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不能打人,那幅画在你手里两天了,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换成假的,你们这是欺负人,就是皇亲国戚也要讲道理。”
虽然肚子很疼,可孟宜瑞还是努力站直了身子,但是他这次真的是秀才遇到兵了,话音刚落,一直没有说话的络腮胡子的大汉忽然扑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咬人?
对啊,咬人,是你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的。
孟宜瑞只觉得脖子一阵刺痛,好像有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流血了,他流血了。
一阵天昏地暗,孟宜瑞晕死过去。
他晕死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醒来了。
他是被踹醒的。
“起来,起来,少装死,快去拿银子,没有银子就把老子的真画拿出来,那可是梅大家的真迹啊,有钱也买不到,老子花了一万两买回来的,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让你小子给老子调包了。”
原来不是做梦,原来这一切还在继续。
孟宜瑞踉踉跄跄爬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摸摸脖子,脖子完好,没有血,原来只是自己的臆想。
孟宜瑞松了口气,大脑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知道今天是说不清了,而且这群家伙会一直闹下去。
芳姨娘还在屋里,若是被这些地痞闲帮冲撞了,那可怎么办?
芳姨娘那么美好,这么多年一来,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他不能委屈了她。
想到这里,孟宜瑞有了勇气,他挺起胸膛,对胡三石道:“要画没有,要命有一条,你若是要那就拿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些人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胡三石笑得直不起腰,他道:“你的脑袋是让屎塞满了吧,这种话也是你说的?老子要你那条贱命有什么用?是能当娘们儿睡呢,还是能当银子花呢?你丫的少废话,没有画就拿银子,快点掏钱,不然老子先割了你的老二,再把你送到小倌堂子里卖p股!”
这一次不但是要卖到小倌堂子里,还要割了老二。想想也是,当小倌儿的用不着那物件儿,挂在那里也碍事,还不如割了。
如此粗鄙,这种话居然是在胡三石的口中说出来,枉他还曾经是在书院里读书的,真是有辱斯文。
两个大汉箭步过来,像拎小j一样,抓着孟宜瑞就往屋里拖:“少磨蹭,去拿银子!”
还好,他们就是要银子,只要别再着他要画,银子好说。
可是银子
孟宜瑞想起身上的十两银子,两条腿就发起软来。
“我我现在没有银子,可我家里有,咱们去孟家,别说五千两银子,就是一万两银子,孟家也能拿的出来!”
胡三石闻言直撇嘴:”,就该让我家老爷子过来听听,省得他整天说我是败家仔。“
抓着孟宜瑞的大汉也是一声冷笑,骂道:“若是我儿子长大像你一样,我现在就一刀宰了他,免得他长大以后连老子的棺材本也给败进去。”
孟宜瑞面红耳赤,可是却依然挺直脖子,道:“你们不是要钱吗?那就等着好了,我们孟家不会少了你们的银子。”
脸上有刀疤的大汉嘻嘻一笑,道:“孟二老爷,你当爷爷们是三岁小儿啊,你孟家的老太爷早就发了公文出来,说你已经被赶出孟家了,是生是死都跟孟家没有关系。若是我们跟着你去孟家,结果你也娘老子根本就不管你,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爷爷们还不如把你的老二先割下来,腌好了给你爷娘老子送回去,让他们看看愿不愿意给银子啊。”
说到这里,刀疤大汉转过身去,高声对胡三石道:“胡老爷,你说这样行不行?”
胡三石哈哈大笑,尖声道:“好汉子,还是你这法子好,这老家伙就交给你们哥几个,他赔上的银子咱们对半分,若是卖到小倌堂子,让你们先玩!”
四名大汉闻言不约而同地呸了一声,满脸鄙夷,但抓在孟宜瑞的手劲却又大了几分。
“拿钱去吧,快点!”
若说刚才还想蒙混过关,现在被这几个大汉一吓,孟宜瑞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想叫自己的小厮,却发现他的小厮、管事,连同刚才的门子,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若是在孟家就好了,那样就算是有人来捣乱,那也进不了大门,直接被护院给打一顿丢出去了。哪里像现在,他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真的没有银子了,不信你们可以搜身,我只有十两银子。”
他再也不想苦苦撑着了,他好害怕。
“十两?你丫骗谁?”刀疤大汉吼道,上下打量着孟宜瑞,道,“就你这身行头,少说也值几十两,你居然说你只有五两银子,你丫找死吧!”
