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防备，你欲擒故纵》 第七十三节

    凌晨的大楼安静异常，简直好像整个大楼连台阶、柱子都睡着了似的，悄无声息，憨憨沉睡。走在这样的地方让香柚分外轻松，感觉抛掉了所有被看到的恐惧，只须安静沉着地潜行过这些睡着的眼皮底下，就能安全到达终点。终点其实也不远，很快香柚就凭着记忆摸到了大厨房的小门把手。她暗暗祈求门能够开着，没想到，如此幸运的是，祈求真的有用了，门只是虚掩的。

    香柚欣喜莫名地静静推开门，一进去就愣了一愣，在层层储物架的后面，厨房里亮着一盏灯，光亮虽然不足以耀眼，可还是清晰地告诉了她，那里有人。香柚犹豫了一下，想想自己也不是来偷鸡摸狗地，就壮起胆子，假装光明正大地走到光亮处。

    宽大的流理台前坐着一个人，看见香柚昂首阔步地走进来，他愣了一愣，转而莞尔一笑：“你怎么也跑来了？”香柚愕然地注视着坐在面前的忆潇湘，张口结舌：“你你怎么”忆潇湘扬了扬手里的酒杯，“睡不着，下来喝一口。”香柚凝视着忆潇湘，总觉得才几日不见，忆潇湘的模样好像有了什么不同，但一时又说不上来究竟有什么地方改变了。

    忆潇湘迎着她肆无忌惮的眼光，轻轻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香柚猛然从出神中惊醒过来，脸上霎时火烧火燎：“没有，没有！”忆潇湘抿了一口酒，好笑地问：“那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偷吃？”香柚赶忙矢口否认：“不是我。”忆潇湘朗朗一笑：“除了你还有谁这么早就饿了？”香柚红着脸，搓搓耳朵：“是明月饿了。”就这么一瞬间，忆潇湘的笑容好像雪花遇到夏天，霎时消融。他扬了扬眉头，沉默地继续饮酒。香柚自然不敢多说，不自在地到处寻找些食材，想办法给明月弄些能吃的。

    厨房里的气氛沉闷了好久，直到锅里的水烧开了，忆潇湘才淡淡地问：“明月，她好了吧？”香柚揭锅盖的手无端被烫了一下，偷偷地赶忙把手指放到唇边吹了吹，才含糊地“嗯”了一声。面条下了锅，香柚犹豫了一下，扭头问：“你要来点吗？”忆潇湘扬了扬眉毛，“你煮什么呢？”“就是鸡蛋面，加点胡萝卜。”忆潇湘认真地想了想，说：“我要鸡蛋面，不要胡萝卜。”香柚搅和搅和面条，又添了一把：“行，我先捞一碗给你。”

    当香柚把面碗端到忆潇湘跟前的时候，才蓦然发现，忆潇湘的两鬓和头顶赫然多了好些白发，一时把她看得愣愣的。忆潇湘用力吸溜了一下面条和鸡蛋的香气，轻轻笑了：“就是这样朴素才香。”又抬眼诧异地看着香柚：“你干嘛又发呆呢？快点煮胡萝卜吧。”香柚狼狈地抓了抓脸，转身开始煮胡萝卜。安静中听着忆潇湘吸溜面条的声音，香柚不禁把心里憋着的话感叹出来：“你多了好些白头发呢。”忆潇湘用筷子扯起面条，淡淡地说：“是吗？变老了吧？”香柚手里的勺子顿了一顿，认真地转脸对他说：“是显得老了些。”

    忆潇湘停下筷子，对她的认真回答有些尴尬有些好笑：“你也太直率了吧？”香柚赧然地一笑：“我是觉得你看着挺累的。”忆潇湘感慨地又抿了一口红酒，轻叹一口气：“都是忙呗。”香柚偷眼又看了他一眼，脱口而出：“难道你像课本上的周总理，日理万机？”忆潇湘哑然失笑：“我哪敢跟周总理比呀，他可高贵着呢。我不过是穷忙的一个市井升斗罢了。”香柚脸上又露出迷惘的神色了：“什么东西？你说什么？”

    忆潇湘轻轻笑着摇摇头，说：“行了，就是个词儿，别理它了。你快点捞胡萝卜吧，一会儿面就成了软疙瘩了。”香柚慌忙快手快脚地把鸡蛋面和胡萝卜装好碗，正要端走，又迟疑地看着忆潇湘。忆潇湘好像懂得她的心思似的，摆摆手安慰她：“你先忙去吧，还有机会见面说话的。”

    香柚的脸比刚才更烧得旺起来，连告辞都忘记了，像被一鞭子抽着的马，撒开蹄子就死命地跑了，跑到门口外面才定了定神，偷偷地啐了一口：“谁要跟你见面，谁爱跟你说话呢！”说完又觉得这样鬼鬼祟祟地自言自语实在有些好笑，便当真偷偷笑了，轻快地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