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明桃桃从湘园回来,吕十一以护花使者的身份来到镖局。明日和他们说起此事,明桃桃倒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吕十一有些不理解,说道:“我说,你不要什么事都往身上揽好不好?他是什么人你都没弄清,就瞎管闲事,你就肯定他说的那个地方就是他老家?就没有是仇家的可能吗?”
明日微怔,“不能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位老先生自己都要死了,为什么要害我,就算那里不是他的家,他临死给我那个盒子,肯定是非常重要。”
吕十一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就叫自作多情,再说,他一个要死的人,干嘛要接,有钱给镖银吗?”
明日顿时愣住,却见明桃桃蓦地推了他一把,娇嗔道:“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如果有人将死之时求你帮个忙,你也不管吗?”
听明桃桃这般说,吕十一顿时蔫了下来,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担心他吃亏嘛!”
明桃桃白了他一眼,转而对明日道:“说起来,哥哥,那人到底有没有什么值钱的,那个什么无望之境听起来那么远,咱们可不能白跑一趟。”
闻言,明日顿时石化,心道你怎么跟吕十一一个德行。片刻之后,明日从袖中掏出一个黄金月坠,约莫有一寸来长,上面雕刻着细小纹路,做工精细,放在手心甚是好看。
明桃桃一见,不由眼前一亮,从明日手中取了过来:“哥哥,真好看,送给我吧!”
这枚弯月形的黄金坠是在明日为那老者清理尸体时候无意间落下来的,看样子应该是个装饰物,于是就收了起来,想着以后到了无望之境还给他的亲人。但此时明日看着一脸渴望的妹妹,顿时心生怜惜,想来这么小的东西也没什么大用,于是道:“好吧!”
“谢谢哥哥!”
眼见明日已然决定无法改变,吕十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道:“明天一早!”
“这么急?”明桃桃不由一惊。
然而,吕十一听了之后心中窃喜,明日走后,自己倒可以有更多时间跟明桃桃接触,于是道:“嗯,也好,早去早回,家里的事我会替你打理。”
本以为明日会说些感激、有劳之类的话,而自己也好趁机将自己美饰一番,从而有正当的理由在这里住下。然而听了这话,明日和明桃桃却闭口不言,根本没有往下接的意思。
吕十一颇感尴尬,干笑几声,说道:“呃,虽然是个死人生意,但好歹也是镖局开张第一单,记得到了那里多要些镖银。”
明日顿时怔住,起身道:“洗洗睡吧!”
吕十一目光又转向明桃桃,“不再聊会?”
“洗洗睡吧!”
吕十一讨了个没趣,当下微叹一声,嘀咕道:“我好歹也是西秦少主,怎么在你们两个面前这么没分量!”
夜色深沉,凉风徐徐。
在京都大道一角,两位身穿僧衣的和尚正默默注视着这里。
“师父,要不要我们去把东西夺回来?”
无悲神僧低眉合十,说道:“痴儿,从他将妖骨盗出离寺,便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了!”
四海仍然不肯罢休,说道:“可是师父,此物现世,必然为苍生带来劫难。”
无悲神僧闻言,脸上顿时现出慈悲之色,低首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四海知道师父已然应允,不由面露喜色。然而,正待他一身僧衣鼓舞,真元震荡之时,无边夜色仿佛受到某种气息的压迫,开始有些不安。
黑暗涌动,似是一道道黑暗之索,将四海的身体紧紧缚住,无法动弹。
片刻之后,昏暗的大道之上,出现了一位执剑的书生。
“云禅宗乃云中之寺,两位大师不知何以会离寺,降临京都?”
这书生手执长剑,步履轻盈,如踏春风,只是他每走一步,加在四海和尚身上的暗之枷锁就重一分。
无悲神僧双手合十,一道佛家真言立时在夜色中绽放,僧衣鼓舞,金光大放。这金光如佛祖降世,慈悲平和,四海身上的黑暗枷锁遇到这金光,立时向后退了三分,而四海身上的千钧之力也顿时轻健了许多。
“无悲神僧果然乃佛门第一人,佩服,佩服!”
四海得以解脱,立时大口喘着粗气,心有怒意,却不敢对身前这书生有何动作,因为他知道,刚才这书生以神念驱动黑夜,只是将自己缚住已经是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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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无悲神僧说道:“相爷谬赞,贫僧愧不敢当!”
“大师何必过谦,云禅宗向来不履尘世,不知大师为何今日现身京都?”
听闻这书生第二次出言相询,无悲神僧知道倘若不说明来由,恐怕不会轻易脱身,当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瞒相爷,前日妖脉中人偷入寺中,将妖脉‘圣骨’盗出,老僧是追随那妖人到此!”
闻言,那书生微微皱眉:“妖骨事关妖脉之兴衰,那人既然要将妖骨盗出,定然是妖脉遇到了存亡之难。”
“相爷所言极是,”无悲神僧说道:“倘若妖骨重回妖脉,势必会掀起一场纷争,届时生灵涂炭,人界免不了一场劫难。”
听无悲神僧说完,那书生显然也在沉思,一时间三人突然沉默下来,只闻得夜风呼啸。
片刻之后,只听那书生笑道:“那又如何?几百年前,妖脉早已元气大伤,妖骨困于云禅宗,终日以佛法洗礼,戾气早去,妖力十分只留三分,纵然被妖脉得到,又能如何?”
闻言,四海神色微动,却见无悲神僧低首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依相爷看来,妖骨不足以对苍生造成威胁,妖脉为何要拼死得到?”
书生闻言,双眉一轩,说道:“神僧佛法无边,尽可以去问佛祖,又何必来问我?总之,你不能伤我大周百姓,何况,这里是京都!”
话音未落,夜风骤然开始咆哮,仿佛风魔怒吼,云浪翻腾。空气中,似是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
许久,呼啸的狂风才渐渐停歇,夜色重归平静。
那书生默然不语,冷笑一声,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似一道凉风,消于无形。
这,仅仅是他一道神念而成的幻影。
无悲神僧静立无语,须眉随风而荡,四海盯着身下的僧衣,背上早已被冷汗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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