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女孩子朝我吐了一个眼圈，我呛得不行，眯缝着眼睛咳嗽起来，她们就笑得更盛了。我被推到最里面一个房间，屋子里发出一阵阵恶臭。
这个地方闭塞不透风，我站在门口的时候，一直以为是个封闭式厕所，但是那个叫坤哥的男人，却是给我松了绑，然后点燃一支烟站在门口。
“进去吧，洗干净了赶紧出来。雪姨可不想做赔钱的买卖，你要是得罪了她，有得你受。”他扔给我一件衣服，“哐当”一声就把身后那扇门给关上了。
门口丢了好几双凉拖，眼色都已经看不清了。我原本想脱掉鞋子去洗个澡算了的，抱着衣服往里走了几步，我决定放弃了。
废弃的姨妈巾从篓子里冒出来散落在地上，不穿了的内裤血迹斑斑，还有长筒袜半截丢在厕所里，剩下的半截已经发绿。
在我的头顶，就有两个喷头，黑乎乎的脏的够可以。喷头可能是坏了，也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挂了个安全套在上面，我打开了水阀，温热的水就从安全套的小孔里往外冒。
我没有洗澡，胡乱穿上那件衣服就走了出去，坤哥从上往下打量了我一眼，猛的伸手在我的脸颊上掐了一把。
“还挺嫩的，要不是雪姨交代，我还真想留个自个。”
他说着，又推搡着我的肩膀让我跟那些女人坐在一起，她们一个个盯着我，眼神里各种复杂的情绪。
我不愿跟他们多说一句话，就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窗户口透露出来的光亮告诉我，现在可能已经是下午了。
我饿的饥肠辘辘的，一坐下来就听到肚子里唱着空城计。我被掳走的时候穿着裙子，这会儿连个避寒的大衣都没有，刚才裹在身上的那件破大衣，也不知道是谁的。
但我不能嫌弃，与其被冻死，我宁愿丑死。要知道我现在虽然被人当做苏婉如，我还记得我是白莲花的生活。
我不是一心想要逃出来吗？这次算是被动逃出来，脱离了靳家，只不过是从一个虎穴跳入另外一个虎穴，我并没有那么害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道理我懂。
发廊上班的时间是晚上七点，白天的时候谢绝宾客，所以前门都是锁着的。到了晚上七点，外面天色暗了下来，门口的霓虹就跟着闪烁起来，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要出去，一次两三个，就在前厅的沙发上坐着，遇到进来的男人，主动搭讪，剪头发这只是幌子，最主要的便是提供那种服务。
所以，一般来这种地方的人，只需要剪短寒暄几句，便轻车熟路的去了后院。在我们现在呆的地方隔壁，就是用帘子拉起来的床铺，我看过去，两排并列，差不多十来张床，窗口有梯子，一旦遇到特殊情况，随时都可以顺着梯子逃脱。
坤哥拿着一个揉的烂烂的本子给每个人安排任务，又专门针对我讲了规矩，我和另外两个姑娘暂时混搭成了一组，她们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玲，而我现在的名字叫小茹。
我也懒得计较了，走一步看一步，然后瞅准机会逃走。我心里有了打算，人也淡定了许多。等坤哥讲完，我就举了举手，“坤哥，有吃的吗？我饿了一天了。”
我这幅德行，真亏了靳少琛，在靳府的这段历练，让我胆子大了起来，更是遇事先保存体力，且不可冲动行事。
他很好奇我怎么突然插出这样一句话，“你来这里是造粪的吗？”这话真是粗啊，他对我的脾气简直是糟透了，我吐了吐舌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吃饭，我死了是你们赔钱。那人既然把我卖到这里，我想也只是想要整蛊整蛊我，我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二少会放过你们？”
我斜睨着眼睛很淡定的说道，我提到二少，那些女人一个个看着我。坤哥似乎很是恼怒，他很害怕我在公共场合提及这些事情。
“坤哥，这人谁啊？你可别害我们，我们来这里可是要赚钱的，家里两个娃娃还等着钱上学呢！”
开口的是一个染着棕色头发的女人，她白了我一眼，脸上写满了仇富两个字。
我一直以为来发廊做这种事儿的人，都是些乡下的女人，但没想到，都当了妈还出来干这事儿。
鱼龙混杂的局面，把我一下子拉回到现实。我还愣着发呆，坤哥走过来，伸手抓住我的衣领，“走吧，去雪姨那儿呆着。”
我现在身份不同，他也看出我有几分胆量，不像最初见到的那么战战兢兢，生怕我出言不逊坏了他的好事儿。
