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好了……大家先别说了……小桃,晓梦也不是那个意思。晓梦,你也先少说两句。”
林语珊见楚佳桃难得生气,心下知道她情绪不对,陈晓梦安慰人的话又总说不到点上,不仅如此,还经常误刺到人的痛处,于是赶忙打起圆场来。她这个平日喜欢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人如今也做起息事宁人的工作来,可见她此时焦急的心情。尽管林语珊本不喜欢参与到争端中去,可是这件事不一样,她之前已经作为两个人的顾问式的角色被动地参与进去了,也就被卷入这件事中,如今,她的情绪也会跟随楚佳桃的情绪起伏。
“小桃,对不起哦……”陈晓梦知道楚佳桃不常生气,也知道自己说话常不注意,她一定是又不小心触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点。
突然大声,回过神来,楚佳桃脸涨得通红。这两天她是怎么了?对妈妈也是,突然间就会爆发。如果说那个时候她正处于萧琦和陈时宇之间两难的纠结,那么现在她应该已经轻松了,释然了,因为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可是她心中的暴躁却丝毫没有减少。刚才,与其说她在下意识地捍卫陈时宇,不如说她在捍卫她自己。陈晓梦触碰到的正是那道敏感的墙——如果说陈时宇是花心的,那么他和她的交往算什么呢?算起来他们交往的时间很短,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算作陈时宇花心历史上的一笔?她不过是他花心的一次尝试,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自己……这些想法让楚佳桃觉得心慌,这削弱了她本就不够充盈的自尊。同时,她发现自己不得不承认,在她和陈时宇交往的时候,这段关系的确带给她许多自尊,因为他温柔的呵护,她才能经常任性地保持着她想要的疏离,如果换作任何一个男生,或许都没法接受那样的她吧?
不久后,林语珊陪楚佳桃去教务处办理请假手续。
“这么说,你要借着这次去秦姨家乡的机会和萧琦见面?”林语珊已经听完了楚佳桃的一席话,此时问道。
“也不是借着去秦姨家乡的机会……”听林语珊这么说,楚佳桃觉得很惭愧,好像去秦姨家不是重要的,去见萧琦才是她的目的。她当然想见萧琦,可是去秦姨家才是她此行的第一目标。那一方故土还在等着秦姨回归,她还要陪妈妈和秦姨的丈夫、大儿子谈谈,这是头等大事。
“当然,小桃你不用解释,我知道。去看秦姨肯定是第一位的。”林语珊善解人意地接道。“我就是说,在这之后你是要和萧琦见面吧?”
“大概吧……”
“你和陈时宇分手,就是为了能争取到这次见面机会?”林语珊边总结边问。对于整件事,她总算有了大致的头绪,只是其中的逻辑她仍旧不解,如果她理解无误,小桃的意思是她是为了去见萧琦才和陈时宇分手的,但是这两者间又有什么矛盾?
“陈时宇不知道你要去见萧琦吧?”
“不知道,你也千万别和他说。”
“为什么,我敢说……如果你和他说了,他很可能会说,你去吧,他不在意。”林语珊分析道,她甚至可以想象陈时宇那样说时的神态。明明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还要作出不在意的样子。
“有可能,所以……所以还是不要和他说。”楚佳桃知道,陈时宇有可能会那么说,如果是那样她将更加为难,所以当时她直接说自己喜欢的人是萧琦,让陈时宇彻底死心。而且,她清楚要去见萧琦不过是个表面上的理由,她的真实用意,正如妈妈所期望的,是诚实面对自己,不再谈一段言不由衷的恋爱。事到如今,她做到了,而且还有意外收获。一直在谈言不由衷的恋爱的似乎并不仅仅是她自己,她的举动或许刚好也帮陈时宇获得了解脱。
“其实……阿宇他……陈时宇他也不一定会难过,他可能反而觉得轻松了啊,毕竟和我在一起很麻烦。”楚佳桃试着让语气轻快些。
“毕竟和我在一起他也不开心,我还束缚了他呢。”
“从一开始就不对啊,我们,我敢说,从一开始他就只是觉得好奇什么的,不是认真的……”
林语珊认真地听楚佳桃说,不轻易表达自己想法的小桃好像正在剖白她的内心,尽管表达方式听起来非常曲折,但大意林语珊确信自己抓到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此时的结果是否有些悲哀?如果现在行动,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小桃和陈时宇,这两个人啊,没有一个是能够直率地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的人,一个是习惯性逃避,结果渐渐地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不清楚了,另一个是习惯性牺牲,总是过分为别人考虑,结果也将自己的需求抛之脑后。如果这只是小桃自我认知错位和陈时宇自我牺牲的产物,那或许还有弥补的可能……林语珊盘算着。
“所以说,即使分手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的,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的……”楚佳桃还在语速飞快地说着。仿佛即使此时没有听众,她也会这样说下去……她是想说给自己听。
“小桃,你为什么这样妄自菲薄?”林语珊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楚佳桃的自我贬损,她当然知道其实小桃这些话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所有的自我贬损,都不过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所有的掩饰,都愈发凸显了一个事实——小桃真正喜欢的人并非萧琦,因为她太习惯逃避,以至于有时连自己都混淆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是在说事实啊……”
“小桃,如果你还这样说的话,对陈时宇就太不公平了,要知道,这几天他一直很难过,他……”林语珊想替陈时宇说几句话,毕竟她这两天亲眼见过陈时宇的痛苦和憔悴。小桃说其他东西或许她还没法辩驳,但陈时宇心里是否难过这件事,林语珊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昨晚,他还在自己面前哭得像个孩子,那令她总是几欲和陈慕涵混淆的面庞深深地刻在她脑海中,她怎么会忘记?
可是,林语珊忽然止住了话,因为小桃正愣愣地看向一边,她顺着小桃目光的方向看去,也不由得一愣。
楚佳桃又回过头来看了林语珊一眼,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她的神情似乎在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