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染后背上的伤疤才是最触目惊心的。
一道长长的疤痕从肩胛骨处一直蔓延到了腰间,云修尘只觉得仿佛一刀刺进了他的心口,那种痛苦比他当初差点死掉时候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他的染染,为了他,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他现在才知道。
孟雪染感觉到后背的伤疤出落下的密密麻麻的温柔的吻,还有一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湿意。
一场房事被云修尘做的极尽温柔,也顾不得自己快活了,倒是让孟雪染差点就此沉沦下去。
两个人胡闹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将亮的时候,才相拥着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这才发现天亮已经大亮,内室只有她和云修尘。她已抬头就看见了云修尘,他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凑着窗外的光线看着什么,炕桌上满是各种纸笺。
只是没等她开口,六识比常人要敏锐很多的云修尘已经回过头来,笑着问她:“肚子饿不饿?你还是出门的时候喝了半碗粥。我看你睡得熟,就没有喊你。”说着,高声吩咐外面的丫鬟:“把灶上炖得鸡汤端进来!”
她熟悉高傲冷漠的云修尘,杀伐果断甚至是冷酷无情的云修尘,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修尘温柔体贴,明快清爽云修尘还有多少个面呢?
孟雪染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云修尘却趿着鞋走了过来:“怎么了?”
他知道自己昨夜有点荒唐,可那感觉太美。。。。。。
这个地方的内容已经被驳回,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开船,应该是有敏感字在里头,诸位,自行想象一下吧字数不多的,我就不放在评论里头了。非常感谢,么么哒!
他忙把这些绮念抛到了脑后。
坐在床延,却情不自禁地抚了抚孟雪染的额头。
孟雪染可是前生今世,比云修尘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可云修尘却总把自己当小孩子似的,不是捏捏手,就是摸摸脸,像在安抚小动物似的。让孟雪染有些啼笑皆非,却也有点享受这种偶尔的被宠爱的感觉。
但她想到每次自己只要略微流露出愉悦的神情,云修尘就会像只高傲的波斯猫,高傲又得意地翘着尾巴不说,还要趁胜追击,让自己溃不成军向他求饶她决定不告诉他。
“你在干什么?”孟雪染嘴笑含着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盈盈笑意,拥被坐了起来。
“外院送过来的账目,需要我过目的。”云修尘又抚了抚她的面脸,这才帮她掖了掖被子。
说话间,紫鹃端了鸡汤进来。
云修尘接在了手里:“我来喂你喝。”
又不是生病了不能动弹。
孟雪染忙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云修尘没有勉强,帮她在身后垫了个大迎枕。
鸡汤醇厚香浓,一口下肚。全身都暖洋洋的。
“鸡汤味道不错。”孟雪染舀了一调羹喂给云修尘,“你也尝尝!”
云修尘低头望着甜白瓷的调羹,表情微顿。
孟雪染顿时尴尬起来。
很多豪门大户都讲究分食,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怎么鬼使神差地舀了一调羹给云修尘喝。
想到这些些,孟雪染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
她总是把前世的习惯带到这里来,所以偶尔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好在那些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若是哪一日做出了什么出格的大事来,她估计就会被当成疯子给烧了吧。
孟雪染正准备缩回去。云修尘却低头喝了鸡汤。
“味道真得还挺好。”他笑着问一旁服侍的紫鹃,“是谁做的?赏她两个上等的封红。”
紫鹃虽然已经订了亲,但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见云修尘和孟雪染这样的亲热,虽然高兴。但还是有点羞赦,红着脸道:“是灶上的三石嫂,她最擅长做的就是鸡汤。”她说着。曲膝行礼,“奴婢这就传世子爷的话,给她打赏两个上等的封红。”
云修尘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神色却很愉快,转头对孟雪染道:“再给我喝两口。”
“哦!”孟雪染把碗递给了云修尘。
“不用,”云修尘道,“你用调羹舀两口给我尝尝就行。”
他说得一本正经,孟雪染不疑有它,喂了他两口,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劲。他要喝鸡汤,再舀一碗就是了,何必要喝她的。她也不过小小的一碗,几调羹下去,就会见底。
孟雪染正想把碗给他,谁知道云修尘却道:“这味道真的还不错!”然后喊着仆妇,“再盛一碗进来。”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小气起来?一碗鸡汤都想得这么多?
