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云家大老爷的风范。老大,你太让我失望了。”云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母亲”云大老爷动了动嘴唇喃喃的喊道。
云老太太却是挥了挥手道:“你若是这副模样,以后我和你父亲又怎么能放心将全部家业都交在你手上!”
云大老爷闻言心头一震,什么辩解的话也说不出了。
若是云老太爷因为这件事对他心生不满,等云老太爷百年之后,那云家家主之位可就不一定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云大老爷不禁扪心自问,为了贞娘一个妾室,要用云家家主之位来拼,值得吗?
答案不言而喻。
云大老爷伏在地上对着云老太太忏悔道:“母亲,孩儿知错了,是孩儿糊涂。那康姨娘,就交给母亲来处置吧。”
云老太太见自己这个傻儿子总算是迷回来了,叹息了一声道:“你明白就好,也不枉我对你的一片苦心。”
云大老爷连忙给云老太太磕了一个头,诚恳道:“多谢母亲。”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随后挥了挥手让云大老爷下去了。
云家出了这种家丑,最生气的就是云老太爷。康家和刘家被摆平之后,云老太爷狠狠骂了云老太太一顿,只是顾及着云老太太在晚辈面前的颜面,云老太爷是很有分寸地关起门来教训的。
云老太太自嫁进云家以来就与云老太爷两人夫唱妇和,在外人面前十分和谐,配合了几十年很少红脸。云老太太偶尔犯个小抽,云老太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这次丢脸实在是丢大发了。
云老太太也明白是自己做错了,挨了骂也还不了嘴,心里虽然气闷得不行,过了几日也还是照着云老太爷的指示免除了大太太王氏的禁足。
康姨娘没了孩子,大太太王氏只不过是禁了几天足,什么惩罚都没有,就连带云大老爷也都对这件事沉默了起来,大太太王氏就越发的红光满面起来。
只是她这红光满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云大太太禁足的那段时间,不管是康家的事情,还是云甜瑶生子的事情,都让云家四太太宁氏在云老太太面前狠狠地露了几回脸,云老太太也因此渐渐开始重用起四太太宁氏了。
这让云大太太恼怒的不行,原先云家中馈的事情全部掌控在云大太太的手中,如今硬生生的分出了一些出去给了四太太宁氏,虽说不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老太太现如今抬举了四太太宁氏要跟大太太王氏打擂台了。
云大太太忙着跟四太太宁氏斗智斗勇,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雅致去操心孟雪染和云修尘两口子的事情。
云修尘这些日子忙的厉害,见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孟雪染心疼起来,他素来精力过人,何时有这般疲态?
热水送了进来,云修尘全身浸在水中,才觉得浑身血液一点点顺畅起来。
他眯着眼歇了会儿。
没多久,就听见轻轻脚步声,云修尘回头看了一眼,见孟雪染撸起了袖子过来,他笑了起来:“怎么了?”
孟雪染走到浴桶旁,双手按住了云修尘的双肩,指间用力:“我给你揉揉?”
柔弱细腻的手掌落在僵的肩颈上,云修尘舒服地叹了一声。
孟雪染的手劲不大,她却是很努力地在按压,从双肩到脖颈。
云修尘放松了身子。
孟雪染的手微微有些凉,又沾了些热水,落在皮肤上,难以形容的舒畅。
她低着头,双眼紧紧盯着他的背后,手上有条不紊的:“是不是还要再重些?”
云修尘仰起头看她:“你的手劲就这么大,还能再怎么重?”
孟雪染哼了声,踮起脚尖又落下,想以此来增添力道。
随着她的动作,胸前波澜起伏,云修尘看在眼中,目光沉沉湛湛,深不见底。
“染染,”云修尘哑声唤她,“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
“再按下去,我就想直接把你也拖进水里来了。”
孟雪染愕然,视线从水中略过,她的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推开几步,取了帕子擦了手,一把甩到了云修尘肩上:“不是累得慌吗?”
