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柳尘掷地有声的回答,这场看似没有硝烟并且和谐的谈话告一段落。年近一百的老爷子魏贤起身离开,纳兰峥嵘连忙起身搀扶,不成想被老爷子拒绝,笑着说,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真到了需要人扶着走的那一天,估计也没几个人愿意扶了。一句话愣是把纳兰峥嵘听的满手心的冷汗,不知道老爷子这句话仅仅是玩笑而已,或者是另有深意。在近妖的老人面前,纳兰峥嵘似乎也显得弱小幼稚起来。这不是说老爷子有多威严,或者手段有多狠毒。就凭他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对视两眼便能把你看个通透。这对于习惯把一切局面掌控在手里上位者来说无疑是一大摧残。
柳尘微微活动着僵硬的身子,等老爷子离开十分钟后才轻轻端起身前的明前龙井,早已经凉了,但依旧掩盖不了那股浓浓的醇香,沁人心脾。这是他有生以来面对的最让人紧张的会面,说的混蛋一点儿,对方就是个半截身子都埋入土里的老人,而且毫无修为,可那双阅尽一切的眼睛总能给人无形的压迫感。江湖地位极高,从纳兰峥嵘的态度便能说明一切,要说这位老爷子麾下没有几处让人颤抖的势力,柳尘打死也不相信。
半小时后纳兰峥嵘折了回来,下意识的往老爷子的座位上坐去,顿了顿,还是移开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倒了杯茶灌进嘴里,柳尘看得出来,面对魏贤这种成了精的老狐狸,他也同样吃力。
“你小子可得记我个大人情呐,这尊菩萨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请动的,以我现在的能力,也就只能为你做到这儿,路已经铺的差不多了,就看你今后怎么走。”纳兰峥嵘破天荒的感慨道,一副交代后事的语气。
柳尘扯了扯嘴角没有开口。
纳兰峥嵘叹息一声,不再去碰桌上的茶水,摇头道:“大概在二十年前,我也刚刚出社会混,第一次遇见魏老爷子的时候我已经在太原小有名声,但是那时候做事儿不计后果,换了好几任婆娘都生不出个东西来。直到魏老爷子无意中提点了我一句,要不然别说儿子,能不能留后都悬。你也见过赫连徽羽,那女人够牛了吧?本身牛b不说,而且背后的势力大的吓人,但是我和这样的女人见面依旧能略占上风,你说我牛不牛?”
柳尘没想到纳兰峥嵘突然会这样问他,没笑,点了点头。
“可即便是这样,我面对魏老爷子依旧低眉顺眼不敢有半点忤逆心理,这就是老人手段了得了。他说我前半辈子造的孽太多,必定不得好死,我信,比信我黑卡里一长串的零都信,所以在前几年我求着他帮我提前选了块阴宅,我死了后躺进去就行。我这辈子蒙了祖上的恩德,就算是死,也得给我三个女儿庇佑着。”一个制霸一方的枭雄居然能说出这般肺腑之言,不管真与假,都应该得到尊重。纳兰峥嵘的一身是传奇的,享受的都享受过了,苦难同样也尝遍了,就想当年东北乔四爷在被秘密枪决前说的那句话一样,我这辈子,值了。
柳尘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茶杯,许久后缓缓开口:“你死了,我帮你抬棺。”
纳兰峥嵘猛的抬起头看向柳尘,眼神一再变幻,最后终是放松下来,摇头道:“抬棺材晦气,让破虏去就行了。我也没别的奢望,帮我照顾好几个女儿就行。”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柳尘不知道纳兰峥嵘为何会无缘无故说出这么一番像极了遗言的话,但是他能肯定,这一定不是纳兰峥嵘想起一出是一出莫名其妙的悲春伤秋,空穴来风?不是他这种人干的事儿,他一定是嗅到了什么。
从茶楼里出来,纳兰西和童心已经在楼下大厅等着,两女精神焕发神清气爽的,又美出了新高度。纳兰峥嵘收起了刚刚的哀怨深情,不知疲倦的带上了面具朝纳兰西说道:“我说乖女儿,今天晚上能不能送老爸回家啊?我可好久都没坐过你开的车了。”
纳兰西此时摘掉了大大的墨镜,俏丽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惬意的笑容,点头道:“好吧,勉为其难的让你坐一次吧。”
纳兰峥嵘兴冲冲的上车,纳兰西笑着朝柳尘挥挥手,修长的双腿踩着精致的高跟鞋优雅坐上车,接着一骑绝尘。
柳尘看了看车尾灯,想起刚刚纳兰峥嵘的表情,一个连在自己女儿面前都带着面具的男人,他是有多孤独?
和童心打车回到酒会停车场开车,这女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一脸的沉思。柳尘不难想象当她知道自己和纳兰峥嵘如此熟络后的心情,上次吃饭见面不过惊鸿一瞥,今天纳兰西铁定和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c200一直开到小区门口,童心紧握着方向盘怔怔出神,在最后看向柳尘轻声道:“柳尘,我让你在我家住到下个月好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句委婉的告别,亦或是放弃。
柳尘愣了愣神,抬头看向一边美丽动人的童心,微微一笑打趣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贱货没那么好心长久收留我。”
下车,离开,没有挥手。
看着c200白色的车尾灯,柳尘心中并不责怪她,每个人都没有必要对谁永远负责,他对童心是这样,童心对她也是这样。两人的关系本就见不得光,如今她放弃也无可厚非,就想她之前说的,一个乡巴佬,一个金枝玉叶,走不到一起的。纳兰西和她说了什么,柳尘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同样并不怨恨纳兰西。
第二天一大早柳尘便前往狗场,拖着黑豹打车离开。一开始出租车司机还不让柳尘带宠物上车,可当柳尘甩出五张大团结后乖乖闭嘴。在这个社会里,没有什么规则是改变不了的,只是你给的筹码还不够多而已。
山水华门别墅,魏老爷子坐在院中的小鱼池边上逗着里面的几尾瘦不啦叽的鲤鱼,估计是昨晚纳兰峥嵘才放下去的,因为柳尘上次来的时候就没见鱼池里有活物。
隔着老远,魏老爷子就看见了柳尘,以及跟在他边上的那条黑豹。一双昏沉与精明参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金光,仔细打量着黑豹的一举一动,就连它瘸掉的前腿也同样不放过。
“魏老爷子,这是黑豹。”柳尘没有废话,在这个能看透世事的老人面前他也不用虚伪。
魏老爷子很是好奇,仔细打量着黑豹,美国多久纳兰峥嵘也从屋里出来,对着黑豹啧啧称奇,大为赞赏。倒是老爷子看了这么久还没发过半点评价,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似乎在研究一件矛盾性极强的物件。
许久之后老爷子抬起头,看了看柳尘又看了看黑豹,洋洋洒洒给出了盖棺定论:“非比寻常,他日必定非凡。”一句话听的纳兰峥嵘赶紧禁声,因为他不知道老爷子究竟是在说这条黑狗,还是在说站在黑狗边上的柳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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