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防备，你欲擒故纵》 第六十节

    这夜偏有朗月。待到正式开席之际，但见一片凛冬的寒月升过了沿着玉茗堂围墙栽的一圈桂花树的树干，把满园子的仙客来照得绰约多姿，分外妩媚。各处都挂上了一串一串的大红灯笼，而大厅和花厅更加是上上下下灯火通明，亮得如同一团火一般，烧得人眼睛生疼。而庭院中原本最开阔的地方用一式红木靠椅，三三一组圈成了一个大半圆，中间却竖了一档乌木架正红缎包面缂丝凤翔九天的大屏风，被那安在地面的座灯斜斜地一射，格外金光闪烁。香柚原本纳闷着这是要干嘛，后来从侧门领进来了好些男女，都带着家什，有小鼓还有叫不上名字的乐器，这才知道原来是摆个唱戏的场子。

    百忙之中，元喜还是抽空来看了看这些人，吩咐香柚：“你赶紧领他们去厨房的小厅那里吃饭，准备要用他们了。”香柚便领着这二十来号人往厨房旁边的小厅去。正忙着给他们安排饭菜汤馔，方麦也过来吆喝她赶紧帮忙给花厅上菜，可把她忙了个趔趄。小心翼翼地端了菜肴走到花厅门边，元喜已经守在那里，见她们过来便领了她们进屋，亲手一样一样地把各色菜肴摆放在桌面上，笑吟吟地说：“丁老板，您尝尝这道红烧鲤鱼，看看比你们家师傅的手艺如何？各位，这道烧鱼翅是特别请了黄公馆的厨子来做的，大家尝尝看讲究得地道与否？”一番殷殷介绍后，元喜又持了晶莹剔透的水晶酒壶给众人一一斟上色如红宝石的珍珠红葡萄酒，如吟诗似低唱般柔曼地说：“请各位慢用！”忆潇湘满意地对她点点头，和颜悦色地说：“你辛苦了，到那边大厅里先替我好好招呼客人们，等会儿我必定过去给客人敬酒。”

    元喜心花怒放地笑着，令香柚尾随身后端着有一双酒壶和酒杯的小托盘，款款地走进大厅里，满面春风地一一给客人们敬酒。“哟，元经理，您可来了，您不来，我们这不好开席呀。”“哪里的话，你们都吃上吧，我还得照应里面呢，我就不占座儿了，来来来，起筷子吧！可别凉了烧鱼翅！”说着又袅娜地飘到徐琼那桌，对一众女客殷勤举杯：“各位姐妹，咱们先喝一个，让他们知道，巾帼不让须眉！来，干一杯！”说完，豪爽地一扬脖子，痛快地干了一杯酒。徐琼领着桌上的女客们也立起身，纷纷干了杯中的红酒，还拈了一只贵妃鸡的鸡翅来给元喜过酒：“元经理好酒量，也坐下来尝尝您给我们安排的这席面吧。”元喜深深地看了一眼徐琼，借着酒桌上的玩闹劲儿，半正经半玩笑地说：“徐小姐，果然怨不得人喜欢你，把你捧在手心里，今儿个我也爱上你了。”徐琼脸颊微微一红，却不含羞带怯地逃跑，反而迎头而上，笑嘻嘻地端起酒杯：“既然如此，承蒙您这般错爱，咱们来干一杯，让她们一边眼馋去，来，先干为敬！”说着当真仰头一饮而尽。元喜“噗嗤”地笑了一声，扯了丝帕来抿了抿嘴唇：“原来这鸡翅不是白吃的，得拿酒来换呀，好，咱们喝一个！”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元喜又喝了一杯。

    见这等热闹，旁边桌的女客也端了酒杯纷纷过来敬酒。元喜见情形不妙，赶忙告饶：“好姐妹们，咱们等会儿再喝，好不好？”其中一位穿着一件银红束腰大翻领外氅的女客人一翻白眼，从鼻子里直哼哼出来：“怎么，人家的酒是酒，咱们的酒就不是酒了吗？唉！原来我们这些是没品级的，够不上元经理的法眼，算了算了，咱们都走吧，不要自讨没趣了！”说着便作势要走，慌得元喜赶紧挽住她的胳膊，甜甜蜜蜜地赔罪道歉：“我的好姐姐喂！平时您是最疼我的，今天怎么就不疼我了呢？我不是正打算吃完鸡翅就过您那一桌去的吗？好了好了，我喝还不行嘛？”那位女客人故意板了脸，说：“喝是喝，不过，刚才是喝一杯，现在嘛，可得喝三杯才行了。”元喜苦着脸款款告饶：“好姐姐，好姐姐，您就疼疼我吧，连喝三杯，那我还不倒了吗？”那位女客人做出沉思心疼的样子，憋着笑说：“唉，谁叫我心软呐！这样吧，我替你一杯，你让别人再替你一杯，如何？”元喜欣喜得如同娇俏的小女孩，摇着那位女客人的手连连道谢，又扫视了一圈桌上的女客，最后把眼光落到徐琼身上，含笑着说：“徐小姐，以咱们的交情，这一杯无论如何都该是你的了。”

    徐琼也不推脱，款款欠身而起，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就干。元喜和众人一起喝彩连连，“还是徐小姐豪兴！”看这边那么热闹有趣，旁边的男客人们自然不甘示弱，也纷纷地过来敬酒相邀。一旁端托盘的香柚冷眼细看，发现大家都是冲着徐琼来的，这一**的敬酒十之**都落到了徐琼的肚子里了。看看徐琼脸上酒意越来越浓，一片红晕连鼻尖都盖住了，香柚不由地暗暗替她着急。正好一片混乱中，刚才她领到厨房小厅吃饭的男人偷偷过来，看看身边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元喜，便询问香柚是否可以开奏。香柚忙说：“来点喜庆的。”

    不多时，外面庭院里便传来了轻松欢快的乐曲，闹得众人都侧耳倾听。元喜见状便引了众人一起到庭院里凑个热闹。而徐琼才得以解围，不胜酒意地靠在椅子上喘息。香柚端了碗梅汤过来：“喝点这个，能透透气。”徐琼感激地冲她笑了笑，慢慢地用调羹舀了梅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