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寄衣面色愈加森冷,他冷眼看着长生,“一定要去?”
长生愈加生气,怒喝道:“简直胡闹!你若是还想活命,最好现在就带我过去,虽说第一次死人是在这芳菲苑,可邪祟却不在芳菲苑,而在另一个怨气深重的地方!”停顿,“今日丞相府比之当初要变得严重许多,若是今日再不除了这邪祟,等到了月圆之日,就算是我也不一定你能救得了你!”
师寄衣眉头微蹙,眉目之中满是戾气。他对着身侧管家使了个脸色,于是管家赶忙率领着众人,七手八脚得将摆在芳菲苑的物什捧起,打算一路般过去。
只是,他们却也不敢走在最前面,所有小厮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第一个带路。
还是服侍师寄衣多年的管家比较有胆识,走到长生身边去,对着长生弓着身作了揖,这便一路和她并肩走着,为她指路。
长生脸色凝重,手中还举着那一盏幽蓝色的蜡烛。
她走的很慢,管家见她步履如此缓慢,于是也不敢走得太快,毕竟要从半仙的意。
只是走着走着。长生突然皱眉道:“府上死人太多,阴气太重。怕是还要先将这些鬼魂安排了再说。”
管家有些不懂,一双老眼疑惑得看着她。
长生也不管他们究竟听懂没有,横竖只要她自己清楚就是。于是长生一边握着手中蓝光蜡烛,一边开始绕着丞相府走。且走得相当规律。但凡那个地方死过人,长生就会在那个地方停下,用手中的蜡烛在那一处照上一照,又让管家拿来之前准备好的符纸,烧上一张。
一直等这张符纸燃烧尽了,长生这才走向下一个地点。
于是等长生领着众人将整个丞相府都绕了一圈后,长生这才默然地看向身侧管家:“可以了,现在带我去那处禁地。”
管家还是有些不明白。不由回头看了眼已然开始变得不耐烦的师寄衣。
见师寄衣并没有什么反应,管家这才小心翼翼问道:“半仙,方才,您是在做什么?”
长生一边随着管家一路走,一边道:“超度。”
管家恍然,不由叹道:“半仙果真是菩萨心肠。”
长生冷哼一声,道:“这么多的亡灵惨死不得安生,自然该度了他们。”
管家连连点头,一边帮她引着路,朝着那处禁地直直走去。
那处废弃的禁地院子,名为丹青院。丹青院名字好听,当年的布局更是用心。正是老丞相在高中了状元后,还没有被格格看上眼时,专门为老家的妻子准备的。
可惜世事难料,格格在他们二人之间横插一脚后,这丹青院竟会变成于员外上下十八口人的断命地,实在是有些讽刺。
此时夜色愈深。时辰已经子时三刻。正是一日之中最阴的时刻。明明就是盛夏天,可此时的夜风却大得放肆,生生吹乱了众人的衣衫,让人有些发寒。
可说也奇怪,这夜风明明就是这般大,可长生手中的蓝色烛火却是丝毫不动,仿若并不受人间控制。
整个丞相府的后宅很大。管家和长生走在最前面,稍后方便师寄衣和那些握着法事物什的奴仆。眼看众人走在越加深的后宅里,长生突然伸手指着东南方向:“那处被禁的院子,可是在那?”
管家脸色一凝,郑重道:“正是,正是。”
长生脸色愈加肃穆:“走!”
话音未落,长生已大步朝着那一处院子走去,且越走,脸色便越难看!
丹青院前,月色凄迷。院子上挂着一把厚重的锁。锁上锈迹斑斑,可见此处果真是被尘封了许久。
管家赶忙走上前去,从袖带里掏钥匙出来,将这把锁打开。只是管家也不敢推门,只重新走到长生身边,等着长生下一步动作。
长生不打算跟年轻人见识,当即大步走上前去,推开破旧的院门,走了进去。
众人见状,也赶忙跟在了长生的背后一起踏入了这方院子。
却见在凄清月色下,这方院子除了阴冷些了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似乎鼻尖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尸臭味,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幻觉。
此时众人已经开始手忙脚乱得在这一处院子内把法事需要的物什重新摆放整齐,然后便立在一旁。专心等着半仙做法。
长生一双眼眸灼灼注视着眼前的这片小院,且,脸上的表情越看便越冷肃,越看便越阴沉!
谁都不敢叨扰她,于是一时之间,整个院子都陷入了一种死气沉沉的寂静里。直到此时长生突然沉声怒道:“去这院子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给我挖!看看这阵法究竟是什么东西在镇压!”
