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谨等人在繁花院安顿下来后, 便有丫头进院子请众人去堂屋用晚膳。
这是方家, 便是方永续打头儿, 许泽谨四个人一起跟着出了繁花院,才踏入围廊,就看见对面似锦院许大山等人也一并出来了, 前头也有个带路的丫头。
两厢合到一处走着。许泽谨略错几步, 来到许大山身边,这才问道:“阿爹,您在似锦院住着可好?”
“好好好,我什么地方住不得,往日里也不是没有吃过苦的, 如今倒是掉入了富贵乡了,有些个不习惯。还是自家住着舒坦。”许大山略微小声地对许泽谨说道。
许泽谨听了只是笑着点头, 可不是,到了别人家里, 如何富贵且不说, 单单里边的礼数便是不同。这也不是在桥头镇上,住了几年的医馆了,那儿是住惯了的。
“阿爹,习惯就好,咱们要在这里住上一两月。等考了府试便回去。能否考上便是两说,考上了自然是好的,也有人来家里通知。如果考不上,过两年我再和阿玉一起考也是一样的。至于院试今年是没有的, 只能等明年的时候。到时候还要麻烦方家。”许泽谨笑着对许大山说道。
许大山听了倒是点点头,这麻烦方家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的,也就厚着脸皮接受了。只是人家客气,自己也不能当理所当然,等麦子考好之后,一定要给银子的,千万不能揣着明白当糊涂。
许泽谨不知道许大山心里想的事儿,若是知道了,也不会反对。
一行人跟着领路的丫头,直接来到第二进的堂屋,堂屋里已经摆下了一桌席面。
方石斛带着小儿子早就等在了那儿,至于家里的女眷,因为有外男在,也就只安排了席面,却是避了出去。
“大伙儿来了,来来来,大家来坐,咱们几个要喝酒的一起吃喝。永续,你就照顾着你的同学们吃饭。等吃好了,早些回去,早点休息,明日我就带着大伙儿去看看贡院,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就安心地住下来看书。其他外边的事儿,你们不用管,有我呢。”方石斛笑呵呵地招呼大伙儿坐下吃酒席,又吩咐方永续招呼同学。
许泽谨挨着方永续便做了下来。方家也不是什么世家,吃饭没有什么讲究的。
等人都坐定了,厨房那儿便开始上菜了。因着现在才三月天,白日里还算暖和,到了晚上却是寒意十足,所以上菜都是又能食盒装着过来,不会失了温度。倒是吃得相宜。
‘左迩醋鱼、吴三鲜、东坡肉、油焖春笋、莼菜羹、梅干菜扣肉、龙井虾仁、蜜汁火方等等,还有一碗菜老头汤最是鲜美。’
许泽谨看着如此丰盛的席面,加之中午条件简陋,只随意吃了几口烧饼。到了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这会儿得了这么多吃食,许泽谨五个倒是吃得有滋有味。
方石斛叮嘱方永续一声之后,就不管许泽谨五人吃得如何。
方石斛拿出一坛上好的老酒,让厨下热了,再给大伙儿满上。
“来来来,满上满上,我这可是十年陈的老酒,味儿可足了。既然来了咱家,大伙儿便好好地放开了吃一顿酒,醉了也无事,孩子们自有家下人照顾,定是错不了。”
许大山几个都被劝了不少酒,这老酒喝着好,几人不自觉地就多喝了。等到回过神儿来,已然是喝多了,回去之时不免脚步有些个凌乱。
至于许泽谨几个人很吃了不少饭菜,这才撑着肚子回了繁花院。
因着吃得多了,许泽谨不免出来在院子里散步,方永续随后也一起出来了。
“怎么的,这是累狠了,睡不着?还是这里地儿陌生?”方永续问道。
许泽谨剃了一眼方永续,这才说道:“我是那种人吗?当初在花溪村,在沥县也是住别人家,我何时有不便的。不过是吃多了,出来消消食儿。我倒是有些奇怪了,你放着这儿这么好的环境不住,却是住在桥头镇上。须知这里的学堂可不是咱们那儿能比的。”
这话也就许泽谨回问出口。
“那不一样,我是替父孝顺我阿爷的。至于读书,在哪儿不能读。在这里难免心思繁复,却是不能安静下来好好读书。我倒是很怀念在花溪村安静读书抄书的日子。自然了我这也跟家里没有什么别扭的。我姆妈你也是见过的,对我也好。你看我妹妹永淑不还是待在老家跟这阿爷学本事的。”方永续白了一眼许泽谨,这才说道。
没有什么大儿子,小儿子的偏心,便好。许泽谨也就放心了。
“你不会是,方伯父为了让方爷爷放过他,这才把你推出来,让你去学医吧。”许泽谨不巧就这么真相了。
