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二字的灯光熄灭了。抢救室房门缓缓推开,医生紧绷着脸走出。适才一直坐在抢救室门口一言不发的白璐立即起身,快步走到医生身边。而刚才埋着头坐在手术室门口,在回忆中游思的萧寒还未回过神来,白璐两声唤他,他才恍恍惚惚地站起来。
咚咚……咚咚……萧寒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他抿着嘴不敢问医生情况,心中其实又急切地想知道。到底还是白璐开的口:“大夫,怎么样了?”
医生似乎有些疲惫,不过仍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放心吧,病人刚刚已经抢救过来了,不过今晚还需要密切观察。谁是病人家属?”
“我……”萧寒连忙说。
咚咚……心跳声还是那么清晰可闻,但适才悬着的紧张感一下子落了地,这一落地,萧寒只感觉自己周身涌上一股酥麻,刚才一直凝在心头的焦灼散到全身,一时间血往头上直涌,他竟然打了一个踉跄。
“您没事儿吧?”白璐看着满面通红的萧寒,有些紧张地问。
“没……”萧寒刚从喉咙里沙哑地发出一个音来,竟忽觉一阵天旋地转,顿时眼前漆黑。
萧寒竟一头栽倒在地,周围众人正慌作一团,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
“啊!大哥——”
又是一个白璐眼熟但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人——一个身材娇小的中年女人,头发烫成菜花般的大卷,戴一副金边眼镜,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不由分说地推开几名围着萧寒的护士,蹲在萧寒身边急切地叫道:“大哥,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啊!”
她边喊,边拼命摇动着萧寒的身体,一旁的医生和护士连忙阻止。她仍激动地大叫道:“不是说老太太出事了吗?怎么是我哥?到底是谁?”
“您是?”一位医生问道。
白璐也等待着她的回答。实际上她也大约能猜到,尽管装扮、气质都差得很远,但她的五官和娇小的身材,以及说话时的神态,都和萧琦的奶奶颇为相似。再加上她称萧琦的伯伯为“大哥”……
白璐在一旁看着她激动万分地和医生做着自我介绍,她果然是萧琦的姑姑,名叫萧茹。她的声音很尖,一下子就能穿过众人的声音,被人辨识出来,白璐回想起来,她和萧琦的伯伯一样,上次萧琦奶奶住院的时候也曾来过。老人也曾和她讲过,这位萧琦的姑姑应该是和萧琦的伯伯站在一边,都是想和萧琦争夺老人的房产的……此时整个医院走廊里回荡着萧茹带一点神经质的尖锐的询问声,感叹声。
她真是好夸张……白璐冷冷地想。萧琦的姑姑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颤动,整个人像一颗行走的菜花……
她正冷冷地看着正在和几位护士连说带比划,存在感十足的萧琦的姑姑,一阵飞快前进的脚步声传入白璐的耳朵,轮子在地面滚动的声音,喘息声逐渐接近。白璐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一回头,萧琦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她身边。
萧琦的姑姑也注意到萧琦的到来,她转过身来,看到萧琦和白璐二人,刚才,她远远地就注意到大哥身边的这个面貌不错的小姑娘,正猜测是谁,此时见两人互动,心中大约揣摩了七八分。见这小姑娘的穿着打扮,神态举止,萧琦的姑姑很快得出了和她大哥同样的结论——这女孩十有是萧琦的小女朋友,看样子家境殷实。如果萧琦能和她结婚,之后在经济方面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琦手里拉着的旅行箱映入萧琦姑姑的眼帘。她虽猜不出萧琦这时手里拉着旅行箱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稍一推理就能知道,老太太送抢救室,他现在不可能是要去某个地方,那么一定是从某个地方回来!
窗外的天色已薄暮,焦点转移到广海市郊区,此时距离广海市区几十公里的滑雪场门口,楚佳桃一行人才刚刚买好入场票。
“这么晚了,真的还要玩吗?”陈慕涵向四周眺望,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
“我看还不错啊,不过没想到人竟会这么多。”林语珊知道陈慕涵阴阳怪气是为了陈时宇在路上帮助公车司机耽误了不少时间一事,连忙解围道。
滑雪场的灯光已经点亮,最高的那座雪山上,璀璨的灯光闪耀在滑道两旁,从山顶一路贯通到山脚下。滑雪场人头攒动,一家三口、年轻的情侣、结伴而来的中学生、还有不少看上去宛如滑雪运动员般技术娴熟的年轻人,在大雪绵延的一片洁白中欢笑着,跃动着。这里聚集的人的朝气和热情驱走了高山、雪地和冬日傍晚的严寒,当然,带给人温暖的还有升着暖烟的滑雪场小木屋,热气腾腾的泡面和热巧克力。
楚佳桃手握一杯热巧克力,陈时宇笑眯眯地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她,两人看起来如入二人之境,陈时宇根本没把适才陈慕涵的抱怨当回事——实际上,自从陈时宇说要帮那个公车司机疏散乘客,陈慕涵就开始不停地叨唠数落,已经持续了一路。
楚佳桃和陈时宇两人看起来气氛还不错啊……林语珊想着。对此,她倍感意外。今天,连她都觉得陈时宇有些管得太多,没有必要,但那举动竟然意外地击中了楚佳桃的心?今晚,她一定要好好问问楚佳桃是怎么想的。她再一抬头,陈慕涵得意的坏笑映入眼帘,他似乎也对楚佳桃和陈时宇此时的气氛很满意。陈慕涵忽然一步向前,拉住林语珊的手,有些兴奋地笑道:“过来!”
“啊喂!”林语珊被陈慕涵拉走,一边连连回头,“你不管小桃和你弟弟啦?”
“没关系,反正有手机,你让他们两个待会儿好吗?”陈慕涵已经把林语珊拉进雪地里。
刚入雪地,林语珊就觉得脚下极度湿滑,陈慕涵还拉着她走得飞快,本就运动神经很弱的林语珊没走几步,就向后仰去。
陈慕涵飞快回头,一把拉住她,并猛然把林语珊拉进怀里。
“我们两个也要自己待会儿。”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