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的令人窒息, 路灼一瞬不瞬的盯着师傅, 胸口扯得有些疼, 师傅说了她喜欢，很喜欢的, 却是和爱情无关……
所以，一直都是她让师傅为难了？是她让师傅不得不疏离？思及此, 路灼觉得难受极了，墨色的瞳孔望着师傅，她喜欢师傅，好喜欢好喜欢师傅, 所以不愿让师傅为难了, 却又舍不得离开师傅，她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像是多年以前那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 望着爱慕已经的人，眼底发酸。
赤晴被路灼那样的目光看的心生愧疚, 纵然她的小徒弟如今已长大chéng rén，纵然她的小徒弟已经见过了人世间那么多无奈, 可是对于情爱一事，还是傻得天真，傻得让人不忍拒绝。
世上的人那么多，她怎么就会喜欢上自己呢？
“灼儿……你要师傅拿你怎么办？”赤晴伸手，想要抱抱路灼, 却是被小徒弟委屈的躲开来，伸出的手，捞回一怀凉薄，空落落的怀抱，凉的人心都寒了。
路灼第一次拒绝了来自师傅的亲近，她从小就喜欢师傅，最喜欢师傅，可是……
路灼红着眼睛退后一步，抬手遮住发红的眼睛，“师傅，对不起，一直都是灼儿让您为难了，是灼儿不听话，才让师傅为我这样……”
路灼垂着脑袋，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条条的承认着自己的过错，说到后来，眼眶中集聚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一滴滴的砸落在地上，肩膀也随着轻微的抖动，她想忍住的，她不想师傅再为难的，可是，太悲伤了……
真的太悲伤了……
那是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悲伤，努力的压抑却是忍不住溢出唇齿的哭泣声，她像是多年以前被师傅送人的那个孩子，无措的站在师傅面前，却已然无法抬头再看一眼深深爱慕着的人，她怕师傅的眼里没有了怜爱，只剩无奈或厌恶，她甚至连抬头确认的勇气都没有，只想这样，恨不得溺毙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赤晴就那样安静的看着自己最是疼爱的小徒弟在自己面前哭的泣不成声，因为太久没有见过小家伙这样的哭泣，以至于路灼哭了很久，赤晴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声声的抽泣，像是无数把尖刀直刺心中，赤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立马上前一步，心疼的将路灼抱在怀里，一只手在她的背上顺着气，“灼儿，乖，莫要哭了，师傅会心疼的。”
一声宽慰却更是让人悲从中来，路灼揪紧了师傅的衣衫，埋在师傅的怀里，哭的不可抑制，“师傅……”
温热的泪水濡湿了衣襟，赤晴下意识的吻了吻路灼的额头，眼神里尽是温柔，“师傅在，一直都在……”
她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拿路灼怎么办，所以才疏远了疼爱的小徒弟，确实不知那让路灼如此的伤心，的确是她做的过了。
路灼在赤晴的怀里哭了很久，到最后连嗓子都有些哑了。
赤晴强迫路灼抬起头来，红肿的眼里还包着泪，看上去又让人多了几分心疼。
路灼咬紧下唇从师傅的怀里钻了出来，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灼儿无碍，师傅……师傅不用……再担心我……”哽咽的声音却还要故作坚强，又怎么能让赤晴不担心呢。
看着路灼一副小孩模样，赤晴突然觉得，她……可能……并非不喜欢？
只是……
赤晴终于还是让步了，那个恍惚的瞬间，她莫名的觉得，她真的，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她从来都只将路灼当做她的徒弟，其余的心思，向来没有过。
不过……赤晴到底是不忍心路灼这样的难过，松口了，妥协了。
“灼儿！”赤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为师一直觉得，我的灼儿还小，情爱之事还不够明白……”
路灼看着师傅，想要反驳，却又不敢开口打断，忍了忍，听师傅继续说着。
“可是……”赤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灼儿，你还小，你真的明白，你对师傅的喜欢，是什么吗？”
路灼重重的点头，她明白的，她虽愚钝，可还不至于分不清这等事情，她喜欢师傅，是爱情的喜欢。
赤晴揉着眉心，却是揉不开拧紧的眉头，蹙眉看着路灼，她在做一个意义重大的决定，她需要努力的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以后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切。
许久之后，赤晴的眉头才平展下来，捏紧的手指也缓缓松开，澄澈的眼眸里只剩无比的认真，“可是师傅不相信，灼儿，你不能勉强师傅现在就接受你，这对师傅来说，太困难。只是师傅和你约定，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你真的长大了，真的能承担这样的感情带给你的一切后果时，你再开口好吗？”
