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最近总在他面前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听得他云里雾里的。
萧泠觉得好像该懂些什么,又怎么都想不明白,思绪在脑海里来回转悠,就差那临门一脚。
忽然灵光一闪,两个片段转瞬即逝,萧泠恍然大悟掐着林悠的脸颊恶狠狠道:“你是不是和苏悦尘说我傻?”
林悠笑得嘴角漏风:“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你这傻子。”
萧泠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难怪苏悦尘和你说的话一模一样!你们俩居然说哥哥傻,掐死你!”
林悠冷笑一声,轻车熟路地避开萧泠的攻击反戈一击,暂时将栖霜郡的事抛在脑后先对付眼前这一个。
两人打打闹闹回客栈时,远远就看到苏悦尘站在门口,一脸了然微微摇了摇头,仿佛还叹了口气。
“傻子,等你的。”林悠径直越过苏悦尘,劳烦伙计给他送热水到房里,论起洁癖和泡澡思考的习惯,他和萧泠不相上下。
萧泠气鼓鼓踹了林悠的背影一脚:“你还说!”
“怎么又打架?”
苏悦尘捏捏眉心止不住的头疼,这俩徒弟独当一面并肩作战时都十分省心甚至能以一当十,绝不负剑阁弟子之名,然而一闲下来便瞬时退化成两只野猫,令人招架不住。
损友不可外扬,萧泠警惕四下张望,这个时辰客栈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夕月恰巧带着兰苑弟子回来,见到苏悦尘恭敬地行礼问安后便各自回房。
夕月表情不慌不忙,气定神闲胸有成竹,想必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请君入瓮。萧泠更确定他和林悠的选择是正确的,这时候去争地盘只怕连渣渣都不剩了,还不如另辟蹊径择机而动。
苏悦尘看他眼珠子轱辘转,眼神自夕月进门后便死死黏着不放,觉得好笑忍不住轻掐他的脸,逼迫他望着自己:“看什么?还没回答为师的话。”
“干正事去了,意见不合就打架。”萧泠挠挠后脑勺,抬头问道,“你信吗?”
苏悦尘:“你的话自然是信的。”
无条件的信任有点暗爽。
“饿不饿,房里有吃的。”一听到吃的眼睛刷地就亮起来的模样惹得苏悦尘禁不住又揉了揉,“全是你爱吃的。”
眼前是熟悉的令人垂涎美食佳肴,今天把零食都分给了小孩子萧泠的口胃早就抗议了无数次,这会儿仅凭最后的师徒规矩才勉强控制着不立刻扑上去。
一人吃独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似乎对不起林悠。
但要把苏悦尘专程给他买的东西分了……拒绝!
苏悦尘让萧泠净手,又受不了对方马马虎虎应付索性用毛巾替他把手擦干净。解除了禁锢如同脱缰的野马,痛快地大快朵颐。
发现了正确的哄人方法,苏悦尘心情也不错,一边剥橘子一边送到萧泠嘴边。据说吃甜食使人心情愉悦,如今看来看人吃甜食似乎也是不错的方法。
萧泠正嫌手不够,苏悦尘就雪中送炭,左右开弓颇为受用。
“今天可有收获?”擦去萧泠嘴边津液,苏悦尘微笑着问道。
“当然有,明天就能见分晓。”
“还有呢?”
“这妖孽有些不走寻常路,说不定道行很高。”
“这个见仁见智,还有呢?”
回来时林悠和他约好了要出其不意,一方面好不容易找到的可能线索有点私心很正常,另一方面万一想歪了不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但吃人嘴软……对上苏悦尘那双温柔含水的眼睛,萧泠觉得心脏好像不太好。
“遇、遇到个卖小玩意儿的摊主,听说了些事。”舌头好像也不利索了。
苏悦尘点点头:“与最近的事有关?”
萧泠塞了颗话梅,斟酌道:“不确定,明日再去探探消息。”
“嗯,若有线索说与我听,我和师兄商议后能安排得更稳妥些。”
萧泠脸刷地拉下来:“就不告诉你。”
一肚子邪火踹开房门时,林悠鄙视地瞪了他一眼问他吃错药了?萧泠觉得有道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悦尘的点心里八成掺了药,不然怎么脑子晕乎乎的心口堵得难受。
中途闪人时苏悦尘茫然的表情落在他眼里无异于火上浇油,你还委屈上了,我才莫名其妙呢!
这种感觉太陌生,萧泠很方。
想和林悠挤一个浴桶冷静冷静,又被一巴掌抡回地上。
损友如此,苦不堪言。
林悠:“你有病。”
萧泠:“你有药吗?”
林悠:“苏悦尘有,要不要我替你叫个苏大夫?”