孟雪染不禁检讨自己,她又是个爽朗的性格,很快把这件无关重要的小事抛在了脑后。
两人喝了汤,丫鬟们先是进来伺候孟雪染洗漱穿衣,又有小丫鬟们进来摆上早膳。
下晌的时候,云修尘和孟雪染带着阿宝一起去了城门口接了从杨家回来的杨氏,同去的还有二哥孟凡烨,七妹孟雪俏。几人相见自是一番契阔,连晚膳都是在宝瓶胡同里用的。
彻底安顿好了杨氏之后,孟雪染可以算是闲下来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刚从宝瓶胡同回来,孟雪染就收到了燕北王府小厮送过来的李凝林的来信。
孟雪染自打上次和李凝林一起出去玩过一次之后,就开始和李凝琳通信,两人几乎隔个两三日就给对方写一封,其实信里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她们两人倒是乐此不彼。
李凝琳在信里写的是近期自己在功夫和兵法上得出什么新的领悟,又尝试了些什么新鲜玩意儿,迷上了一种叫做桃花酿的甜酒,背着李成裕去买了好几次。
李成裕喝药的时候还是不听话,偏偏他书房里那一棵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奇怪的草怎么浇都浇不死,她二嫂因为这件事跟她一起笑话了李成裕许久。
然后又说了她和白清昕两人一起养的那只白老虎大白,说有时间定叫她一起去瞧一瞧。
大白那头蠢老虎一直以为自己其实是一只猫,在燕北王府的时候很喜欢去找辛嬷嬷养的一只叫白雪的波斯猫玩,那只可怜的猫每次出来都被它追得满园子乱窜,之后吓得门都不敢再出了,于是大白心灰意冷之下多了一个和李凝琳一样的爱好,喝桃花酿。
孟雪染并没有想到平日里寡言的李凝琳写起信来倒是可以滔滔不绝,连语言也幽默了不少,总是逗得她一边看信一边笑得前俯后仰。
对此云修尘很是不满,他对于任何不是他却能逗得他妻子开怀大笑的人都很不满。
相比较于李凝琳的信,孟雪染的写得东西就要枯燥乏味得多了,一般都是写自己新看了些什么书,每天还会去练一些云修尘教给她的那几招剑法,觉得身体似乎真的强了不少,阿宝还是只会说咿咿呀呀噗噗之类的除了他自己和他爹云修尘两人听得懂之外,谁都听不懂的话。这几样算是她枯燥的生活中比较有意思的事情了。
后来李凝琳嫌弃云修尘武功不好,然后自己将一些剑法的动作画在信里给孟雪染捎了过来,说让孟雪染按照她教的来练,必定事半功倍。
孟雪染见状哭笑不得,随后灵机一动再给李凝琳去信的时候就不怎么写字了,她开始画一小幅一小幅的画,画里有她自己,有云修尘,有她的儿子阿宝,还有丫鬟嬷嬷们,都是一些她日常里做的小事,人物皆是灵动鲜活栩栩如生。
不想李凝琳竟然十分喜欢,总是来信催她再画,说要好好收集起来。
收到李凝琳的信的第二日,孟雪染才从宁德院里请了安回来,外头就有人匆匆进来禀报说燕北王府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外,一位自称是郡主侍女的姑娘来请二少奶奶出去。
孟雪染闻言既惊又喜。她昨日才收到李凝琳的信,李凝琳在心中并没有提到她今日要同她小聚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李凝琳却没有进府。郡主不进任府,云家为了表示尊敬还是让人将两扇正门打开了,可不敢将郡主大驾给关在外头。
孟雪染亲自去找了云修尘说了一声,派人去给孟老太太和孟大太太告知了一声,这才领着阿宝和丫鬟一起出门了。
李郡主两次大驾光临来等孟雪染,孟家上下看孟雪染的目光就更不一样了。原本那些还因为孟雪染的父母和离一事对孟雪染有所怠慢轻视的人,这下又好好的重新审视了一番。
孟雪染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青黛。
青黛上前来笑着行礼:“云二少奶奶。我们郡主在马车上等您和小公子。”李凝琳不爱坐马车,不过她来找孟雪染倒是每次都坐的马车,因为阿宝不能跟着她一起骑马。
孟雪染笑着点了点头,亲自抱了阿宝跟着青黛上上车。
不想才将身子探进马车。就有一物朝着孟雪染迎面飞了过来,孟雪染吃了一惊,连忙护住怀中的阿宝,朝后躲去,差点要后仰着摔下去,好在被后面扶着她的青黛一手撑住了。
而那向着孟雪染迎面飞过来的东西生生的停在了孟雪染眼前一寸的地方。正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她:“嗷呜”
李凝琳收回正提溜着大白后颈的手,将它拉离了孟雪染,然后拍了它的头一记。面无表情道:“每日就知道吃,也不瞧瞧自己现在多重了,还敢往人身上扑。”
孟雪染看着不停地划拉着自己的四肢的一头白白胖胖的小老虎:“”
李凝琳将挣扎不休,嗷呜叫唤的大白丢给了青黛,让孟雪染和阿宝坐过去,打量了她半响道:“怎么阿宝胖了,你却瘦了?”
