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防备，你欲擒故纵》 第一百二十四节

    第二日大约清晨五点的时候，香柚睡梦中恍惚听到隔壁厢房有动静。她迷迷糊糊的脑袋里闪过一点内容：应该是小程他们动身了。这点内容和她并没有过多切身联系，很快在她的睡意里被消融了。

    到了七点正常起床的时候，香柚到忆潇湘屋里一看，忆潇湘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刚睡醒的慵懒，颧骨上好像蒙着一层银白的雪霜，闪烁着冷峻的光芒。他没有抬眼看她，没有说话的意图，只是沉寂地一动不动地倚在暖桌边潜心看着手上的书本。

    香柚给他端来厨房里准备好的丰盛早点，锅巴菜、芝麻烧饼、卤豆腐脑、面茶都是天津小吃。忆潇湘瞄了瞄，一点胃口都没有的疲倦样儿，又继续往书本上倾注视线与热情。香柚想了想，自己走过跨院那边，从大灶房那边领了许多东西，然后躲进这边院的小灶间里，自己鼓捣鼓捣。

    “吃吃看，不懂得成不成。”

    忆潇湘探头一瞧，笑了，说：“你怎么会做三明治了？”香柚耸耸肩，尽可能若无其事地说：“觉得还不错，就学着做做呗！快尝尝，不懂好不好呢。”忆潇湘这才真的动了食欲，拿起一个就嚼，“嗯，可以啊，西红柿和青瓜都新鲜水灵着呢。唉，下次你可以煎个鸡蛋夹在里面，哦，有肉也可以煎了夹里面。”香柚搔搔脑袋，有些悻悻然，说：“一个小玩意儿还能这么折腾呀，好，下回我再多加点东西。”忆潇湘还是吃得很开怀，赞不绝口。

    吃完东西以后，忆潇湘很快又缩回到他的那个世界里去了。如同窗外的冬日一样，安安静静一片岑寂。

    香柚琢磨了好久，才把话说了出来：“你是担心那边的事情吧？”忆潇湘轻弹了一下书页，略略点了点头。“你这么担心，今天干嘛不索性跟他们一起去看个究竟？你是怕我拦不住郭家的人，露了尾巴？”

    忆潇湘拿眼睛看了看她，仿佛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异样的风声，凝神听了片刻才回答她：“有些时候，你第一时间出现反而会失去判断的冷静，会误事的。”香柚并不领会他的意思，但是看他意兴阑珊的样子，知道他实在没有心情说话，便自己去忙活自己能干的事情，尽量不打扰他。

    直到傍晚将近六点的时候，小程他们仨才姗姗而回。冬天晨光短暂，天黑得快，六点已经跟晚上一般墨黑，但是两位核算师的脸比天色还黑，一丝光都没有。

    他们一回来马上进了忆潇湘那屋去。三人在里间的书桌上摊开许多纸张，纸张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还有许多数字。香柚随意扫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看着屋里气氛凝重便退出去了。

    小程他们那边屋里倒热闹，三个小伙子围着小程正问长问短呢。香柚想着反正也不能就开饭的，便走进去听听热闹。

    往常小程最喜欢吹嘘自己的见识，今天却闷头不想吭声，老大不耐烦。“行了，行了，又不是去什么新鲜好玩的地儿，能有什么说的。哎呦，还不开饭，我这肚皮都成纸片啦！香柚，快点开饭啦！”香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老爷他们都还忙着呢，他们不开饭，我们能乱动吗？要不然，我去小厨房给你拿点芝麻烧饼顶一顶呗！”小程哧溜下炕，快活得直搓手，连忙嚷嚷：“走走走，快点去拿，可饿惨老子了！”推着香柚就往外奔。

    香柚被他推得脚不沾地，都有些踉跄了，便嗔怪起来：“吃吃吃，你就认得个吃。老爷的脸色可黑着呢，我真怕他今晚上又吃不下。”小程捏着芝麻烧饼却不急着吃，先倒了一碗热开水，慢慢吸溜着喝，像叹气似的把热气喷出来。“要是我，可能今晚上都想找个地窖埋进去了，还吃呢！”被他说得心头一紧，香柚的眼睛都眯缝起来了。“你懂得些什么的，告诉我吧。”小程猛摇头，脸上那股子油滑的嘻嘻哈哈劲都退到面皮后头，脸上难得显露出了严肃认真的神气。“这些事情我也是一知半解，说也说不清楚的。再者，这是老爷的大事，老爷若要告诉你，那是他自个儿的事情，可我是不能说的。这是规矩。你别为难我了。”

    看看他一直捏在手上没有动过的芝麻烧饼，香柚明白了，小程不是饿，是为了避开那些好奇打探的嘴巴才躲到这里来的。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坐着，我到那边大厨房去瞧瞧，让他们先把饭菜热着，等吩咐了才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