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墟》 第五十四章 众妖群集

    太乙山·鬼愁涧

    这里是太乙山上最为奇怪的地势。凭空多出来的一条沟壑，就仿佛在很久以前被什么人用某种利器劈开的一般，露出里面深不可见的峡谷。在这条裂缝的对面，山体面积占据很小，又因为地势险峻难以深入，所以这里的人几乎不会去裂缝对面，加上官府的不重视，久而久之，连带附近的地方，那边也就成了一片无主之地。

    而这一天，那块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地方却意外地出现了许多人影。仔细看，还可看到连接山地两方的简陋索桥和裂缝那边山地上，数十顶黑压压的帐篷，悄无声息地停伫在山间。

    此时，那帐篷外围了一堆人，正中间坐着几个人，他们面前另有一人跪在地上。

    “你说铁胎豹被太乙观那些臭道士抓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那为什么你却活着回来了？”

    说话的人头戴着一副巨大的牛骨面具，两根牛角起码有一尺有余，牙白的面具上印着红色的怪异花纹。

    那人坐在地上，看不清身形，但可肯定必然极其高大，其肩宽远超常人，胳膊也是常人三倍粗细有余。

    他身上穿着一副细鳞铠甲，沾染着红黄蓝三色花纹，两只胳膊裸露在外面，皮肤却是淡红色的，青筋暴露其上，像被拔尽皮毛的动物，望之可怖。

    那跪在他面前之人，浑身杂乱的毛发，显得灰土土的，却正是之前在小灵峰后山与蔡武、楚婉二人照面的毛猴。

    “大将军，我听您吩咐，说不可与人发现，早早探查便回，可那铁胎豹就是不听，我怎么阻止他他也不听我的，所以我只好跑回来了，不然不然被抓住的，可就是我们两个了呀！”那毛猴语气焦急，带着哭腔道。

    “哼，你可知，在战场上，你这属叛逃之罪？”那带着牛骨面具之人冷道。

    “大将军我副族长”那毛猴心里一惊，向那牛骨面具旁的一个人望去。

    不对，应该说妖更为合适。

    因为此时此地，在这里集结的，都是妖。

    那被称为“副族长”的，却是只白毛猴子，他看上去极瘦，背后背着一只斗笠，身上穿件麻衣，长及膝部。

    只见他转头对放前那牛骨面具道：“磷大将军，凡事可要就事论事呀。先前出发前，便已对他们说过，须以隐秘谨慎为主，他也是遵从我们的命令，依我看，并无什么不妥呀，倒是那铁胎豹，目无军纪，嗜杀成性，导致自己被抓，不说怨不怨得别人，就是这样被抓后，对我们来说，也可是贻害无穷啊！”

    磷酉不快道：“石副族长，莫非你的族人犯错就有理，到了我这，就是无理之为了吗？”

    石昭笑道：“磷大将军言重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当下我妖族‘坤元’、‘灵生’、‘惊羽’、‘穿山’不少精英已然集结于此地，除去几十年都未曾见过人影的‘潜龙’一脉、远在北疆的‘古蛮’以及不便前来的‘潮生’、‘巨妖’外，妖族的中流砥柱都已到达，各部族的族长也都手握兵符，若有不对便大军来援，无论如何也得救出那位大人。在这节骨眼上，磷大将军的手下却莽撞行事，坏了局面，不知将军是否想好了和大首领交代的理由？”

    磷酉闻言，面色一僵，一旁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哎哟，不要把气氛闹得这么僵嘛，大家都是为我族着想，没必要因此伤了和气，想‘坤元’一脉，最是对妖族忠诚不二了，那铁胎豹被抓了去，也定然不会做出对妖族不利之事的，二位大哥还请以和为贵，不要让我和岩胆感到为难才是。”

    说话的却是一个鸟头怪，绿色的毛发，像是与森林湖泊相衬的颜色，他只有一对双翼而非一双手臂，身上穿着一副软甲，趾尖锋利得如同几只蝎尾剑。“

    青雀兄此言差异，我岩胆素来直人直言，倒也不感为难。”说话者头戴一副红色头饰，倒像是一对积木堆成的双角，面相方正，让人不由想到方方正正的岩块，他身材高大，光坐着就有那白毛猴子两个头高。

    青雀见他看着磷酉眼神不善，心下一沉，赶忙抢先开口道：“哟，这都是干嘛呢！整的剑拔弩张的，都是为了我族利益，可不能起了内讧，不然还怎么救那位大人出来？”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一滞，岩胆冷哼一声，也不再言语。

    石昭对跪在地上的那只毛猴道：“你先下去吧。”后者闻言，忙不迭地起身跑开了，看那样子，恨不得再多生两条腿一般。

    “要是‘潜龙’那几位大人在场，那事情想必也没这么麻烦了。”忽的，那青雀叹了一声。

    “青雀兄此言是极。”石昭捋了捋白须，应和道，“要是那几位大人任何一个在场，我们也不必如此小心谨慎了。”

    岩胆附和道：“直接杀将上去，把这破道观给直接拆喽！”

    磷酉沉默半晌，开口道：“那几位大人虽然厉害，却是销声匿迹太久了。”顿了顿，又道：“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依我看，‘潜龙’一脉已然有名无实，虽然他们也为我妖族中人，领导我妖族复兴大业，可这些年来，妖族出现危机时，他们哪次在过？一个个全无踪影。要我说，其他七部各部族族长，精进非常，早已有了他们那般实力也并未可知，凡事还是要抓实在我们自己手中啊。”

    青雀叹了口气：“‘潜龙’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倒也的确让人心寒，只是这些年，他们的威望在族中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说到这，目光似乎有意无意扫过磷酉，后者似乎并未察觉。

    石昭道：“但是，我觉得这样的情形不会再持续多久了。”

    磷酉道：“哦？不知石副族长有何高见。”

    石昭捋了一下身上的白毛，笑道：“谈不上高见，其实各位都是清楚的。”

    岩胆眉毛一抬，道：“莫非你说的是”

    其他两人闻言，面色也有了变化。

    “妖王！”四个声音，四张嘴，却不约而同地道出了这两个字。

    周围原本沉默待命的妖兽们，在听到这个陌生而又古老的词汇后，忽然躁动了起来。

    他们的身子颤抖着，嘴巴不住地嚅动。一直念着的，却只是那两个字。

    妖王。

    众妖的眼神忽然狂热起来，像燃着一把熊熊烈火。

    那里面燃烧的仿佛是比太阳还要火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