孟雪染落荒而逃。
云修尘从肩上取下帕子,捏在手中,弯着眼睛笑了。
梳洗之后出来,云修尘坐在椅子上擦拭长发。
孟雪染心软,到底还是过去,接过帕子,替云修尘擦干,打理整齐,束好。
云修尘由着她动作,孟雪染的手劲温和极了,放松下来的心神慢慢被倦意所笼罩。
等孟雪染现的时候,云修尘已经睡着了。
孟雪染想让他去床上躺着,可又怕吵醒了他,等下就不肯好好歇着,便没有叫他,只是取了一条毯子过来,替云修尘盖好。
掖了掖被角,孟雪染在云修尘跟前蹲下身子,仰着头看他的睡颜。
她其实很少看到的。
夫妻一道时,总是她睡得早,起得晚,只有几次,她观察过他静静入睡的样子。
眉宇会舒展开,唇角有浅浅笑容,呼吸匀称。
而现在,云修尘睡得并不算踏实,眼下青影明显。
孟雪染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在屋里点上了宁神香。
不晓得是云修尘实在太困了,还是那宁神香的效果,他睡到了晚饭前才起身。
一觉睡醒,云修尘精神了许多,活动了一下筋骨。
孟雪染柔声问他:“在椅子上睡,背不酸吗?”
“那你替我揉一揉?”云修尘凑过来,笑着道。
孟雪染轻哼一声,也没拒绝,转身绕到他身后,双手替他揉压起来。
云修尘舒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忙碌,连睡觉的工夫都少,他又是习武之人,根本没有那么金贵,别说是椅子了,靠着墙睡一觉都能舒坦许多。
可他喜欢孟雪染替他按压的样子,又不想叫苦惹她担忧,乐得让她按上几下。
晚饭很丰盛,云修尘胃口好,吃完后又抱着阿宝逗了会儿。
等到了阿宝睡觉的时辰,孟雪染唤了乳娘进来,让她带着哥儿下去休息。
云修尘睡了一下午,这会儿还精神奕奕,坐在炕上与孟雪染说话:“燕北王府的世子在皇宫内暴毙了。”
孟雪染挑了挑眉,想了一阵子才想起来,燕北王府的现任世子是前任世子的遗腹子,她倒吸了一口气问道:“为何而死?”
云修尘沉默了片刻道:“世子不满窦相限制了他的行动自由,因此言辞上对窦相有所冒犯,才会被窦相所杀。”
显仁二十五年冬,幼帝即位,在位近二十九个年头的平帝崩,平帝正宫皇后所出太子李茂继位,第二年改年号为太安。
是时,大周朝的朝廷已被权相窦枢把持,满朝文武只知有窦家不知有李家,窦氏一族权势滔天。
“世子的死,使得燕北民众震怒,燕北大小官员联名上书燕北王府要求燕北王为世子讨一个公道。”
孟雪染心中一跳,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所以燕北和朝廷,是不是要打仗了?”
云修尘话还没有说完,见孟雪染已经猜测出来,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随后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孟雪染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帕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沉稳平静。
云修尘摇了摇头:“还要一些时日,燕北王府这段日子就会重新拥立世子,而世子之位已经非李成裕莫属了。等到李成裕拿到世子之位,怕是就要开始着手和朝廷打仗的事情了。”
夜色渐浓,孟雪染唤了紫鹃进来,梳洗净面之后,与云修尘吹灯歇息。
上弦月朦胧,透过窗棂撒入,孟雪染模模糊糊能看到云修尘的模样。
她略一琢磨,半支起身子问他:“到时候你也要跟着上战场吗?”
随着孟雪染的动作,被子下滑到她背上,云修尘怕她着凉,伸手替她整理了被子:“我是燕北的军人,若是燕北有需要,自然是要跟着上战场的。”
孟雪染抿唇,微微鼓了腮帮子。
云修尘夜视好,把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那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笑了起来:“现在说起来还有些为时尚早,至少这段日子是不会打仗的。”
孟雪染面上松泛了很多,但是心中却知道,云修尘这话不过是在安慰她罢了。李成裕是个什么样的人,孟雪染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是大致也是能猜出一二来。李成裕不是个坐享其成的人,而是一个极有野心的。有这样一个好的机会能让他联合景安王府打着“除奸臣,清君侧”的旗号联合发兵南下,想来李成裕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更何况,如果她猜测的不错的话,燕北王府和景安王府只怕早就准备好了只等这一天了。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距离打仗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见孟雪染放松了许多,云修尘笑意越浓了,手指沿着她的脸颊下滑,略显粗粝的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孟雪染的脖颈,停在了她的锁骨上。
孟雪染轻咬下唇,握住了云修尘的手指。
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她能看到云修尘的样子,虽然不是很清楚。
他的目光灼灼,一如他指尖的温度。
孟雪染暗暗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云修尘不过是在安慰她。
被她握在手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擦过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
云修尘轻笑着唤她:“染染?”
