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经营不善哪。”跑了整整一夜，油箱即将见底，兄弟俩终于在凌晨三点多来到那矿山旁。望着灯光黯淡明显开工率不高的厂区，高嵩嘟嘟囔囔，推推表哥：“醒醒，接下来去哪儿？”
睡眼惺忪的孙荃信揉揉脸，打个哈欠：“附近找个小旅店，得比较像样的，不能是那种野鸡窝子，乱！”
高嵩神情暧昧地瞅瞅他：“给你找个妞爽爽？”蒙古女多男少，民风开放，对性的看法远比中国随便。而这种大型企业的员工收入稳定且较高，很受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性欢迎，周围哪能少了色情场所？何况国企员工也是人，在这种地方，没老婆没女朋友陪着，怎么能强求他们清心寡欲？领导也睁一眼闭一眼，宁可手下出去嫖，千万别招惹良家，更麻烦。别染上病就行。
“屁！咱们是来躲风头的，接触的人越少越好！”孙荃信骂了一句，朝自己受伤的右臂晃晃下巴。“你还嫌咱们不够惹眼？还有多少钱？”
“只剩一万出头了。”高嵩皱眉道。这段时间他们兄弟俩都找不到赚钱的路子，否则也不会跑到蒙古来。出国时两人凑了五万，一路吃喝住宿加油，再加上付给帮着盗猎的土著的钱，现在已大大缩水。
“先拿一千。这儿物价低，我估计应该够住四五天。”孙荃信费力地拧开一瓶水咕咚咕咚灌。“关键是接下来不知道去哪里抓鸟了，这才麻烦。”乌力罕曾告诉他们哪里能找到其他的土著盗猎者，但现在兄弟俩是惊弓之鸟，哪敢信任他介绍的人？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高嵩突发奇想：“要不咱俩去抓死亡蠕虫吧，就是乌力罕说的那个山谷，离这儿也就三四百公里，加满油一天就到。”
孙荃信已经懒得跟他掰扯死亡蠕虫的事了，往座位上一靠，挥挥手：“先去找个旅店，别的再说！”
他们完全没注意到侧后方的小巷子里，两道鬼鬼祟祟的视线正投过来。
“这是哪儿啊？离我要去的那个山谷有多远啊？”杨睿趁那女人下车不知在做什么，偷偷从底盘下伸出脑袋打量四周。
现在已是早上六七点，晨雾早已散尽，阳光灿烂。杨睿看得很清楚，车子在一条山脉脚下，到处怪石嶙峋，草木荒疏，鸟兽难觅。
那女人拿出个笔记本，对照山脉起伏走向看了半天，走到几十步外一堵山崖前，扒开覆盖崖壁的藤蔓。杨睿离得远了，只能隐约见到壁上似乎有图文，甚是粗略古朴，具体细节完全看不清楚。不过那片图文中部有个很大的人形，似乎与先前那堵山崖上的诡厉巨人有几分相似。
那女人看得极为认真，拿着笔记本与每幅图纹每个字词一一对照，还不断记录什么，好半天才将眼前的藤蔓归位如先，挪动到下一处，扒开藤蔓观看。杨睿等得烦躁起来，刚想跑到她跟前去仔细看看，却见她将第二处藤蔓也归位，却不再看山壁，而是又观察地形，片刻朝南走了一段，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步数，又转而向西走一段，面前是一片高低起伏的草甸，藤蔓缠绕无数灌木野草，严密坚韧得水泼不进，刀砍难开。杨睿见那女人取出一把精光闪耀的廓尔喀军刀，费了好大力气才切断几根藤蔓，用力掀开草甸一角，露出下面两个石像，都有真人大形状狰狞，三分似人，七分似魔，个个生动无比，宛若随时会活过来荼毒众生一般。她对着石像呆了半晌，突然嘿嘿呵呵几声长笑，调门奇诡，说不出的狞恶，听得杨睿毛骨悚然。
女人笑了片刻，手上动作陡然加快，花了将近一个小时，连断二十几根藤蔓，掀起七八米方圆的大片草甸，露出二三十尊石像，无不丑恶如鬼，栩栩如生。
杨睿见那女人正忙着给石像一一拍照，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偷偷跑近打量诸石像，见它们虽历经了不知多少岁月风霜，毛发鳞片等细微处却依然清晰可见，可见当时雕凿打磨得何等精细。其质地显然与这里的岩石不同，应该是在其他地方刻好后运来的，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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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杨睿越看越觉毛骨悚然，几欲作呕。印度教、喇嘛教、阿兹特克宗教的诸神中也有许多面貌狞恶的，但其造型都明显是对正常器官和肢体的夸张，或者是嫁接凶禽猛兽的某些特征，几乎没有不对称或明显病态的，反而使人一看便知其伟力和非人本质。而这些石像更像是现实存在但畸形严重的生物，肢体器官或残缺，或赘生，出现大量明显的不对称，极具真实感，更令人惊悚恶心。
难道这些石像的原型就是各种畸形人和畸形生物？哪个宗教或民族会崇拜这些东西？
女人收起相机，呆呆看着那些诡厉石像，突然嘿嘿哈哈狂笑起来，扑上去抱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狠狠亲吻，宛若情人幽会，看得杨睿目瞪口呆。哪知她刚吻几下，突然发力将石像推倒，狠狠踩踏其头面，宛若血仇相见。杨睿先是愕然，迅即反觉得顺理成章。这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做出这种颠三倒四的事来岂不才正常么？
那女人膂力甚强，发起狂来更是势若疯虎，将数十个石像推得东倒西歪，被围在最中间的那具渐渐现出真容。杨睿这才发现这石像最像正常人，且与杨睿见过的那石壁巨大人形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黑眼白、白瞳孔，牙齿微露，似笑非笑，多半是以同一个人为原型。
女人大汗淋漓，站在那具石像前一动不动。杨睿在其背后，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却莫名感觉一阵阴冷，不由得偷偷藏入一丛茂密灌木下。只见那女人摇晃着转身，面色苍白中透着青灰，好像突然生了重病一般，蹒跚走到车后，从行李舱中取出一卷貌似绝缘线的红色亚光细索，缠绕在那石像颈部，又坐到车中，点起一支烟慢慢品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