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杨走了出来,明日赶忙迎了上去,看着大师兄脸上有些疲惫,莫名心中一疼。
而此时,廷玉也走了上来,尊敬道了一声,“闻先生!”
“殿下!”闻杨欠身行礼。
便在此时,廷玉还要再说几句,忽听御书房内传来一声大喝,“廷玉,给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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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玉顿时一惊,尴尬的向明日看了一眼,心道今日恐怕又免不了一场骂了。
没有多作停留,闻杨便和明日在小太监的带领下,顺着先前的大道,走了出来。在行至御花园之时,只闻一阵幽香,颇有醉人之意,环佩声中,一位容颜清丽,身穿裙罗,头插凤钗的明艳女子走了过来。
小太监躬身行礼,“公主殿下!”
闻杨立时顿住,揖身行礼,明日也跟着躬身一揖。
大周国姓朱,这位女子便是大周仁宗皇帝长女,朱廷薇,明月长公主。
朱廷薇轻轻点头,示意众人平身,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闻杨身上,准确的说从一开始,她的目光就在闻杨身上。
看着这个温厚甚至有些木讷的男子,长公主倾国之姿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悦,然而却一时找不到有什么可以与之交谈的话题。走也不是,这般停在这里也不是,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你没有想对我说的吗?”朱廷薇看着闻杨,静静说道,她贵为公主,声音如雀鸣般悦耳,十分好听。
然而,闻杨却始终低着头,甚至不敢望向公主的脸,因为他心中有愧,尤其是在听了仁宗陛下一席话之后。长公主今年二十四岁,她的三位妹妹均已出嫁,唯有她长居宫中,而这一切均是由闻杨而起。
庙堂之上,自然没有人敢绯言绯语,然而江湖之远,却有不少人议论纷纷。恐怕只有公主自己才明白心中的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承受了多少,而这一切均是由她眼前的这个年近四十的不惑男子。
闻杨心中有愧,是以不敢直面于她。
朱廷薇心叹一声,目光落在了明日身上,只见他目光清净,明澈如水,不由询问道:“这位少年是?”
那名小太监接口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这位是闻先生的师弟,明日。”
长公主听了颔首点头,然后望向闻杨,“好清俊的少年,恭喜你啊,得了这样一位师弟。”
闻杨躬身再拜,“多谢公主殿下。”
二人再次无语,小太监见状,俯身道:“公主殿下,奴才就要送闻先生出宫,倘若公主没有什么事,奴才便告退了!”
闻言,长公主朱廷薇清秀的眉宇有些萧索,摆了摆手,道:“去吧!”
“是,奴才告退!”
闻杨与明日也躬身而退,然而,就在他们起步要走的时候,闻杨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将手中仁宗陛下所赠的那枚玉佩,轻轻挂在了腰间。
这一幕,长公主朱廷薇看在眼中,而且她心中明白,闻杨如此正是为自己做的,所以她笑了,笑的如此轻松,如此欣慰,如此温柔。
然而,公主身旁的小婢女并不明白,看着刚才始终不肯抬头的闻杨,心中有些怜惜公主,小脸微怒,“哼,真是岂有此理,不识抬举,可恶!”
长公主朱廷薇听见了,也知道小婢女为什么会生气,不过她没有说话,而是扬着一湾秋水似的秀目,抬首望天。
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微风拂动了公主的秀发。一切,是如此美好!
回到明堂,大师兄闻杨将那面金牌取出,交给明日,说道:“有了这面金牌,想必不会有人再欺负你,除非他想灭九族。”
明日接过这面金牌,只见上面刻着一条金龙,张牙舞爪,威武不屈。想起在御书房大师兄受陛下何等怒骂,明日不由的心中一酸,在大师兄身前跪了下来,“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大师兄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小师弟啊!”
闻杨将明日扶了起来,师兄弟又说了两句,明日便独自回房去了。大师兄负手立于窗前,从腰间解下那枚玉佩,喃喃道:“我一介穷看病的,如何配得上你?有何德何能让你为我苦等这么多年啊?”
思绪飘飞,穿越了茫茫时空,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晴天安好的下午。
原来,记忆仍然这般尤新,或者,从来都没有忘过。
几年前,仁宗陛下日夜忧心国事,龙体染疾,任何灵丹妙药都没有效果,反而越来越重。闻杨乃医圣大弟子,精通医理,奉诏入宫,亲自为陛下切脉诊治。
那一日,长公主朱廷薇侍奉在侧,芳龄十八。还记得,她那时候身穿一袭黄色纱裙,顶戴珠钗,凤目布满血丝,面色苍白,显然多日没有休息。然而,即便如此,仍不能掩饰她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姿。
起初,闻杨并没有注意到这位公主,一心为陛下诊治,返回明堂之后,与二师兄共同商议良方。师兄弟历时两日,终于将陛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从那以后,闻杨便奉诏每日入宫为陛下请平安脉。
仁宗陛下龙体康愈之后,在御花园设宴,长公主朱廷薇伴君在侧,亲手为闻杨斟上一杯酒。两人四目相对,怦然心动,一切都似乎那么美好。
直到有一天,仁宗陛下将闻杨唤至御书房,要给闻杨一个大大的赏赐,长公主躲在书架之后,满脸羞涩的倾听。
然而,在听到陛下要将长公主下嫁于自己之时,闻杨沉默片刻,决定拒绝。那一刻,长公主心碎了,顾不得许多,从书架后跑了出来,梨花带雨,泪水布满清丽的脸庞,划出两道刻骨铭心的痕迹。
陛下震怒,要将闻杨斩首,却被长公主哭着阻止,扬言从此不再相见。
然而,闻杨仍然每日进宫为陛下请平安脉,而朱廷薇则是每天算准了时辰,站在自己楼阁之上,遥遥相望。
六年时光,匆匆而过。两个人始终没有跨出那一步,反而思念之情越发浓重。
风吹来,透过窗子,掠起他两边长发。岁月似乎没有在这个男子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让他的眼睛更加明澈。
闻杨淡然一笑,如冰雪初融,春风照人,而后小心的将手中玉佩重新挂在身上。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既然相爱,为什么还要让对方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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