孟雪染转了转眸子,心一横,在云修尘的另一只手勾住她的纤腰的时候,一个翻身,跨坐在了云修尘身上。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
被子滑落,孟雪染的身上披着的是她乌黑柔软的长。
孟雪染身材小巧,压在云修尘身上的重量也不重,只是这个角度的视觉让他太过惊讶,身子一瞬间燥热起来。
云修尘没有动,沉沉湛湛望着孟雪染,他很想知道,他的娇妻到底想做什么。
孟雪染的双手撑在云修尘的胸口,她一眨不眨盯着云修尘的眼睛,低声道:“我知道的,打仗很危险,伤亡在所难免。不过,你是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不会让我担心,不会受重伤,不会死,你一定会回来。答应过的事情,你绝对绝对不许食言。”
朦胧月色中,孟雪染的杏眸晶莹一片,几分委屈,几分倔强。
云修尘心软得一塌糊涂,叹道:“我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食言。”
话音刚落,云修尘就感觉到,压在他胸口上的那双柔若无骨的细腻小手,一点点卷了起来,蜷成了拳头。
孟雪染咬住了后槽牙,道:“你听着,我不许你死的,绝对不许,你爬也要给我爬回来。你要是不守信用,敢负我,敢留我一个人,我就改嫁,我做别人的女人去!你要是不想让我成了别人的女人,你就回来,说什么都要回来!”
孟雪染的声音颤得厉害,她几乎是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把这番话说明白了。
视线氤氲,她还想再说什么,后脑勺已经被云修尘的手压住,用力地将她的身子拉了下来,狠狠吻住了她的樱唇。
跌在云修尘的身上,孟雪染也没叫痛,她的牙齿猛一用力。
云修尘倒吸了一口冷气,唇上血腥味明显。
温软的舌尖在伤口上轻轻舔了舔,孟雪染的皓齿上染了一丝鲜红,她道:“你的血,只有我能尝。”
心弦嘭的,断了。
如烟火霎时炸开,云修尘的眸子猛然沉了下来,深邃不见底。
孟雪染身上的胭脂香气混了淡淡的血腥味,比平日里更让他着迷,也更让他痴狂。
身体里的血流瞬间奔腾起来,烧热了他的皮肤,血液贲张着朝着身下涌去,眼角通红。
云修尘箍紧了孟雪染的身子,猛一翻身,将她死死压在他的身下,低头夺走了她的呼吸。
厚实的手掌也没有闲着,拉扯着解开了孟雪染的中衣,将嫣红的肚兜推上。
孟雪染回抱住了他,她没有闭上眼睛,反而是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个在她身上攻城略地的男人。
云修尘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比起往日,他的染染更加大胆,也更加热情,她不但回应他的吻,也回应他的探索。
唇齿间细细密密的嘤咛低叫,听得云修尘头皮都麻了,就这么将她彻彻底底地揉进他的身体里,合二为一。
孟雪染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咽呜着,抽泣着,却不肯放开云修尘分毫。
他低头去吻她,唇上的伤口又出血了,血腥味随着深吻充斥口腔,刺激了他的神经。
云修尘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与温柔无关,他只想狠狠地要她,一遍又一遍。
孟雪染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只有白光一片,天上人间走了几遭,早到了她的极限。
若是平时,她这会儿便是不求饶,也要失去清明了,可这一回,她却很清醒。
血腥味让她清醒。
情潮如大浪席卷,再一次双双攀爬上巅峰,又跌落下来,孟雪染才失神过去。
云修尘也疲得厉害,顾不上整理,将被子拉上盖住两人身体,平躺着匀气。
孟雪染的脑袋就枕在他的臂弯里,青丝垂在他的手臂上,映得那张小脸粉扑扑的,娇艳如夏花。
他轻叹一声,抚着她的容颜,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他刚才要得她这么凶,就她的小身板,明日怕是起不来了吧
孟雪染歇了一刻钟,才缓缓回过神来。
浑身上下痛得厉害,就跟被拆开了捶打了一番,又拼装在了一起似的。
可她没有叫痛,她甚至喜欢这样的痛楚。
这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云修尘就在她的身边,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顾不上痛,孟雪染往云修尘的怀里又钻了钻,细滑手臂环上他的腰,用力抱紧,耳朵贴在云修尘的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沉沉睡去。
云修尘醒来时,孟雪染还睡得云里雾里的。
孟雪染的睡相算不上好,每回都是手脚并用地扒在云修尘身上,就算是夏日里也极少松开。
云修尘笑话过她,说孟雪染这个样子,他可不敢让阿宝跟着她睡。
不过,云修尘倒是喜欢她这样。
只要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缩在他怀中的孟雪染,呼吸轻缓,樱唇微启,可爱极了。
云修尘浅浅笑了,哄着孟雪染放开他,才轻手轻脚地起来,穿戴好了之后去院子里练拳。
天阴沉沉的,云层厚重,压得极低。
已经是近十月的天了,燕北按往常的时日早就下了几场大雪了。这几日很冷,怕是已经到了下雪的时候。
云修尘练出了一身汗,转头见紫鹃和彩月站在正屋外头说话,他走过去问道:“少奶奶还未醒?”