此话一出,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走到四个角落去挖泥,毕竟院子甚大,若是挖着挖着,邪祟就把自己给吃了,那可该如何是好!这段日子丞相府死的人还不多吗?!
大抵是看出了大家的想法,长生冷声补充:“那邪祟还不敢在我眼皮底下造次!有我在此。你们怕什么。”
得,既然半仙都如此说了,大家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只是这些奴仆还是有点恐慌,相互两两报团去了四个角落开始挖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奴仆们挖着挖着,果真就被他们相继挖出了东西。
四个角落,四块东西,整整齐齐得排列在长生面前,黑乎乎,臭兮兮,瞧着就觉得相当不吉利。
而且这种臭,是一种腐烂再夹杂上一种怪异味道的臭,这种怪异味道,大家都从未闻到过,挺独特的一种味道,有点像屎尿的味道,可又不完全像,更像是发酵过之后的屎尿味。
总之,是相当的恶心。
可大家不懂这个,长生却是懂的。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她只斜睨了一眼,便冷笑一声,道:“这死人骨头在厕瓮里发了九九八十一天,再用人血朱砂腌一遍,又臭又恶心的脏东西,看来这法师也不是什么能上的了桌面的货色!”
说及此,长生顿了顿,继续道:“去将主房打开,我倒要看看,这主房内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管家连连应是,一边害怕又紧张地去将屋子上的锁也去了,然后,伸手就要推开这屋子的大门!可就在此时间,突然就听长生冷声一喊:“慢着!”
管家瞬间就收回了手来,转身看向长生。
长生微弓着身,一路负手走到管家身边,对管家撇了撇脑袋:“罢了。你走远些,免得这屋子内的东西吓着了你。”
管家连连应是,当即便一路小跑着重新退到了师寄衣的身边去。
长生眸中散发出强烈的杀气,单手猛得推开门来,于是,随着这门缓缓打开,便见一排三只面色泛青浑身泛着深重怨气的僵尸,猛然出现在了长生的眼前!
院子内所有的人全都吓得后退几步,目光之中都泛出了惊恐色!只有师寄衣和长生面色阴沉,毫无惊慌。
管家见此一幕,亦是又惊吓又窃喜。心道若是方才自己打开门来看到这几只僵尸,怕是一条老命也该活活吓死!
而长生则一眼不眨得打量着这三只僵尸,却见正是两老一女,两只老僵尸乃是一对老夫妻,而这女子,定就是他们的女儿。
只是。
长生看着这只年轻女僵尸的身形,不由便微微一愣。
只因这只女僵尸的肚子,竟然高高隆起,怀胎七月!
长生稍一分析便恍然明白!定是当初于员外率领举家前来京城投靠当时已经高中状元的老丞相之后,老丞相定是又和于员外女儿行了那等夫妻之事。并且让于员外的女儿怀了孕
老丞相非但不告诉于员外一家自己已和皇家格格暗通曲款的真相,反而依旧在于员外一家面前扮演好女婿,好丈夫的角色,继续和他们行着天伦之乐。
然后,怀孕在身的这女儿,在一个平常的幸福夜晚,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用了下了鹤顶红的酒酿丸子,就这么不知不觉地丧了命。
只是一尸两命、亲生骨肉尚在腹中的原配妻,老丞相是怎么忍心下得了手的。
就算是自私自利如长生,此时也觉得这老丞相果真是作了大孽,难怪老天爷要把报应降到师寄衣头上,敢情全是因为父债子还!
长生沉沉叹了声气,不由对着三只僵尸道:“虽是惨死。可变成僵尸前来索命也改不了天命。如今沦为法师的法器,不过也是被人白白利用罢了。”
可长生对着他们说这些,他们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也是,僵尸不过是僵掉的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操控力,横竖只要法师要求什么,他们就照做什么,十分听话,容易控制,乃是许多法师都喜欢做的玩意儿。
这三只僵尸本就是厉鬼,能把厉鬼炮制成僵尸,看来这法师也算是有点道行。
不过这点道行长生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就算有点道行又如何,还不是只会使些把死人骨头放在厕瓮里发酵的恶心手段。长生光是想想那满是蛆虫爬着的画面。就快要吐!
长生后退两步,在空中画出三道十分复杂的金符,于是瞬时间,这三道金符便直接朝着这三只僵尸飞了过去,可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金符就要困住僵尸,可突然之间这三只僵尸便睁开了眼来,露出了漆黑的瞳孔。他们的双手伸得笔直,直直得便朝着长生扑来!
而亦是此时间,就听长生怒喝道:“将那桶血液倒在地上!”
