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防备，你欲擒故纵》 第二百一十五节

    会议室所在的楼层很高，落地长窗面对着碧天白云片片，看着脚底发酸。香柚老实坐在椅子里，幻觉自己也在白云中。坐了不少时候，香柚抬腕看表，已经过去快15分钟了，还不见人来。

    正等得犯困，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入，领头的香柚不认识，可第二个人香柚徐徐站起来，但还是有眩晕。她不敢再多看他们，头和眼睛都低垂入尘埃。

    着装标准的女秘书款款介绍：“这位是我们交易所的曾理事长，这位是我们交易所的庄总经理，这位是国家证监会主席助理忆先生”香柚低着头，恭恭敬敬和每一位走过她面前的人握手，腰杆放得如同拱桥。男人的大手握起来都是温热坚硬的，这些人中只有一双手握起来有点凉，还微微有汗。这只微凉的手比其他的手要修长秀气一些，皮肤也偏白，血管分明。面对这只手，香柚迟疑了三秒才与其相握。交握的时刻稍纵即逝。香柚忽然要落泪了。

    她勉力转动两圈眼球，落泪的酸涩总算过去了。对面的领导们以为她心情激荡，多有安抚话语。“发生这样的不幸，大家都不想的。只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始终要积极面对往后的生活，不必总纠结着过去。”“庄总经理说得是，金融风波此起彼落，难免会给人带来挫折打击，一时的脆弱的确很容易让人走上极端的道路，所以我们才要坚忍心性，保持乐观，您说呢，忆先生？”

    忆潇湘开口了，问题却有些偏。“你和他们一家子是什么关系？”香柚很想抬头迎着他的目光说话，只恨自己这颗脑袋不争气，硬是直不起来。只得垂头丧气般把自己和他们一家的渊源清楚说了一遍。她刚说完，其他人便啧啧称奇开来。“真是难得的古道热肠！”“人心不古，自己亲人都不可靠，还是靠了你这么一个外人，唉！世间幸有心，可叹可叹！”忆潇湘一直不开腔，等大家感慨完了，才说话。“这样吧，等会儿我让小程陪你一起去办事情，进出来去都是你一个人，显得我们太无情了。”

    不理睬其他人的赞许附和，也不理会香柚的勉强犹豫，忆潇湘把抚恤金飞快摆到她面前，迅疾叫女秘书去带了他的司机小程过来。“这段时间你就陪着香柚去办理这些事情吧，有什么需要你就看着解决。”听到他口中自然而然的称呼，香柚鼻子发酸，赶忙道谢离去。

    冲到交易所大楼外面，中午明晃晃的日光轰一声砸到人头上，烫得一阵头晕。香柚定了定神，才凝聚了眼神，驱走阵阵发黑的眩晕。小程在后追得也急，奔上前来还带点喘。“哎呦，你干嘛跑那么急？也不等等我。”看到她面色苍白，眼圈泛红，小程就叹气。“行了，行了，我也知道你那小肚子里的九道肠，可是，一码归一码，咱们还是想着替死人办妥当吧。”香柚擤了擤鼻子，悻悻然撇嘴：“我就知道我干不过你，反正都是你说得对。”小程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乐了。“这就对了。哎，你这么些时候都干嘛去了，瞧瞧你，都有了城里人的派头了。”

    听到他这般夸奖，香柚心下还是高兴，至少刚才忆潇湘看到自己还是过得去的样子，不至于太差。她还是希望自己落在忆潇湘眼睛里是不错的模样。得到夸奖后的香柚立刻打开了话匣，痛快把这一年多来的事情尽情相告。除了一些她不想说的以外，基本上都如实道来了。小程听得都快忘记开车了，净摇头感叹。“没想到蓝太平那个小胖子，他怎么就飞起来了？以前在忆先生跟前，他算什么东西呀？如今可不得了了！唉！真是！哎，香柚，你可得找个机会引见引见，说不定他那么顶我一下，我也能飞起来呢。”

    香柚笑着乜斜了他一眼，说：“你也太贪心了吧？现在你过得不是挺好的吗？老爷，哦，忆先生不是到哪里都带着你了？”小程突然轻叹一声。这声轻叹不是以往的玩笑，在嬉皮笑脸的皮肉下竟然泄露了真的忧愁。“你不懂的，香柚，你不是男人。”

    被他这么一叹，香柚便明白了。她联想起梁若飞，便轻轻点头。“其实，我也懂得一点的。”一时竟无话了。

    沉默一直持续到派出所门口才中断。临下车时，小程忽然注视着香柚，真诚而正经地说：“我觉得你现在更好，比以前那样更好，你应该这样过。”香柚把一绺松开的头发挂到耳朵后，抿嘴笑了笑，没办法做出正面的回应，只是催着他赶紧陪她去认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