昨夜是紫鹃值夜。
那大炕不会像拔步床似的吱呀吱呀地晃,但有些动静紫鹃还是听见了的。
她知道孟雪染肯定会起不来,里头没有吩咐,紫鹃也就没有进去。
见云修尘问起,她垂着眸子道:“少奶奶未醒。”
云修尘抬步往里头走,脸上笑容温和又宠溺,撩开帘子入了东间,就见孟雪染还抱着被子睡着。
昨夜里累着她了,怕是要睡到中午去了
云修尘凑过去,轻轻把孟雪染的长挽到她的耳后,露出精致的五官,脖子上有几颗红印子,再往下,印子更多。
他把被子替孟雪染掖好,才蹑手蹑脚去了屏风后头梳洗。
等出来时,云修尘瞟了一眼西洋钟,见时辰已经不早了,便打算出门起来。
大炕上的人翻了个身,被子又往下滑落下去。
云修尘失笑,帮孟雪染整理之后,略一琢磨,还是轻声唤了她。
他这几日怕是都没有什么时间回来陪着她了。他懂得孟雪染的担心,若是不交代一声的话,她会惴惴的。
“染染”云修尘坐在炕上,俯下身子唤道。
连唤了几声,孟雪染的唇齿间才溢出了一声嘤咛,眉心紧紧锁了起来,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慢慢地在云修尘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孟雪染抬手揉了揉杏眸。
云修尘一把包住了她的手,道:“染染,我要出去了,这几日怕是很忙,就不回来了。”
孟雪染脑袋混沌一片,半晌失神,待通透过来,她猛得就坐了起来。
“嘶”孟雪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上下酸痛的厉害。
云修尘扶住了她。
孟雪染撅着嘴,撒娇一般地哼道:“浑身都痛。”
云修尘忍俊不禁,轻轻弹了弹孟雪染的脑袋,在她耳边柔声道:“怪我?”
“怪你!”孟雪染嘀咕,见云修尘眸子里全是笑意,她嗔道,“怪我,行了吧。”
云修尘笑出了声,搂着孟雪染在她唇上啄了啄:“我先走,你再睡会儿,不急着起来。”
思及昨夜疯狂,孟雪染啐了一口,眼角绯红:“赶紧走吧!早点去,也早点回来。”
再这么黏黏糊糊下去,她是真的舍不得让他走了。
云修尘心情好极了,出了屋子,又在院子里抱了会儿阿宝,听他“爹爹”、“爹爹”地叫了一通,心满意足地出门了。
孟雪染趴在炕上,尖尖的下颚抵在枕头上,心里缓缓积聚起了些难舍情绪来。
一把将被子拉上,彻底盖住了脑袋,在黑乎乎的被窝里闭着眼睛趴了会儿,直到闷得喘不上气了,才掀开了一个角透气。
紫鹃悄悄进来,见她蒙着头,赶忙问道:“少奶奶这是怎么了?”
孟雪染闻声,缩在被子里的身子一怔。
她说不出自个儿这点小情绪,干脆道:“冷了。”
紫鹃应了一声,从箱笼里又取了一床前日才晒过的被子来给孟雪染盖上,心底暗戳戳笑。
孟雪染以前总说云修尘是暖炉,这会儿定是因着暖炉走了,才觉得冷了。
要不然,分明是半夜里最冷,昨夜怎么没见孟雪染喊着要加被子呢。
一床锦被压下来,就算是软柔的棉花,孟雪染也觉得沉闷了,她只好把脑袋挪出来。
身上累得慌,可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孟雪染干脆梳洗起身,等用了早饭,就带着阿宝在屋里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