这身行头都是芳姨娘给他置办的,竟然要这么多银子?可是孟宜瑞现在也没有心思去向这些了。他连忙开口道:“真的,好汉,是真的,你们刚才也说了,我是被孟家赶出来的,我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真的只有十两了。”
那大汉不信任地看着他,然后对另外几个人道:“既然他说没银子,那咱们就辛苦些,好好在他家里搜搜吧,看到值钱的就搬,如果还是凑不够一万两,这套宅子也不错,搜出房契来也是咱们的。”
胡三石眼睛都亮了,没等大汉们答应,他第一个叫好,他带来的那些闲帮早就跃跃欲试,他们眼尖,刚进院子就看到有漂亮丫鬟拨头探脑。
有女人!
孟雪染头痛的厉害,她数着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一边愁眉苦脸的直叹气。
云修车看她一副小财迷的样子,觉得好玩,就逗她:“你有这么多银票,金子银子,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
孟雪染叹了口气道:“我身边的大丫鬟们年纪都不小了,我正愁着要给她们找婆家,可是问来问去,她们就是不说相中的谁。”
云修尘笑着道:“成亲是件大事,你还是问一问彩月她们吧。”
紫鹃曾经说过,只要是能跟在孟雪染身边,随便在云家给她找个人许配了就行。
话虽如此,孟雪染当然不会随便给紫鹃许配人家,否则也不会把紫鹃留到现在。
若是等到明年,紫鹃就有二十岁了,早就到了要放出去的年龄,如果还让她这样留在自己身边,难免别人会说三道四,以为她是要给云修尘做通房的,对紫鹃的名声反而不好。
云修尘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笑着道:“我瞧着长安是个不错的,要不就把紫鹃许配给长安吧。”
孟雪染抬头看了他一眼,很是惊讶,长安和紫鹃?他是怎么看的。
她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答应,拿着两个花开富贵的金馃子呆。
云修尘佯做委屈地叹了口气,道:“唉,当男人有什么好的?想要求娶哪家闺女,还要赔着笑脸去提亲,万一人家不答应,说不定就要灰头土脸地被轰出来。不像有闺女的还能挑挑拣拣,一家有女百家求。”
噗的一声,孟雪染被他逗笑了,但很快又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许配丫鬟,当然要好好选选了,你说长安好,我觉得喻林也不错,喻嬷嬷是我娘的乳娘,喻林又是她的孙子,再说了,我娘早就给喻林在宝瓶胡同置办了宅子,粉刷一下就能成亲。”
云云修尘一听,立刻道:“不就是宅子吗?我明天就让人给长安在杨树胡同附近置办一处宅子。”
杨树胡同附近的宅子,随便一套就比喻林在宝瓶胡同的要贵得多。
孟雪染撅起嘴来,有你这样的吗?你想干嘛?
云修尘连忙凑过来亲亲她,笑着说道:“要不这样吧,我不给长安置办宅子了,我给紫鹃买处宅子当嫁妆,你看如何?”
其实孟雪染本来就想给紫鹃买处宅子做嫁妆的,不过云修尘这样说,她还是挺高兴。
长安自幼就在云修尘身边,就像紫鹃对于她是一样的,人品和能力自是不用说,而且长安长得一表人才,年龄和紫鹃也般配。
孟雪染闷闷地嗯了一声,继续数她的银子,岔开了话题。
待到忙过了这几日,孟雪染就把紫鹃叫过来,和她说起长安的事,紫鹃红了脸,低着头看着翠绿的鞋尖,说道:“奴婢自幼就被拐子卖给人牙子了,也不知父母家人在哪里,多亏有老太太和二少奶奶,否则奴婢还不知被卖到什么腌臜地方了。奴婢能有今天全靠太太和二少奶奶,现在奴婢既然跟着二少奶奶来到云家,奴婢的事就都由二少奶奶做主,奴婢听您的,只要您还让我在身边伺候您,嫁给谁都行。”
孟雪染看着紫鹃那比杏花还要红润娇羞的脸庞,抿着嘴笑了起来,她让紫鹃去开她的私库,又让小丫鬟把针织房的蔡妈妈叫过来。
紫鹃不明所已,开了孟雪染的私库,孟雪染就指挥着小丫鬟挑着鲜艳喜兴的料子,搬出了十几匹。
蔡妈妈来了,孟雪染就指着那些料子说道:“你来看看这些尺头能做些什么,不够的只管添置,到时把帐单拿来给我就是了。紫鹃还要忙着我屋里的事,她的嫁妆就交给你们针织房了。”
她说到最后一句,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要给紫鹃绣嫁妆。
蔡妈妈暗暗吃惊,这紫鹃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说还要再添置,就是二少奶奶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过如此了。
她连忙向紫鹃道喜,几个小丫鬟更是叽叽喳喳笑个不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清澜院里的人都知道紫鹃要出嫁了,紫鹃羞得躲进自己屋里,到了晚上也没出来。
云修尘回来后,得知紫鹃应允了,也很高兴,在屋里转了个圈,问孟雪染:“那接下来做什么?”