一边说着,长生一边避开他们的攻击,然后愈加快速地在空气中画出一道道金符,驱着这些金符朝着僵尸们攻击而去。
那一边陈大人和管家已经合力将这桶死囚犯的血液倒在地上去,大抵是因为闻到了血液的香味。僵尸们的动作明显减缓了许多,长生眼中闪过冷芒,快速躲到了一边去。
而大抵是长生突然消失,这三只僵尸麻木得伸着手左右晃了晃,可此时整个世界都漂浮着血液的味道,这三只僵尸便如失去了目标般,不再寻找长生,而是平下身去,直接长着獠牙便对着地上的血液吮吸起来。
所以这也是长生不喜欢僵尸的原因。虽然僵尸好控制,可同样的,他们也没脑子,只要给点血,什么任务都抛到了脑后去,只顾自己喝血填肚。
长生趁着这功夫,先是画了两道金符制服了于员外和于员外的老妻子,趁着他们因被金符所伤而颤抖时,长生命令管家将这两具僵尸用粗麻绳捆绑起来,然后又命陈大人将血糯米塞到他们的口腔里。
这可吓坏了陈大人,陈大人哆嗦着手捧着血糯米碗,颤抖了许久也未曾将血糯米塞进这两具僵尸的口腔。可就在此时,师寄衣突然就侧头过来,目光冷冷得看了陈大人一眼。
陈大人瞬间心底一紧,当即眼睛一闭,脚一跺,心一横,直接抓起一把大糯米就朝着老男僵尸的嘴巴里狠狠塞了进去。这老僵尸大抵是被糯米呛了,竟突然打了个喷嚏!于是陈大人十分悲催得就被喷了一大口的血糯米,这血糯米还夹着僵尸嘴巴里的腐烂尸臭味,可怜陈大人委屈地快哭了
好不容易塞好了血糯米,陈大人抹了把脸便重新看向前方的长生,做出一副好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只有他知道,等会回到家里他就一定要狠狠得非把脸上的皮搓个三四层下来才行!
而那边的长生则在斗着那只怀孕的女僵尸。大抵是感觉到了自己的父母都被制服,这只女僵尸有些暴躁,攻击的动作急促又凌乱,对长生丝毫产生不了威胁。
长生轻巧得避开她的攻击,一边盯着这只僵尸沉思,一张樱桃小嘴紧紧抿着,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直到片刻后,她突然便伸手在空中画了道符,只是这道符却是暗色的暖黄色,并非刺眼的金色。这道符慢慢朝着这怀孕的女僵尸而去,然后,轻轻覆盖在这女僵尸的额头上。
这道符和之前的符完全不同,这符贴在这女僵尸的额头上时,竟然没有消失,而是继续散发着暖黄的光芒,这光芒慢慢盛开,越盛越大,慢慢的,竟是已将这女僵尸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暖光里。
女僵尸被这暖光包围着,看上去似乎十分痛苦,她的身体不断挣扎蜷缩,脸上表情十分痛苦,仿若是魂飞魄散!
而长生只是负手站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字未言。
众人屏息等待着,大抵过了一炷香时辰,便见这女僵尸脸上的戾气和青色怨气逐渐散开,慢慢的,慢慢的,就恢复成了一个清秀的,十分温柔的女子。
这女子依旧挺着大肚,她就站在这一片柔柔的暖光中,缓缓的,对着长生露出了感激的笑。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就像是春风拂过玉湖面,纯粹又温柔。
只是她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眶,大颗大颗的泪花沿着她的脸颊滴落在地上,混在血水泥里。不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长生的语气平淡:“下一世,寻个好人家嫁了。”
这女子点点头,虽眼中哭得厉害,可嘴边却依旧笑着,她轻声道:“好,好其实师郎他,他也是”
她大抵是还想替师寄衣的爹爹说好话。
可她这句还未说完的话,终究还是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只因此时此刻,一把抹了朱砂的桃木剑已从这女子的背后狠狠刺入,直接就穿透到了她的前胸来。
长生站在这女子的面前,恍惚间便望见森冷的木剑尖突然刺穿了这女子的心脏,那一瞬之间,连长生都愣了愣。
猛得侧眸望去,便见身后握着这把桃木剑的男子,不是师寄衣,又是何人。
半晌,这只一尸两命的魂魄不敢置信得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桃木剑,先是错愕地看着长生。可随即,她终是无力得闭上眼去,然后,整个身体,烟消云散。
暖光瞬间也消失,而那把刺中了这女子胸膛的桃木剑,便猛得掉落在了地上,还发出了一声钝钝的声响。
邪祟既除,师寄衣拿出帕子,将方才握着桃木剑的手细细擦拭了好几番,便将这白帕子扔到了地上去。这帕子落在地上。迅速就被地上的血水所染红,成了脏污之物。
