就少,大部分养猪也都是为了自己吃,根本够供应剧组的。
“导演说老乡们热情又心善,这几天看老乡们在杀过年猪,就过来照顾下生意。过几天没人杀猪了,还从镇上买。”
“是因为那天老乡们去找了李易阁吧?”
“是啊,你说,大晚上的,说上山就上山,多好的人啊!”
“那你知道是谁在哪儿找到的吗?”我装作问得不动声色。
采办大哥勾了勾手,示意我凑过去,一脸的神秘。
“我就告诉你,别人不知道,但是我恰巧就看到了。李易阁才不是在山上走丢了,我看到他先从申娆车上下来的。就在我库房帐篷边上下的,申娆的车直接开到导演帐篷去了,后来李易阁才慢慢走去导演那边的。”
“所以后来他们一起见了导演,女主角也改成了申娆。”怪不得那天他们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原来真的是早见过面了。
“可能是申娆来探班的路上,正好捡到了走丢的李易阁。”采办大哥愉快的下了总结。
我明确的知道,才不是这样。只觉得自己那天真的是傻,他去找他的女神,我却傻乎乎的在他根本不在的黑山,到处找他,还胆大包天的进了野林子。不说我,小辫儿也掉泥沼里了,半个村子的人也因为他,晚上不睡觉去搜山。时候一个解释都没有,亏我还想找到是谁找到他,好感谢人家,看来是没必要了。
他总是这样不负责任的出逃,枉顾他人的好意,太让人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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