孟雪染怔了怔,她只是惦记着给紫鹃置办嫁妆,别的事情还没有想过。她和云修尘都是第一次给身边的人操办亲事,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孟雪染才问道:“是不是要请媒人来提亲?”
云修尘也不知道:“都是一家人,也要那么麻烦吗?”
孟雪染板了脸,正色道:“又没成亲,怎么就是一家人了?三书六礼,一样也不能少。”
云修尘立刻让人把长安叫过来,让他请媒提亲。
自从前两天云修尘说要给他求娶紫鹃,长安就睡不着觉了,生怕二少奶奶不答应。
他和长成不同,他是云家老太爷收养的孤儿,在兰山的庄子里接受训练,原本是要成为一名死士的,后来云家老太太他长得好,人也机灵,就让他跟在云修尘身边,做了随从。
他担心二少奶奶嫌弃他的出身,不愿意把紫鹃许配给他。
紫鹃妹子,多伶俐多能干的人啊,谁娶到她都是福气
云修尘让他请媒人来提亲,长安的嘴角咧开了,露出一嘴的白牙。
云修尘不屑地瞪他一眼,把他轰了出去。
不就是娶媳妇吗?至于这么高兴吗?
真没出息。
趁着染染今天心情好,他还是快回去,哄着她让自己为所欲为吧。
可是他回来得还是晚了,孟雪染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合衣睡了。
她已经卸了钗环,一张毫无瑕疵的素颜在烛光下分外皎洁,花瓣似的红唇动了动,竟然吐了个泡泡。
云修尘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示意丫鬟们全都退下,自己则轻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熟练地给她宽衣解带。
孟雪染被他弄醒了,她睁开睡眼惺松的大眼睛,打了个哈欠,道:“你回来了?告诉长安了?”
云修尘含糊地嗯了一声,手上不停,用最快速度,把孟雪染脱得像只剥壳的鸡蛋。
孟雪染却是困得不成,躺到枕头上,拉过锦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后脑勺,继续睡她的大头觉。
云修尘无语。
仰面朝天躺了一会儿,鼻端都是她的体香,那带着清甜的暖香搅得他毫无睡意,他探手过去,带着薄茧的大手滑过她流畅的腰线,旖旎而下,寻觅着春日梨花那醉人的花芯。
忽然的侵入,让孟雪染的身体猛的收缩,便很快她就安静下来,她抗议地扭动着身子,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她魅惑得令他不能自已。现在的她身体越发绵软,曲线更加玲珑,如同一朵含苞未放的小花骨朵,在他的滋润下徐徐绽放。
云修尘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握住她胸前的丰盈,沉浸幽谷中的手也缓缓上移,圈住了她的纤腰。
她的腰看起来那么纤细,却又柔韧得不可思议,随着他的进进出出而款款摆动,摇曳出最诱人的风姿。
云修尘的身体叫嚣着一次次冲到尽头,孟雪染嘤嘤娇吟,如泣如诉,而云修尘就如一头年轻的豹子在她身上尽情驰骋,孟雪染感觉自己化做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上下起伏,忽然,脑海中有一簇光亮冉冉升起,紧接着,这簇光亮绽放开来,如同长大以后,他陪她过的每一个上元节,烟花绽放,灿若朝霞。
她沉浸在刹那光华带来的沉醉之中,混混沌沌。
两人的身体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甚至没有从她身体里抽离,紧紧相联,拥着她睡了。
晨曦中,孟雪染被熟悉的横冲直撞弄醒,想要翻身可是不行,云修尘像昨晚那样紧紧圈着她的纤腰,她只能迎合着他,任他索取。
再停下来时,孟雪染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任由云修尘要水进来,又任由他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干净,她睡得昏天黑地,一觉睡到下午。
醒来时云修尘不在身边,她从枕头下面拿出怀表,才知道自己睡了快一天了。
她慢吞吞地穿戴整齐,吃了几块点心,去了自己的书房。