孟雪染无奈地笑了笑,她一只护住阿宝眼睛的手被阿宝费力的扒开,一转头他就瞧见了青黛手中的那只肥成团的阿宝,欣喜的叫了两声拍着手就想要过去摸。
孟雪染可不敢让第一次见到老虎的阿宝直接去摸,想了想还是自己先伸手挠了挠一直盯着她瞧的大白的下巴,大白舒服地眯了眯眼,然后屁颠屁颠儿地敞开了四肢,将肚皮露给孟雪染。
孟雪染忍不住“噗哧”一笑。
李凝琳道:“瞧见了吧?这都是跟那只叫白学的猫学的,有一次它还学猫叫,被我狠揍了一顿之后才不敢叫了。”
阿宝再也忍不住也跟着抬起肉乎乎的小手轻轻的在大白身上摸了两把,随后幸福的直傻笑。
“你今儿怎么过来了?之前也不肯透点口风给我。”孟雪染一边给大白顺毛,一边问。
李凝琳掀开了些车帘子看着外面道:“今日要去宝通寺,一个人实在太过于无聊,便想着邀你一起前去。”
孟雪染闻言也看了一眼车外:“我们这是要去宝通寺?”
李凝琳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方便吗?”
孟雪染想了想,自己没有什么事情,便点了点头。
李凝琳道:“我之前已经让青黛去与你祖母交代过一声了,所以家里的长辈那里你不要担心。”
李凝琳总是能让孟雪染从细节处体会到她的细心和体贴。
李家的马车坚固平稳,即便是速度快一些坐在马车里的人也感觉不到,所以这次不过是半个多时辰就已经到了,比孟雪染上次来的时候速度快了近一倍。
青黛还道:“郡主之前交代了让马车行慢一些,没想到回来用了这么长时间,日头都大起来了。”
孟雪染:“”
马车最后驶进了宝通寺山下的一座院落,李凝琳似乎并没有要进寺的意思,见马车停稳了就先抱起了阿宝下了车,然后回身来扶孟雪染。
孟雪染才站稳了,就听到不远处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道:“怎么这么快?”
转过头去,孟雪染便看见一袭墨衣的李成裕正立在廊下,微笑着看着她们。
李凝琳看了李成裕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因为我们是坐马拉车回来的!”
李成裕摇了摇头,转而又笑道:“我刚开封了一坛去年封存在这里的好水,煮了一壶茶,过来喝吧。”
说着就转身往后一进院子里走去,孟雪染这才注意到他脚下穿的的一双木屐。
李成裕不亏他燕北第一美男子的称号,简单的广袖墨衫和木屐也能让他穿出不一样的风雅无双。
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孟雪染也忍不住多往李成裕那里看了几眼。
第二进庭院的院子里当中摆了两个很大的琉璃鱼缸,右边种了一颗石榴树,已经结了一些青涩的果子,石榴树下是用树桩打磨成的桌子和矮凳,看着很简单朴实,却是别有一番雅趣。
李成裕走到桌前坐下,李凝琳一只手抱着阿宝一只手拉着孟雪染坐到他对面,李成裕摆了摆手不让青黛倒茶,他自己提起茶罐给孟雪染和李凝琳面前的茶杯斟满了。
李凝琳皱了皱眉:“这就是那个从什么花的花瓣里采回来的雪水在地下埋了一年的水煮的茶?”
李成裕笑而不语,他很聪明的没有接话。
李凝琳将杯子放回去,然后冲青黛道:“去把我的桃花酿拿来,我让雪染也尝尝。这种坏了的水还是不要用来招待客人了。”
李成裕似笑非笑:“哦?桃花酿?你不是说没有了吗?”