师寄衣转过身去,冷冷的声音离长生越来越远:“邪祟既除,还请法师尽快离开。”
长生皱眉看着师寄衣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一刻的师寄衣,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的绝色俊俏,那么的倾世佳人。
不过,长生无所谓地耸耸肩,横竖是这只鬼运气不好,她都有心想要渡化她投胎转世,谁料最终却还是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可见此乃她命中注定的结果,没人可以逆天改命。
既然师寄衣已经提前一步走了,长生本还想提醒师寄衣。尽快将这个院子拆除。这院子被人炮制成了一个僵尸阵,解除之法乃是,先将僵尸和镇压僵尸的脏物除了,然后再把这个阵法的中心给毁了,才算是功德圆满。
可师寄衣如此不尊重自己,她都没说完工,他就提前一步离场,简直是不将她这个长生半仙放在眼里!所以此事长生并不打算吩咐给他们。她必须得让师寄衣知道,敢在她长生半仙面前耍高冷,那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不过这宅子不拆,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影响。也就是闹闹鬼,吓吓人罢了。
至于策划这僵尸阵的法师究竟是谁,长生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倒是巴不得这法师多策划几场案子,如此她也好常来见师寄衣,顺便再和他困个觉。
于是,丞相府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总是有下人们反应自己撞鬼了,甚至还有几个仆人被吓得不轻,险些吓出病来。不过吓归吓,可丞相府一直都没有人再死亡,所以老管家也就不打算将这件事报告给师寄衣知道,全都自己压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师寄衣半夜回府时,自己撞鬼了吓得师寄衣脸色微变,脚步凌乱。可惜等到了那时,师寄衣再想找长生来除邪祟,却不知该到哪里去找她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
等所有收尾都忙完后,长生和陈大人便一齐走出了丞相府。
一番忙碌,此时都已经快要到上早朝的时辰。
今夜这一番忙碌,花费了长生大半的体力。画符需要体力,画那道渡化符更是需要大量神气,可最可惜的是这渡化符终究还是能没派上用场,那只鬼终究没能被长生所渡化,这可真是心疼坏了长生。
自然,长生心疼的是那道符,而不是那只鬼。
小丫头忙着一夜,此时只想快快回家中睡一觉,再吃上一顿阿七做的饭菜。她已经许久没有吃到阿七做的饭菜,如今已是十分想念。
于是小丫头便打算和陈大人作别,也好早些回家。
可偏生老天就是不愿意如了小丫头的意,就在此时间,突然便听丞相府们门口传来一阵哒哒马蹄声,听上去有些急促。
小丫头倒是对这种马车不在意,爱谁谁,可陈大人却非要拉着长生的手,让长生待会再走,看看这马车究竟是何人。
长生有些生气了,对着陈大人张牙舞爪:“你脑子有问题的,马车是谁,关我什么屁事嘛!我要回家!我要休息!”
陈大人哎呦一声,不由赔笑道:“这么晚了,我还是要亲自将你送回家才是妥当。”顿了顿,“这附近住着的可都是一品大臣。这大半夜的却有马车来往,也不知是哪家出了什么事。你且耐心等我两秒,等我看清了是谁,便送你回家。”
此时陈大人已见过了长生的厉害,对她更是打从心眼里的感到佩服。所以说话语气更是愈加客气,愈加真诚。之前他对长生客气,大半原因还是因为长生乃是师寄衣的姘头。可此时他对她客气,可就是实打实得钦佩之情,不可同日而语!
小丫头愈加不耐烦,幸好那辆马车也是争气,此时已是从远处迅速朝着这边而来。只见朦胧泛白光的夜色中,这辆马车浑身明黄色,十分漂亮华贵,最重要的是,马车的四角全都雕刻着四条腾云衔珠龙,在黎明的光中散发着权势的威严。
陈大人脸色一变,不由拉过长生,低声严肃道:“来的竟是皇上!可皇上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长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皇上来这里干什么?我又不是皇上。”
陈大人吓得脸色一白:“可不敢胡说,不敢胡说。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大清之帝,咱们见了他,还是得作揖下跪,可不得马虎。”
长生愈加不耐起来:“你不让我回家,还让我对这条将死之龙下跪,真是气死我了!”