萧泠:“你的钱袋我拿去送人了。”
林悠:“我有病。”
闹归闹,林悠从来不是因私废公因小失大的人,趁着萧泠不在的安宁日子把事情从头到尾理顺了一番,基本上有三种可能。
好的,论述题永恒的三个要点。
“第一,又是那个少冉。”
所以人就是不能干坏事,一旦干了一件坏事之后人们遇到的所有坏事都会第一反应是你干的,这黑锅完全背不动。
萧泠说句公道话:“前几个月少冉应该还在陌城,没必要两头跑,他也不是做小本买卖的。”
栖霜郡这几个人和陌城比起来完全不够看,好歹妖界二把手,要干就干大的。
林悠觉得有理:“第二,老板歪打正着说的对,是那狐妖亲戚来寻仇了。”
萧泠琢磨了一会儿,若是寻仇没必要专挑月圆之日下手,而且狐妖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涌泉报,同时锱铢必较,不可能就这么几个倒霉鬼。但若是担心动静太大引来修仙界的名门望族,亦是言之有理。
仿佛走到此路不通的死胡同,理智分析有点道理,直觉却在说不太可能,萧泠脑仁疼。
“第三呢?”
“第三,当初的那个狐妖没死,就是她。”
萧泠抓耳挠腮:“可她不是拉着那个先生坠崖了么?而且掉下去前还受了重伤,法力被困应该没有生机。”
林悠摇摇手指头:“那是妖,不是人,未必会死。你要是跳下去了也活着呢。”
……多谢夸奖,和妖并列真的不是很想要。
“还是要回那个老房子去看看,说不定真的有线索。”
萧泠以前是不喜欢走夜路的,他怕黑更怕那种从四面八法狰狞着扑过来的孤寂感。但托离玄的福,昼伏夜出的现在已经近墨者黑。
夜市摆起来,万家灯火。二人百无聊赖地倚靠着围栏朝师兄弟们打招呼,守着时辰准备趁热闹摸出去的他们有点格格不入。
林悠想着是不是要和苏悦尘说一声,万一迷路了还能有人来把他们拎回去。
萧泠对这种出师未捷灭自己威风的行为十分不齿,怒喝道:“哪次迷路我们不是自己找回来的。”
托学长的福,他从前一听到苏悦尘三个字就炸。自从他们的好师尊悉心栽培百般容忍,萧泠已经淡定了很多甚至能心安理得的和苏悦尘撒娇。结果现在又恢复一点就炸的状态,还是加强版。
他也不知道在和谁赌气。
偏偏精打细算不如误打误撞,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萧泠林悠互看一眼,心照不宣地准备回屋翻窗子出门干活,迎面却撞见夕月。
“师姐好。”
给漂亮小姐姐留个好印象是必要的,萧泠林悠乖巧地冲夕月笑笑问好。
虽没什么来往,但夕月对近日灵墟山这俩红人久闻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夕月抿嘴一笑:“林悠?离尘仙君让你过去。”
“诶?”
做贼心虚不过如是,林悠心头一颤转头看了萧泠一眼,对方也有点慌张,冲他微微摇头。
林悠小声问道:“师姐可知,师尊找我何事?”
夕月道:“仙君深意,岂是做弟子的能揣测得到。”
看上去苏悦尘似乎很有分量很受尊敬,萧泠不禁把身板挺直了些。
紧握着双手用眼神约定绝不一个人跑路,萧泠让林悠安心上路若有不测只消喊一声,他就蹲在门口等着救命。
“别怕,哥哥罩着你。”
林悠猛点头:“苏悦尘真只有你能搞定了。”
“滚。”
口嫌体正嘴硬心软,萧泠蹲在门口时是真担心林悠会不会被苏悦尘惩罚,那一声滚是不是太过分了。但没多久,他就在反思这滚字说的太少了。
爽朗会心的笑声透过门板打在萧泠心上,一打一个坑。友谊走到了尽头,萧泠暗自盘点林悠的藏宝珍品,琢磨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变卖。
没有片刻犹豫,纵身从窗户跃入人流中,敌对势力除了苏悦尘洛心现在还得加上一个林悠。
让你们背后说笑话!单打独斗哥哥也能把事儿给办了!
赌着气出门时胆子比天大,然而绕过街角后道路突然变得狭窄,光线骤减,阴冷孤寂感霎时袭来,萧泠禁不住心里发毛。
故而离玄从天而降时,犹如千里送鹅毛雪中送炭,困时的枕头渴了的清泉,恰到好处。
扑上去紧紧圈着离玄的腰,萧泠慌张扑腾的心脏才有了着落。
“又这么热情,你也和心心一样爱上我了?”
“……”
“虽然我很感动,但专一的我还是不得不拒绝你。”
毁气氛他就服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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