“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想不到泽谨你这人也如此八卦,喜好打听别人家的秘密?对了,你要不要在这里常住?”方永续提议道。
许泽谨诧异地看了一样方永续。
“你不是喜欢住桥头镇嘛,怎么想着让我在这里常住。这不好吧,就是在这两月住着,也太过麻烦你家了。”许泽谨很快就拒绝了。
摇头笑笑,方永续这才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也是想着这吴州府里的好处呢。就像你说的,这里的学堂不是咱们那儿能比的。我听父亲说左迩书院,便是远近闻名的。有不少学子慕名而来,好些有了秀才功名的也过去求学。最主要的还是有一些致任的进士老爷在那儿授课,我们也不奢望着让人收为弟子,咱们只要学得一二便能受益无穷了。”
方永续的话让许泽谨心动不已。当初在花溪村,听许三才一个举人讲课,便不是柯先生一个秀才能比的。如今如能像方永续说的一般,那倒真的是好。经过县试,许泽谨已经意识到科考不是自己臆想一下便能过的。这里边需要付出的心力是不计其数的。咱们自己又不是天才,所以有一个好老师对自己很重要。
“那什么时候咱们去这左迩书院,既是有如此多的好处,恐怕也很难进去读书吧。”许泽谨不免担忧道。
在许家村,在桥头镇,自家或许有些家财,可到了吴州府,那可是土包子进城,不在一个层面上的。
方永续一看许泽谨就知道他担心什么。
“你也只管放心,左迩书院也要过下去,单单一年的学费就要五十两。更何况有住宿费,吃饭的费用,一年下来一百两是打不住的。就是这样的,那都是考试考进去的,又有那些富商家有些钱财,便是学问上稍差一些也是使得的,如此便非有才或财不得入。你家这一百两应该也拿得出来吧,你我二人一起考进去,读个几年,兴许能考得一个举人功名呢,或进士也可期。”方永续真诚劝道。
这些话,还是前几天方石斛跟他说的,以前方永续读书也就读书,方石斛不大关心。可如今方永续县试得了如此好的名次,不免让方石斛有些个别的想头。便是考个举人,这方家也能改换门第了。到时自己便能换个东岸的宅子了。
听到这里,许泽谨已然心动了。
“只是如今咱们还是先过了府试再说,到时我也有底气跟我阿爹和阿爷两个提这个事儿。否则这一百两银子于我家还是挺艰难的。”许泽谨终究抵挡不住这个诱惑答应下来。
方永续见许泽谨同意了,这才放下心来。
先时,方石斛提议这个的时候,便只是想着让方永续去考左迩书院。在读书这条路上,任何人都是孤独的,就算现在五人一起上了县试榜单,可名次差距却大,谁都不能停下脚步来等谁的。
可这对于方永续来说,许泽谨却是不同的。不说从启蒙开始,许泽谨就住在方家医馆。就说在花溪村住了一年的时间,这些都让两人结下了有异于别人的深厚友谊。
许泽谨看着这样的方永续,便笑了起来。
“咱们一行五人来,宏学文倒也罢了,顾子俊和吴清源跟咱们的友谊可是不同。等明儿个也问问他们的意见,朋友之间该是坦荡一些。”许泽谨提议道。
方永续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说来跟顾子俊和吴清源的友谊也不错。只是不如许泽谨家的通家之好罢了。
说了这么多话,许泽谨也转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肚里的食也消下去了,这才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泽谨早早起来,才出门,方永续三个早就等在了外边。
“刚好,你出来了我们也不用来催你。我们就让着后边的这条小巷道出去,咱们就沿着左迩湖跑一圈儿。这便够了咱们平日里的运动量了。”方永续上前说一声。
围绕左迩湖跑一圈,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欣赏沿途的风景。许泽谨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左右看看,许泽谨这才提议道:“要不要叫一下宏学文,咱们这一行五人,也不好落下了谁去。”
方永续摇摇头说道:“刚儿去叫过了,说是要晨读呢,我也就不多打扰了。咱们还是早点出发吧,这左迩湖可不小,绕一圈回来要不少时间,不能耽误了吃饭。一会儿我爹还要带咱们去瞧瞧贡院呢。”
既是这话,许泽谨四人做了一番动作,就开始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