李凝琳面不改色:“你问的时候我忘了,现在想起来今日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坛。”
李成裕看向孟雪染。
孟雪染看着这对兄妹,然后默默地端起李成裕斟给她的茶喝了一口,茶香醇厚,茶水清冽,孟雪染点了点头:“好茶。”
她想了想,没敢夸好水。
李成裕闻言眉眼微弯,孟雪染无端端地想起了秀色可餐这个词。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她不停地在心中默念着她是有家室的人了,她是有家室的人了。
不多会儿青黛抱着一给小坛子过来了,觑着李成裕的眼色,战战兢兢地给孟雪染和李凝琳一人倒了一小杯,然后逃也似得跑开了。
李成裕喝着自己的茶,但笑不语。
李凝琳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即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然后瞪向李成裕:“你什么时候换了我的酒!”
李成裕淡定地道:“在你告诉我你没有带酒来之后。”
李凝琳气得将被子里的液体一口饮尽:“又是糖水!”
李成裕好脾气地哄道:“现在是在外头,万一你喝醉了怎么办?而且你能喝,孟二小姐也不能喝,不然让她家中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这时候大白抛下同它玩耍的阿宝,欢快地跑了过来,踮着小短腿姿势别扭地趴在了桌上,往孟雪染的酒杯里嗅了嗅。
孟雪染想起了李凝琳在信里提过大白也喜欢桃花酿的事儿,饶有兴致地将自己的被子递到了大白的鼻子下,大白抖了抖小胡须嗅了嗅,然后摇了摇尾巴偏头回去继续跟阿宝玩去了。
李凝琳斜睨着李成裕:“你看,你准备的什么玩意,狗都不吃!”
孟雪染看了李凝琳一眼,忍了忍,最后还是觉得不要提李凝琳之前已经喝了一杯的事实了,很伤人。
李成裕:“”
四人一虎坐在庭院里闹腾了一阵,快到中午的时候李成裕吩咐小厮去宝通寺取他一早就定好了的斋菜。
宝通寺的斋菜在整个燕北都是极有名的,每年因为斋菜而来这里的香客不计其数,孟雪染上一回来的时候也吃过,她喜欢最喜欢那道素丸子和山菌冬瓜汤,之前还与李凝琳在信中讨论过一番。
最后等到菜上桌的时候竟然真有她喜欢的那两道斋菜,想必是李凝琳提起过。
四人悠闲无声地用完了午膳,气氛融洽,就好像他们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吃一顿白云寺的斋菜一样。
这其中数孟雪染和李凝琳胃口最好吃的最多,李成裕只是用了一点点就放下了筷子,长了几颗牙的阿宝还磨磨蹭蹭的吃了不少呢。
直到最后饭菜撤下,茶水端上来的时候李凝琳才突然道:“我这次还是来与你道别的。”
孟雪染闻言一愣,看向李凝琳:“你要回嘉靖关?”
李凝琳有些意外,她还没说呢,孟雪染怎么就知道了?
李凝琳不知道,她虽然从来没有与孟雪染提过她要回嘉靖关的事情,但是最近的几封信里,她好几次提起过北边辽人的动向。眼见着再过一段时日夏季就要过去,秋冬临近,北边的辽人会绕过关山进关内来掠夺边民。
之前几年因为因为燕北打了一场大胜仗,辽人需要一番修养生息,所以边关平静了一阵,今年辽人换了新王,新上位的辽王年轻气盛,可能是小时候总听自己的祖父回忆那段辽人在燕北横冲直撞大肆搜刮的“光荣岁月”,所以对嘉靖关以南的这一片土地格外向往。
眼见着可能就要有一场大仗要打,李凝琳在云阳城这一片温柔乡里实在坐不住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李凝琳不愿意提起的,最近云修昭粘她粘的实在是太紧了些。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翱翔九天,李成裕知她甚深,所以帮着她说服了燕北王妃,王妃总算是松了口,其中恐怕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李成裕对王妃说过,若是此次李凝琳去了嘉靖关,云修昭也会跟着去的缘故。
燕北王妃心里也清楚的很,放眼整个燕北比云修昭还要出色的男儿实在也挑不出来了。
萧靖琳对这些儿女情长看得极淡,活着也并不是她淡然,而是她内心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李凝琳见孟雪染虽然极力掩饰,情绪也还是有些低落,便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没有去过嘉靖关,那里有不少的好玩的东西,到时候我给你送回来些。”
孟雪染闻言果然心情好了不少,便对着李凝琳道:“若是有机会,或许我也能去嘉靖关一度边塞的风采呢。”
一听闻孟雪染竟然有这方面的志向,李凝琳眼睛都亮了,拉着孟雪染嘀嘀咕咕的将边塞的风光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