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还是腿脚不便,黎冉背着她往帝丘走,刚开始洛夕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就习惯了,最后已经可以毫无芥蒂地趴在他背上酣睡。
走出了山脉进入城区,洛夕便下来自己走了,她只是走的有点儿瘸,走的有点儿慢而已……而已。
女孩子,难免爱逛街,但她也知道时间紧迫,只是走走看看,简单买了一身衣服换上。并未多长时间停留。黎冉看出她意思,便对她说:“你想逛就逛吧,我已经捎话给赛会和洛府,你不用担心。”
洛夕听了眉笑颜开,稍稍放慢了速度,却也不敢太慢。
五天后,黎冉把她送回洛府,临走前他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笑,两人在一个柳树下静静站了很久,最后洛夕对他说:“谢谢。”
他微微眯起眼,“这半年为何躲着我?”
洛夕皱了皱眉移开视线,小声道:“我没躲着你。”
他抬接手轻轻抚过她额间,抚平她微皱的眉,她惊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我们以前,见过吗?”
她抬头看向他,不知为何她鼻子一酸,好似这句话已经等了好久。记得当初在湖水中桃园第一次遇见他,她好似看到了时光的流转,眉眼如初,一见如故,在心里的深处,好像有什么被掩埋着,好似要破土而出,好似要开得山花烂漫。
见过?在哪里见过?是在苍梧夏祭,还是北城的香料店?
见她没说话,他收了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像一朵雪白的芙蓉花在春风中徐徐绽放,他眸中映了她的身影,轻声说:“我叫动人,楚楚动人的动人。”
良久,她莞尔,道了句:“好久不见。”
那日,满城金柳,春风十里送故人重逢。那一刻,她恍了神,鸿雁在云鱼在水,她不晓得,重逢的,是楚楚和动人,还是何夕和不语?
她曾以为,与他最美丽的重逢时擦肩,如今是相识了,可奈何缘分未到,她是洛夕,是楚楚,却怎么也成不了何夕。
因为黎冉,不是不语,她参透了命格,他却从未知晓。
纵她欲把相思说尽,奈何浅情人不知。
洛夕躺在床上发呆,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放着刚刚黎冉说的话,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他终于认出来了啊……
她眨巴两下眼睛,想起了他右边锁骨下的红色印记。当初他从雪灵狸变回人形赤身于浴池中,她见过他锁骨下的红色印记,原来,那不是吻痕,那是个胎记。
曾有那么一个人,右边锁骨下也有那么一块胎记。
曾有那么一个人,贵为神龙,雪鳞覆身,唯脖颈下有一红色逆鳞。
小十七说,黎冉是神龙转世。
小十七说,黎冉四处游走,一直在寻找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不是叫何夕?
第二日,灵谷争霸赛刚好结束,洛夕和洛辰一同去洵山接洛雪嫣,她好像被扶丘保护得很好,只受了点轻伤,还采了不少上等灵草。
当洛雪嫣问起发,为什么她会跑出赛场?什么妖怪那么厉害,能冲破赛场的结界?洛夕只是干笑着应付了两句,是啊,什么妖怪那么厉害,不就是那个天下人皆知的大魔头睚眦嘛!
为了庆贺洛雪嫣第一次参加灵谷争霸,并且也算是满载而归,洛寒操办了一桌酒宴,并没有请太多的人,只是请来了扶丘,说是感谢他照顾雪嫣。
表面上是洛寒主动请扶丘喝酒吃饭,可实际上是洛雪嫣揣捣他老爹给他说亲。
酒宴上,其乐融融。洛夕这个半场出局的人坐在桌边难免有些尴尬,和众人敬完酒后,她就偷偷溜了出去,自己一个人提着酒壶在花园里乱走,走到池水边,她蹲下来看着水中的红锦鳞。
忽然想到黎冉在小潦山沐浴的场景,她脸红了起来,赶忙喝了两口酒压压惊。
洛夕想起那个大魔头,睚眦和她的灵力相当,打个平手应该没问题,但他体内还寄存了一魔物,洛夕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惹。
她撇撇嘴,一脸不屑,“老妖怪,等我练到上神,一定整死你!”
突然有侍女从假山后急急忙忙跑来,连行礼都忘了,只是急切的对洛夕大喊:“小姐,老爷出事了!”
洛夕一听立马起身,“干爹在哪儿?快带我去!”
