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自在大天子神功若是真的那么神奇,你的眼睛又怎么会一直看不见?”
“这不一样!我生在魔门,可是我不想生在魔门,我不想看到他们,我只想看到你!”
画中人出尘飘逸,仿若冰雪中的墨狐,没有人能透过水晶墨镜看到他的眼睛,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空中一股炙热的视线。
苏小小迎向了这股视线,空气中似乎有电火花滋滋作响。
“你知道我在等一个人。”
“他死了!他一定死了!他就算没死我也会让他死!”
“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我本来是一个混吃等死的魔门世子,只是我被一个正派仙子给救了!洛水那一夜,你奏了一曲风陵渡,与洪水相抗了一晚,早上的时候形容枯槁如同一具白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疯了!我疯一样的爱上了一具白骨,一具破成了烂口袋的皮囊,他们以前说你是天下第一美人,他们说你永远都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是不到两年就变了,全都变了!只有我不同,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啊!”
画中人赫然单膝下跪,从胸口轻轻的取出一束水晶雕刻的木兰花,晶莹剔透通体生光,美极而不盛,妖极而不娆,美轮美奂如玉如烟。
“小小!跟我走吧!”
苏小小抱着圆木琴缓缓站起来,侧身行了一礼
“妾身苏小永和三年与刘子炳成婚,至今婚约尚存,君之心意,请恕妾身不能受!”
画中人似乎早就有了这个准备,他只是把水晶木兰花珍而重之的收进了贴着心脏的口袋,然后苦涩一笑,把脚踩在了李道衡的头上,用拉家常的平淡语气说道
“小你弹了半夜的哑琴,一直没有琴声,我很想念当年那曲风陵渡,你能奏给我听听吗?”
苏小小一笑,又笑回了那个一言不合就唱歌的女子
“客官有请,三娘自不敢辞!”
“仙嗡”
手先是一拨,积攒了春夏两季的秋杀之意袭来,空气冷冽如易水寒,杀气浓郁得几乎要形成实质。
“嗡嗡嗡”
杀气溢为实质化作了三名刺客,高渐离、荆轲、盖聂三人放声高歌侠客行,踩着十步杀一人的句子,流星击九州一样的刺向了画中人。
画中人把铁盒子一举,我欲自在大天子神功运转到极致,玄色罡气聚成龙形,他把铁盒子化成了一柄天子剑,似乎有九百六十万里江山社稷之重。
匹夫剑与天子剑争!
兵锋交接之下,好似秦王绕柱走的往事重现在了世间,画中人大喝一声王负剑,王负天下人,一击斩灭了三义士,只是龙形罡气也被斩得灰飞烟灭!
“咚咚咚咚咚咚咚”
冬日的血煞之气如钱塘江大潮涌来,一波又一波化为了铁马金戈,祖豫州、岳武穆、袁崇焕三人统御着千军万马从满江红里杀了出来,擂鼓声声震破天际,甲光向日金鳞齐开,千万人以一往无前之势向画中人发起了冲锋!
画中人闭上了眼睛,我欲自在大天子神功已经没有了大天子,只剩下我欲自在神功,他思索了三分之一息的时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后招,然后他睁开了眼,那就来吧,反正棺材就在身前呢。
情之所至,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向前走了一步,铁血之师的一戈又一戈袭来,千万道杀气涌进了他的体内,然后化为利刃刺破肌肤,磨碎骨骼,绞杀脏腑。他倒在了地面上,像菜板上的鲢鱼一样不住的挣扎抖动,淌在血水里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
我欲自在神功拼命的在运转,拼命的修复了所有伤口,然后不断的破裂又重生,重生又破裂,痛痛痛痛痛!直到我欲自在神功再也运转不了,痛到已经麻木了,画中人才停止了颤抖,他已经没有了一丝血气,苍白如一张纸。
风吹过,窗纸漱漱随风摆动,血水悠哉悠哉的流动,画中人全身上下也许只有脑子还能动。
等了片刻功夫的闲,画中人已经白了少年头。
苏三娘笑得很开心,白羽生从来没有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过,他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苏三娘一根一根的轻轻的的拨断了所有琴弦。
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书生从琴里走了出来,他好似很久没有见过人了,先是瞪大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四周,然后他转向了苏三娘
“娘子,过了多少年了?”
“十八年四个月零七天,离你的生日还有十五天,离二十周年结婚纪念日还有九十六天。”
年轻书生顿时慌乱的摆手“娘子大人,小生错过的那些生日和什么纪念日可不是去喝花酒了啊!”
苏三娘像所有更年期的女人一样一点就爆
“好啊!出息了你!说!你背着老娘出去喝了几次花酒?”
“比喻啊!娘子大人,这只是一个比喻!”
“我不管!这些年来你欠下的礼物要加倍加十倍的奉还给老娘,明白了吗!”
年轻书生苦笑着点头,又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四周,好像是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问道
“这个老人家是不是又被你打残了,你说你一个琉璃山圣女怎么就那么喜欢欺老虐弱?”
“放屁!琉璃山是把老娘绑上去当的圣女,你当老娘愿意?再说这些江湖贼子一个个不是装老就是卖无辜,宁杀错,莫放过,你懂吗!”
“那你放我出来是想我了吗?”
“想想你个屁啊!老娘现在过得不知道有多潇洒,看到没,这个人就是老娘的追求者,我跟他说,他只要能赢我我就改嫁给他,哎!可惜他不争气,你也知道我是不会看上比我弱的男人的吧?”
比苏三娘不知道弱了多少倍的年轻书生只能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装孙子。
“哎,娘子,我看这个人好像要死了?”
“大成的我欲自在大天子神功都被我废了,你说他不死谁死?”
年轻书生这才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他再次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四周,然后他走过去想要抱住苏三娘,只是用力过头穿了过去,苏三娘很不耐烦的虚抱了一下
“喂,你说你还能再没用一点吗?”
年轻书生只是赔着笑,他双手作揖问向了画中人
“在下刘子炳,可否交个朋友啊?”
“交你个大头鬼啊,人都快要死了,你还在这里作揖?”
年轻书生终于化作了真面目,空中悬浮着五十柱弦丝,一弦一柱似华年,白羽生注意力集中到了极点,发觉其中还有一道乳白色气团把这五十柱弦丝聚在了一起。
苏三娘手一挥,这五十柱弦丝就尽数没入了画中人的身体,原本尽断的经脉现在正好用弦丝补上,亏损到干渴的气血迅速也充盈了过来,画中人身体外面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疤、脱痕。
苏三娘又挥了一掌,圆木琴无风自燃,火焰生灭中她转过了头,阴影下没人能看得清她的表情
“当年我们夫妻俩灯枯油尽,只好扮作了土地庙前的神像,一批魔崽子路过,有一个白袍人盯着我看了两眼,领头的觉察到就靠过来了一步,白袍人当场发难,悍然袭杀了三名同伙,只是不敌头领,将死之际,不曾想他竟然将眼珠子炸出去当做了暗器!他杀了头领之后将血抹了个干净才转身离开,我夫君后来就说,这个朋友值得一交你既然不想出生在魔门,我们夫妻俩就送你一个新的出生,这算是对当年的谢礼!”
画中人浑身上下都在颤抖,颤抖的越来越夸张,幅度越来越大,他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发出了像夜鸦一样难听的嘶吼,好像是到达了某一个极端,他又平静了下来,一点一点的抬起了头,眼睛已经可以看到东西了,可是眼睛无神又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楚
“我我叫花满堂大家来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