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长清是上理论课的,偏偏理论课最是磨人。死记硬背还不好使,萧泠从前最怕的就是历史政治课,古长清的论道课有过之无不及。
除了远古时代,六界成型这些基本的历史溯源,还有修仙各派历史也必须牢记于心。萧泠一个头涨两个大,光是灵墟山就有数十届校长,每届校长下有六七个长老,算起来几百个名字等着他记。
脑容量不够,用眼角偷瞄林悠,果然一脸轻松坦然不惧,记性好就是能横着走!
基本功扎实后,还需要面对古长清没来由的道法提问。灵墟山开这课的本意是为了时刻提醒弟子们,不忘初心,修仙问道,惩奸除恶,保一方平安。以免随着修为深入,力量增强,诱惑甚多而失去了本心。
听了几日萧泠觉得设想是挺好的,但运作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授课出题考核全由古长清做主,且无标准答案,天马行空般的提问,与其说是论道溯本,不妨说是脑电波对暗号。
“修炼途中饿了怎么办?”
“忍?为什么要忍?这不是在考验你,修行不够就是会饿,饿了就该吃饭。”
“下山游历时,遇到妖邪应当如何?”
“没错,应当诛之。否则恐有祸乱人间,百姓遭苦隐患。那么若是遇到比自己强的妖邪应当如何?”
“谁让你以身证道?打不过不会跑吗?回来向师门求援人多自然好办事。”
“多数妖邪观面知心,丑陋不堪,气质阴森,可一眼辩出。”
“当然有极微的可能性,遇到的妖魔鬼怪美而心善,这就另当别论。”
……
萧泠林悠都觉得能在灵墟山遇到个和他们八字相符的师长极其不易,一开始的磨磨蹭蹭不愿去到每日早早坐在第一排,等着听古长清的长篇大论已经成为被苏悦尘魔鬼式训练的生活里,唯一的星光。
萧泠觉得他这经历有限的十几年人生从来没这么期盼过上课,以至于放假都忘了。直到他和林悠两人傻乎乎的走到教室,发现云霄阁内空无一人,往日总放着一束新兰的桌上,亦是什么也没有。
今天不上课?两人茫然对视后,无助摊手。
古长清从院外经过,余光扫到阁前异样。惊异于这个时辰竟然有人,古长清悄悄退回来仔细察看。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待看清院中之人,古长清笑意爬上眼角,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从暗处走出。
萧泠看到古长清,如迷路之人遇gps,黯淡的眼里瞬间跃出星光点点。
“仙君,今日不授课?”
“你们来上课的?”古长清恍然大悟笑意更甚,“悦尘没告诉你们,月末是假日?”
萧泠花了十秒钟才反应过来“悦尘”是谁,听惯了“师弟”“仙君”“长老”,顶多还有林悠和他直呼姓名,直接这么亲昵唤名字的头一遭。
看他们呆呆愣愣的傻样,半点心思藏不住,古长清终于憋不住笑出声:“看来悦尘真的没和你们说,那就是我们有缘了。”
“仙君,为何叫……”林悠犹豫再三还是没敢问。
古长清却立刻接着他的话:“为何叫悦尘?”
两只毛茸茸的脑袋如捣蒜。
摸了摸下巴,古长清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眼中闪过狡黠:“悦尘,多么好听的名字,不多叫几声岂不不可惜?”
林悠萧泠对视一眼,懵懂地接受这个说法,猛然间林悠想到什么,壮着胆问道:“敢问仙君,如何称呼昭逸仙君?”
古长清温柔笑道:“你说心儿?”
萧泠自觉带入了一圈人的名字,悠儿,泠儿?!打了个冷战,最怕老不正经。
虽然古长清还不老。
“弟子打扰仙君,这就告退了。”林悠萧泠规规矩矩行李,准备后退离开。
“哎,别急啊。”古长清慢悠悠叫住他们,两手顺势搭上二人肩膀,往怀中挤,“今日有缘,给你们开小灶如何?”
萧泠被古长清这个姿势压得很不舒服,无法抬头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只能嗯啊几声表示疑惑。
“万一我不小心说漏嘴,把今年考核题目说出来,这万一你们就成魁首了呢?”
这个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于是原本打算找掌门师弟下棋的人,找到了更有趣的消遣活动。萧泠林悠懵懵懂懂被带到万花居,内心忐忑不安。当然纵使他们可以预见古长清要做什么,也是没资格拒绝仙君的旨意。
万花居外精致竹台,古长清摆开茶艺道具,小食点心,笑容和蔼道:“坐,别客气。”
二人矜持地挪过去,屁股只敢坐半边凳子。
“是否喜欢香茗?”
“……”
“不喜欢?没事,吃点甜枣蜜饯。”古长清把盘子往他们面前推,“糖葫芦要不要,我屋里还有。”
颜色一看就可口,萧泠有点嘴馋,可古长清这言行举止,不是他妄议仙君,实在太像人贩子……
古长清热情好客地催他们吃吃吃,转眼又是大家闺秀般细品香茗,笑而不语。经不住他连哄带劝,萧泠林悠卸下心防,吃糖果嗑瓜子。
“仙君找我们来有何事?”林悠嗑着瓜子说话有些漏风。
古长清两眼放光:“说说你们师尊。”
“苏悦尘?”
大概是洛心之前和古长清提过,他听到二人这个称呼时并无讶异,反而更兴奋。
“没错!我真是太好奇快把我憋死了,他究竟为何收你们为徒?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你们修为剑术进步的很快吼,他都给你们说了些什么?心儿说悦尘特别纵容你们,怎么个纵容法。别拿那套一身技艺找传人的屁话糊弄我,悦尘会有这种想法灵墟山都要塌了。”
连珠带炮不留空隙的提问,令二人措手不及瞠目结舌,瓜子话梅咬在唇边迟迟不敢往里咽。
灵墟山,还真是兄友弟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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