帝王都有气运。如是即将陨落的帝王,他的气运就会变得十分微弱,弱到看不见。
长生瞥了眼这辆马车,便见这马车浑身的帝王气已是渐熄渐灭,苟延残喘。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该完全散了。
而也正是此时间,这辆马车已停靠在了丞相府门前。
然后,从这马车上下来了一个清俊温和的年轻男子。这年轻男子瞧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还带着一抹青涩,长生只瞟了他一眼,便明白此人便是小皇上简晃。
小皇上的眼底有些焦急,下了马车后一眼望见陈大人和一个绝色的陌生女子站在丞相府门口,不由微微一愣。
可他这微微一愣,却不是因为陈大人,而是因为长生。
他有些惊讶又有些惊艳得看着长生,这姑娘看上去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两岁,长相却已是绝色之姿,更重要的是小皇上看向长生的眼睛,他发现长生的眼神很特别。
没有普通官家女子见到自己时的紧张和拘束,反而落落大方平平淡淡地看着自己,就像是在注视着一个普通人。
小皇上年纪小,也没出过几次宫门。在宫中见多了小心翼翼的女子,如今突然见到如长生这般从容不迫的,便觉得异常新鲜,便忍不住对她产生了好奇。
可见老妖物的这张脸皮简直就是她行走人间的通行证,走到哪都能撞桃花。
自然,长期的宫廷生活让小皇上十分有规矩,有涵养。此时陈大人已暗自拖着长生对着小皇上迎了上去,正待作揖,小皇上已温声道:“宫外不必拘泥礼数。”顿了顿,忍不住看了眼长生,这才看向陈大人。“陈卿为何在此时出现在这里,这位是”说及此,又看向长生。
除邪祟的这种话,自然是不能说给小皇上听。否则若是传到太后耳中,怕是有自己的苦头吃。毕竟皇家向来最讨厌这种鬼神事。
陈大人是何许人也,一位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好多载的老油条。
老油条陈大人赶忙对小皇上一作揖,道:“这位乃是在臣的干妹妹,此番特意赶着上朝前来丞相府,乃是想将臣的干妹妹入丞相府来当差,做个后宅一品丫头。”
当官的就是不一样,屁话信口开河随手捻来。长生忍不住在心里对陈大人翻了个白眼。不过她也懒得反驳,于是当下便还是保持沉默。
小皇上轻笑道:“原来如此。”
又看了眼长生,小皇上这才道:“既然如此,陈卿先退了罢。朕去寻丞相。商量些急事。”
有急事,还得小皇上亲自出宫来丞相府找师寄衣,可见这小皇上当得有多窝囊。
长生对这小皇上没什么兴趣,当即便这便随着陈大人一齐告退。
陈大人倒是说到做到,说送长生回府,就送长生回府。长生懒得理他,坐在陈大人给自己安排的马车上,觉得有些舒适。只是;路行一半,长生突然想起阿七已经被大头兵沈言卿接到了沈家别院去。长生不由烦躁地掀起马车帘子,忿忿让陈大人调转方向到沈家别院去。
马车速度快得很。不出一炷香,马车就已停在了别院前。
长生下车,敲响别院的门。很快。门开,看门小厮弓着身子十分巴结得将长生迎进了屋内。这小厮想着若是少爷知道长生小姐回来了,一定会开心得睡不着觉。
所以等长生入府后,这小厮就一溜烟得跑去沈言卿的院子,去和沈言卿通知去了。
而陈大人,则站在院子门口,一直看着长生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了,却也舍不得收回眼。
倒不是因为陈大人喜欢上了长生。而是因为,陈大人非常敏感的发现,方才小皇上一直在看着长生。可见小皇上对长生,有些兴趣。
不得不说陈大人果然是朝堂上的老油条,察言观色能力一流。既然皇上对长生感兴趣,陈大人转了转眼,瞬间心中便浮现出了一计来,打算做一做这月老,给这两个般配得不能再般配的玉人,牵牵线。搭搭桥。
总归师寄衣是不喜欢长生的,和长生上床也是长生要求勉强为之。可既然小皇上喜欢长生,那长生这朵绝色花可不就又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吗?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乞巧节,或许他可以在这宫宴上做做文章也未可知。
想及此,陈大人十分愉快得转身上了马车,自觉自己真是撞到了狗屎运,竟然遇到了长生半仙这位浑身上下都是宝的丫头。
而被兴奋冲昏头的陈大人,也完全没有考虑到,长生可不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而是一只邪性诡异的老妖婆,哪是这么容易可以控制的。
不过没关系,既然陈大人现在不明白这个道理,以后迟早也会明白的。很多道理,时光会教会他。
而另一边。小皇上在黎明登门丞相府,则是为了和师寄衣商量一件事。据前方探子来报,这段时间,军阀总司令缪卓一直在暗中招募军队枪支,如今已在金陵暗中布置了相当大的规模部队。
这缪卓,怕是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