雪姨住的房间宽敞明亮，里面还开了空调，她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遥控器。见到我，眼睑只是微微翻动了一下。
坤哥推搡了我一把，我没想到我就这样挡住了雪姨的视线，“让开，别当我电视。”她似乎对此很反感，抓起床上的一个枕头就朝我砸了过来，我躲闪不及，果然被砸中。
好在只是一个枕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坤哥就站在那里赔笑，一直等到雪姨将这集电视剧看来。
我没想到一个中年女人，看《还珠格格》看的如此入迷，她伸了一个懒腰，目光终于挪移到我的脸上来了。
“怎么了啊？到我这里蹭空调啊？”
她的嗓门很大，我想把我卖给她的那个人，肯定给了她不少钱，要不然她也不会让我留在这么复杂的地方。
坤哥腆着脸给雪姨点燃了一支烟，“雪姨，这妮子倔的很，我看不是好收整。嘴上不把门，要是乱说话惹了货，到时候咱们自己吃亏。”
坤哥如实跟雪姨说道，她瞟了我两眼，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表达着她对我的不屑，而后，她接过坤哥捡起的那个枕头塞在背后。
“你是孙猴子脱胎啊？想咋的？晚上找个男人把你睡了就死心啦？被在这里给我整幺蛾子，雪姨敢在这里开发廊，背后有人撑着呢！”
她跟我摊牌了，其实我心里唬的厉害，但却拼命装冷静，我知道，他们这些人虽然有点小背景，但也怕自己摊上事儿。
我一直盯着雪姨打量，她对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开了口，“雪姨，既然您收了钱要替人消灾，总得让我死个明明白白吧？谁想要害我，冤有头债有主，我苏婉如到时候找谁去算账，您得给我指条明路。”
她可能很意外，我年纪看上去不大，但是说出的话，却头头是道。我见她在听我说话，就接着继续说下去。
“二少是什么人，您心里比我清楚。他要是知道他的女人被人沾染了，您就算是有几条命，他都得给活剥生吞。您呢开门做生意，肯定也不想惹事儿，我就想知道仇家是谁，有朝一日从这里走出去，我也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我很想知道我是得罪了什么人，但雪姨的嘴，远远比我想象的咬紧，她冷笑了一声，下巴上的肥肉跟着颤了颤，“报仇？得了吧，我看你能从这里走出去活命就不错了。别跟我扯什么二少三少的，男人都是一个贱样，你要是被人糟蹋了，你以为他还会多看你一眼？”
她露出一副过来人才懂得神情。雪姨不上钩，就意味着我暂时没有任何侥幸脱离虎口的可能了。
“带下去好好看着，三天后正常坐班吧，这两天就让她学学规矩。”雪姨下了命令，坤哥立刻点头答应，然后又上来拽住我的衣服，推搡着我从房间里走出去。
我出去的时候到了开饭的时间，一群女人都围着一个盆吃着东西，屋子里光线昏暗，实在是看不到盆里装的是什么，但是每个人吃着都好似很开心一样。
我早就饿的不行了，哪里还管张女士教我那一套优雅和得体，我拾起地上一只碗，添了一大碗饭，抄起筷子夹了盆里的东西就往嘴里扒。
我不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先要吃饱了才能跟这群人斗智斗勇。那些女人也懒得看我，盆里的菜不多，所以每个人吃的都挺快，不一会儿就只剩一个底了。
我又盛了一碗饭，直接将盆里那点汤倒在了自己的碗里，实在是太饿了，我只求填报肚子。我吃的正欢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盯着我。
“你懂不懂规矩呀？新来的还这么嚣张？”
是之前那个说自己有两个娃的女人，她个子比较高大，看着我也是满脸的怒气，为了一口菜汤跟我叫板儿，有意思吗？
我收回视线，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全部都扒到嘴里，那女人立刻火了，直接筷子扔在了地上。
所以，为了一口菜汤，我又在这里得罪了一个人，这也注定了我这段短暂的发廊生涯多了几分艰辛。
那时候还不到七点，所有人都窝在楼上的房间，我们两个女人虎视眈眈对望着彼此的时候，下面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苏婉如！我要找苏婉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