路灼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师傅，她以为，从今以后她就该离师傅远远的，她和师傅就该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师傅……
路灼看着师傅，捏紧了衣角，是她让师傅为难了，可是师傅还是给了她一个机会，这是师傅对她的宠溺，她的师傅只是在害怕她太小，害怕她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今后的人生百年，所以不敢将一生错付。
路灼想着想着又红了眼眶，眼泪像是怎么都擦不干一般，喃喃道，“师傅，谢谢……谢谢你……”
赤晴心疼的复又将路灼揽进怀里，“莫要哭了，不然为师该后悔了。”
赤晴一点都没有把握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对，她只是想起师傅说的，莫要违背了自己的本心，这便是她的本心，可以吗？
这一夜，路灼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睡得这么的安稳，梦里，她和师傅在云谣峰的后山练剑，偌大的月亮仿佛就在人头顶，师傅笑看着她，那么的温柔，柔的像是能掐出水来……
赤晴看着做梦也在偷笑的路灼，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一回事。
第二日吃了早饭，赤晴不放心城外的情况，想要一个人出去看看罗刹人那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红绾和路灼却一定要跟着，她们两那日就是因为大意了，所以才会受伤，赤晴是师傅，是大师姐，还是云水掌殿，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两人都一定要护在掌殿身边的。
赤晴拗不过两人，只能点头同意。
罗刹人已经在信州城外屯兵半个多月了，以往日罗刹人来了就抢抢了就跑的习惯，这实在是太反常了，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人御着轻功直接到了罗刹人扎营安寨的地方，离信州城近的地方还不至于太过寒冷，起码比上罗刹东面的领土要暖和的多，所以罗刹的汉子一个二个还是精神抖擞的，赤晴大略看了他们所带的辎重，居然是粮食居多，wǔ qì马匹居少，这……
“赫什尔将军，还请您稍安勿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口音，赤晴看了过去，她记得那是弘浦身边的侍卫。
身为东泰宗主的贴身侍卫，这人还真忍受得了赫什尔的粗暴。
赤晴还是知道那么一两个罗刹的将军，尤其是这以杀汉人为乐的赫什尔，莫说扶余，就连中原也有不少想要他性命的人。
赫什尔粗暴的骂着什么，变了音的汉文加上听不懂的罗刹语，赤晴一个字也没听明白，不过看着东泰那人黑下来的脸，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赫什尔将军，请你注意一些，要是这件事泄露了出去……”
赫什尔摸了摸下巴连成一片的胡须，骂骂咧咧的进了议事的营帐。
“大师姐，我们要不要先回城？”红绾伤还未好，怕出什么意外。
赤晴想了想，“我们先去丘陵后面躲躲，等到天黑再说。”
月上梢头，三人堪堪赶回了客栈。
“大师姐，这……”红绾看着她们偷回来的信，就算知道这信重要也没用呀，她们都看不懂罗刹的文字。
赤晴收了信，“无碍，过两天你二师兄就会带着青龙堂的弟子过来。”
青龙堂在傅笛的带领下现在可谓是人才济济，一点罗刹语岂会难住人？赤晴担心的是如今信州城的情况。
不过是罗刹人屯兵在外，还丝毫未动，信州城的官员立马就跑了一半，连驻守的将军都不见了人影，还是副将老道，稳住了人心，不过以信州城现在的兵力和士气，是拦不住罗刹人的大军的。
若是罗刹人这番长驱直入，下一个遭殃的便会是云瑶镇，到时候云水的处境就危险了。
赤晴离开水云前便交代了段召，让他领了令牌去青龙、白虎两堂调人，单凭她们是抵不住罗刹人的千军万马的，莫说是她们，就算搭上整个云水，也无异于是螳臂当车，此番来，为的只是能多救一命算一命。
段召来的比赤晴预料的还要早，第二日下午就到了信州城，段召还没站稳脚，就被赤晴叫了过去。
青龙堂的弟子只用了片刻的功夫便将书信译成了汉文，交与赤晴。
赤晴恍然，怪不得城外驻军粮食多，wǔ qì少，感情目标并不在信州城！
信是由扶余王书与罗刹王的。
当今的扶余王室，虽然是一滩扶不起来的烂泥，但是偌大的扶余同样不乏英勇擅谋的将军，不乏一腔热血的武林中人，只是扶余王一心求安，不愿与罗刹开战，宁愿割让边境三城，以保两国百年平安。
天下人也不是傻子，朝廷中有人看出扶余王的意图，冒着死罪联系了镇南大将军，镇南大将军卫楚，算是扶余王朝的中流砥柱。全因有他守住关南城，整个扶余才得以安生，不至于被中原王朝吞并，大将军心系扶余百姓，得知消息后不顾王命，当即挥师北上，直奔信州城而来。
扶余王也是厌恶卫楚极了，居然和着罗刹人想要劫了卫楚，最好是大将军身死他乡，这样兵权又理所应当的收归王的手中。
所以，这次罗刹人的目标并不在于信州城，而在于千军统帅卫楚。
作者有话要说： 师傅这……没有打脸！不算打脸！师傅一直是优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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