洛寒被抚进了昆阳殿的偏殿,寝门外站满了人,洛夕挤进去,寝殿里只有洛辰、洛雪嫣和扶丘在,洛雪嫣已泣不成声,但怕惊扰到洛辰探脉,她只得紧咬着唇安静地看着,扶丘一直轻轻拍着她后背,极力安抚让她平静下来。
洛夕也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洛辰的结果。
洛夕有些不安,她去灵谷一个月,不知道府里都会发生什么,洛寒身为一族之长,身份特殊,奉承之人不少,企图谋害之人更不少,身居高位,尤患高忧。
洛夕看向床榻上的洛寒,他脸色发白,嘴唇乌青,手指尖溢出许多血斑,咽喉肿胀,洛辰掰开他的嘴,里面的舌头也是发黑。洛夕皱着眉,这症状分明是中了毒,若算时间,八成是刚刚酒宴上有人作鬼,可他洛寒一个绿阶药师,竟栽在了老本行里,可见下药那人功夫了得。
许久后,落辰站起来,盯着洛寒,神色凝重,迟迟没有开口。洛雪嫣见状,知道情况相当不妙,吓得腿软,险些要坐在地上,被扶丘抬手扶住。
扶丘也有些急,可还是恭敬地问:“洛辰,怎么样?”
洛辰站着没动,他紧紧攥着拳,指节已发白,洛雪嫣颤抖着喊了声:“哥哥?”
洛辰垂下眼,“对不起,这……我看不出来。”
洛雪嫣走过去拽住他袖子,不敢相信地问:“哥哥你说什么呢?你不是药师吗?怎么会什么都看不出来?哥哥你骗我……”
洛辰万分懊恼,自己真是无能!他抹去洛雪嫣脸上的泪,“我真是废物,我不知道父亲何时遭人毒手,不知道现在他是何病症,我只知道,他不是中毒。”
洛辰抬眼看了一眼洛夕,对她说:“洛夕你出去安抚一下众人,告诉他们父亲没事,不要让他们声张,此事先不要对外传出。”然后他对扶丘作揖,“公子受惊了。”
扶丘忙回礼:“洛公子放心,我不会对其他人说起的。”
洛辰点点头,洛夕和扶丘出了寝殿安扶众人,洛辰把洛雪嫣搂在怀里,小声安慰她:“嫣儿,你要相信哥哥一定会治好父亲的,嫣儿乖……”
他哄了好久,直到洛雪嫣哭累了,他才把她抱回她的寝殿,安抚她睡下,然后他又回到了昆阳殿,守在洛寒床边苦苦冥想。
洛夕早已学会处理府中事务,她封锁了消息,将仆人安排好一切,做得滴水不漏,落辰也早已安心把事情交给她不去过问。洛夕送走了扶丘后立马来到昆阳殿,她站在床边,洛辰正坐在床边,一手攥着洛寒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洛辰叹了口气:”洛夕,你来看看。“
他起身让开,洛夕走到床头细细看了一番,把了一会儿脉,神色凝重起来。
“怎么样?”
洛夕看向他,“不是中毒。”
洛辰像是得到了肯定般点点头,洛夕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一定是看出了什么,但碍于扶丘在,还没说。”
他缓缓点头,“你认为是什么?”
洛夕抿了抿嘴,“是蛊。”
他又握紧了拳,“卑鄙!我也看出是蛊,但我不知道是什么蛊,也不知道要怎么解……”
洛夕十分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对不起,我也不懂解蛊的方法。”
他摇了摇头,“这怨不得你,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洛夕也不好再说什么,退身而去。
晚上,洛夕坐在案前对着烛火发呆,养蛊之人很少有,蛊术在中原并不太受欢迎,这被人们看作是邪门巫术,而且养蛊也太难,一招不慎就会被自己的蛊虫吸噬,习医之人对蛊多少都有些了解,对于一般常见的蛊,解法都会掌握一些,显然这蛊非比寻常,令人无从下手。
思考间,洛夕忽而觉得自己右眼泛痒,那颗痣痒得厉害,她对着镜子看了许久,发出一声冷笑。
之后的几天,洛辰一直在暗自调查是何人下的蛊,却一直未果。除帝丘五大氏族,黎氏对落氏一直很友好,而且洛氏对黎氏并无威胁,应该不是黎氏,至于重明氏,两氏相交一直很谨慎,也并没有什么差池。落氏与安氏相交甚好,现如今与柳氏更是密切,与墨氏并无太多交集。
苦苦想来,却毫无头绪。
洛寒一直昏迷在床上,迟迟未醒,落辰对外宣称洛寒在修炼,为了不表现出异样,洛辰拒绝洛雪嫣不去上学在家照顾洛寒的要求,洛夕自然是生活依旧,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