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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荧一愣。
纪淡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拎起之前放在一边的那半截凛冰藤。“这藤有些怪不过，妥善种植的话应该还能活，我先把它放到药园的四季园里养着，你好点了之后要是要是想去看就让旋复领你去吧。”
“哦对了……之前你去长梦殿拜师之前，是不是被新芽阁的夔远扣过一棵白玉芥蓝放在青南谷了？那东西我也让旋复给你领回来了。”
“好好休息吧，秘境试炼我会多拖几天的。”
仔细的又把桌上的丹药与药膏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了之后，纪淡头也没回的出了门，只是临走之前说了这样一句。
从始至终，姜荧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纪淡的语调非常平淡，平淡得就像是在跟她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内容也是琐碎又平常，她料想的叱骂和责备，一句都没有出现。
可越是这样她却越发的觉得有些难过了——-想起之前偷听到的旋复师兄与师父的对话，一股酸意直从鼻梁根窜到了天灵盖。
只有仰着头才能让眼泪不那么放肆的流下来。
师父将关于她所有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一件一件妥帖准备好，她又是以怎样的任性和自私回报的呢。
她紧紧的攥着被子的边缘把被子拉得蒙过头顶，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的顺着瘦削的脸颊流了下来。
“别哭了。”
知道她到底也是还有些小孩子心性，纪淡不骂她反而会让她觉得更愧疚。扶摇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开口。“来道心里，我有话和你说。”
“干嘛，嗝。”哭得惨兮兮的又有点噎到自己，姜荧一开口居然还打了个嗝。
“进来嘛，我有点事情要告诉你。”扶摇也不生气她的回答带着点冲劲儿，史无前例的用极温柔的语气带着点诱哄道。
“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嘛。”虽然嘟嘟囔囔的有些不情愿，姜荧还是顺从的一溜烟儿钻进了自己的道心。元神也同样很好的反映了身体的状态，虽然只是元神体的状态，她的眼圈看上去还是红红的。
扶摇已经站在那里等着她了。
“你要说什么……”姜荧揉着眼睛抬起头，正开口问着，却冷不防被扶摇张开双臂，温柔的圈到了怀中。
“没有实体，就只能这样了。”扶摇低下头，侧着脸用脸颊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别哭了，我在这里。”
“我……能抱抱你吗？”
因着整张小脸都埋在胸口，扶摇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听她这样小心翼翼的问还是觉得有些想笑。一抹清浅的微笑如一池吹皱的春水般潋滟，扶摇轻轻紧了紧圈着她的双臂。
“乐意之至。”
明明两个人都是单薄的神魂状态，为什么她还会觉得很温暖？
尽管扶摇没有拒绝她，她还是有些试探的伸出双手抓了抓扶摇身侧的衣服，见他并没有出声，这才小心翼翼的环上他宽厚的背。
从未有过的安定感。
姜荧没有说话，扶摇也不问。沉默的空气是暧昧滋长最好的温床，无声的情愫就这样缓慢的蔓延开去。
扶摇的怀抱温暖又安定，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困倦了起来。
“困了吗？”见她的呼吸已经变得有些和缓悠长，扶摇轻声问道。
“嗯……困。”
姜荧以为扶摇也倦了，松开手轻轻挣了挣肩膀，扶摇却并没有松开手。
“嗯？”
微微睁大了一双倦眼，她仰起头看了看扶摇。
“困了就睡吧，无论是睡着之前，还是醒了之后，我都在这里。”趁着姜荧还没反应过来，扶摇微微蹲下身，松开一只手直接绕到了她的腿弯儿处稍一使力便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你……你……”
这是被公主抱了吗？
姜荧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了半天也没能把接下来的话憋出口。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扶摇的脸，然而对方仍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并没有多余的什么表情。
不行，感觉脸都要烧起来了。
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姜荧心下一横，干脆把脸再一次埋到了服药的怀里，再不肯多看他一眼，心里却甜得快要炸开了花。
扶摇搂我了！还公主抱我！
他……是不是真的有一点喜欢我？
扶摇自是不知道她脑袋里那些个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念头的，只觉得她害羞得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般往窝里钻的样子十分可爱。
抱着她径直走到树下，扶摇背靠着树坐了下来，仍紧紧的将姜荧圈在怀里。
“睡吧。”
“……好。”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姜荧真的闭上了眼睛，再不多想——-道术大比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也真的是把她累的惨了。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深邃悠长起来，不多时便睡得熟了。之前紧紧抓着扶摇衣领的小手也松了开来，小小的脑袋在他臂弯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拱了拱，露出了一张纯真的睡颜。
扶摇低下头看了看她睡熟的小脸，伸出手来替她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忽然觉得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很久以前与萩相遇的那一天，是不是也从经有过很相似的一幕？那时候的萩好像也是这样，坐在他的身边靠着他的肩膀就这么睡着了。
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呢。
他扬起脸望着从遥远树荫中漏下来的斑驳光斑，有点恍惚。
虽然知道她便是萩，但是她却和萩一点都不一样。
萩……非常非常的骄傲，也从来都无惧任何事情，也极少有感情流露表达。她好像从来都不会明确的表达出自己的爱恶，两个人相处的那么多年，更像是“你知道我，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这样的方式。
可姜荧却不一样，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子，委屈了会哭，开心了会笑，为了吃到好吃的东西会穷尽一切办法，赚到了一点小钱也会喜笑颜开。
他爱着萩吗？
当然是的。萩与他一起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两个人就像已经融为一体一样，已经完全不能分离了。失去萩的感觉，就像是被切掉了一半心脏一样空空荡荡。
那姜荧呢？
扶摇重新凝视着那张小脸。
他无法形容与姜荧在一起是喜欢还是爱，但是他知道，是姜荧重新让他有了“活着”的感觉。
这大概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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