她的书房与云修尘的只是一墙之隔,她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长安快步过来,显然是要去见云修尘的,看到了他,长安的脸顿时像红布似的,结结巴巴地道:“二少奶奶,我请请了媒人,明明天过来。”
跟在孟雪染身边的喜鹊和彩月用帕子掩着嘴笑,孟雪染也笑得眉眼弯弯。
“没事没事,不急的,你们的事怎么也要过完了年之后才办,也不差这两天。”
哪有在大年下的上门提亲的,马上都快要过年了,这也太急了。
长安更窘了,平时机敏干练的人,这时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孟雪染不想再逗他了,笑着道:“不是要找二少爷吗?快去吧,他在书房里呢。”
长安这才飞快地走了。
孟雪染忍俊不已,等到长安和紫鹃的亲事定下来,他也就不能再到清澜院里来了。
看着有人冲了进来,芳姨娘正抱着金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胡三石一见芳姨娘的模样,瞬间撇了撇嘴。
芳姨娘长的美是美了点,可惜年纪也太大了。就算是保养的再好,也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了,他又不是吴家老六那样的喜好这口。
胡三石嫌弃似是挥了挥手道:“还以为孟宜瑞那家伙藏了个什么美人儿呢,结果竟然是个半老徐娘。忒没眼光了。”
随后他对着众人说道:“等到把事情办完,咱们去找小翠仙乐呵乐呵,年轻貌美不说,那大那屁股简直让人欲仙欲死呢。”
芳姨娘又羞又怒,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污辱,可是她的心也放到了肚子里。
看着这些人在她的屋子里见什么拿什么,她忍不住透过半掩的窗子看向屋外,只见孟宜瑞正被一个刀疤大汉从堂屋里拽出来,往这边走过来,她灵机一动,朝着书案上的一个卷轴扑了过去。
“求求你们,把这幅画给我留下吧,这画不值钱,就是一个念想,求求你们!”
女子凄婉的声音让正在屋里翻找的闲帮们停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被那女子紧紧抱在怀里的画卷。
画?
胡三石也吃了一惊,他不是傻子,孟宜瑞借去的那幅画是他做过记号的,还回来的当然是真货。可是那天他被熟人拽到赌坊里,赌得昏天黑地,次日早上才抱着那幅画回到家里。
他心里有数,就是那天赌到最欢畅时,他也没有让装画的匣子离开他的身边,因此他看都没看,到了姐夫寿宴时,就带着画去赴宴了。
李二老爷的小妾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县丞,因为攀上了燕北王府这等亲家,这才富贵起来。那小妾的弟弟最爱附庸风雅,得知他送了蒋大家的真迹,立刻拿到寿宴上显摆,胡三石的身份没有资格坐到大厅里,他只能和田庄里来贺寿的管事们坐在一起,可就这样,他也欢天喜地,等着寿宴之后姐夫过来夸奖他,若是能给他弄个一官半职,那就太好了。
可是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被人叫了出去,他一声姐夫还没有叫出来,就被劈头盖脸打了几个耳光,他这才知道,他带来的画是假的,而且假得那般可笑。
他拿着那幅画去了荣宝斋,荣宝斋手上有关于那幅画的详细记录,有哪处折损,有几个印章,而且荣宝斋也是有后台的,那后台不但他惹不起,就是他姐夫也惹不起。
荣宝斋卖出来的画是真的,孟宜瑞还回来的画也是真的,那问题就是出在赌坊里。
他带了一群闲帮去了赌坊,可他心里清楚,能在燕阳城里开赌坊的,哪个都是有背景的,且,这背景查都查不出来。但是你一旦招惹他们,你能有多么倒霉,也同样是你想都想不出来的。
所以他到赌坊时客客气气,满脸堆笑,还备了二十四色的礼品。
果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赌坊的管事接了他塞的银票后,就领着他进了一间密室。
密室里放着屏风,屏风外站着四个大汉,其中一个还扛着大板斧。
胡三石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吓得差点尿了。
屏风后面有人和他说话:“既然是在咱们这里丢了东西,那咱们当然要帮你找了,打开门做生意的,不帮客人办事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