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如柳青所料想的那样。尔朱世隆的求救信,也已经赶到。
原来阿那瑰失利于滹沱河边后,弥偶可汗大怒,撤掉阿那瑰前锋大将之职,叫他滚回王庭。自己率领余下兵力,直至滹沱河边,幸亏河水暴涨,加上山路狭窄,不利于大规模作战,弥偶可汗就在滹沱河边重兵集结,等到雨住后,河水水位消退,再一举攻下雁门关。
柳青看着文书沉吟不语,忽然问道:“大叔,如果是你守雁门关,以弥偶可汗现有的兵力,你能坚持多久”。
尔朱荣说道:“雁门关在就一小片平地,又有一道河沟,这样的地形毫无纵身可言,就算是有更多的兵力,也没多大用处,雁门关易守难攻,如果是我,只要五百兵力,最少可以抵挡弥偶等人的步伐,想要攻进来,他是做梦,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进不来,我也赶不走他。”
柳青点点头说道:“世隆先生能撑多久”。
尔朱荣说道:“他就难说了,他做事墨守成规,中规中矩的很,要是他守城的话,半个月问题不大”。
柳青说道:“既然这样,雁门关外的柔然人我们就不足为虑,有世隆先生的话,问题不大”。
尔朱荣说道:“这样是不是有点托大”。
柳青道:“武川没有补给,这些年战乱,这一代也是人烟稀少,弥偶大汗的接近三万大军,吃喝都成问题,就算是从柔然最近的定居点运送粮草的话也得半个月,弥偶大汗怎么耗得起那个时间,雁门关外的大片空地全都是弓箭的射程之内,就算他们有攻城利器也不用担心,世隆先生只要闭门不出,跟他僵持住就行。只要讨不了便宜,弥偶可汗自然就会收兵。”
尔朱荣道:“这个方法不错,只不过我还是对世隆不放心,这样吧,我把候瘤子交给他,让他协助世隆,你觉得如何。”
柳青想了想,说道:“恐怕不妥,候将军性格飞扬和世隆先生刚好是两个极端,恐怕两个人不容易磨合在一起,若是这样的话容易意见不一致。我倒是想起另外一个人,李虎将军,他年纪轻有自己的见地,对世隆先生的话多少要听,他两人搭配应该要好得多”。
尔朱荣笑道:“我还忘记了有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这家伙这段时间一直跟在英娥身边做贴身侍卫,我都快把他忘记了,也好,世隆守成,他有创新。相得益彰。我还以为你会叫宇文泰去”。
柳青摇摇头说道:“宇文泰是最好的人选,但是有更重要事情让他办”。他似乎早就想到了什么,问尔朱荣道:“大叔,若是不经过雁门关,能不能迂回到关内来”。
尔朱荣想了想说道:“雁门关往东,全是大山横亘,千里太行阻隔,断无进来的可能,往西,就是戈壁滩,绵延几百里大沙漠,也是一个鬼门关。自古很少有人从这个方向打过来,这里也是高车部的范围,高车历来是不服大魏,也不服柔然,算是两国之间的一个缓冲,如今柔然陈兵边境,又刚夺了武川,恐怕高车也不会让他过的”。他说武川时候,压低了声音,生怕公云樱听了,心里不痛快。
云樱见他们商量军机,感到气闷,拉着翠萝的手,远远跑开,只剩下红莹一人,靠在不远地方听他们谈话。
柳青说道:“我就是担心这个,若是弥偶可汗借道高车,从大沙漠中杀出,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那就麻烦大了,我们在雁门关,甚至在朔州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费。”
尔朱荣说道:“你的意思是让宇文泰作为一只奇兵,守候在大沙漠边缘,以备不时之需?”。
柳青点点头,说道:“宇文泰坚毅果断,遇事不慌,能胜任这个,不过大沙漠绵延几百里,我们不可能到处设防,柔然若是想从大沙漠偷袭的话,必走杀虎口,那位置有沙漠中唯一的水源,我们只能在那里设伏。”
尔朱荣说道,“那好,我就给他两千人,让他自己挑,守住杀虎口。”
柳青说道:“柔然这边一时也只能这样,我们不能拿出更多的兵力出来,因为还有最重要的敌人”。
尔朱荣点点头,说道:“我担心的也是这个,朔州这边都是义军归降的占多数,人心未稳,朔州又不同于武川,不易坚守,我就担心我们保不住它”。
柳青说道,“我也是担心这个,为今之计,只能派出得力干将死守住太行山的各个关口,知会拓拔大叔做好支援,其他的只能在战场上灵活发挥了”。
尔朱荣说道:“他奶奶的,老子还没有去朔州呢,就已经被哪呢多双眼睛看着”。
柳青看了他一眼,问道:“大叔,心里是不是有点怕”。
尔朱荣大笑道:“怕?青儿,你大叔十二岁就开始征战,到如今多少也打了几十回恶战,眼中从来就没有怕的东西,无论前方是什是佛,挡我路的,要么乖乖让开,要么就别怪我将他清扫出去”。他说此话时,眼望前方,隐隐透出一丝霸气,柳青心中一动,大魏其他将领身上都没有像他这样的气质,难怪贺拔岳等人对他如此敬服。
柳青说道:“那就好,大叔,又你这句话,我们心里就有底了”。
尔朱荣对他说道:“青儿,你要记住,只有你无比强大,才能主宰别人。否则的话,就等着别人来揍你”。
柳青心中忽然明白,老夫子为什么死前要他借重尔朱荣和元天穆的实力,他久居尔朱荣身边,以他的才智看的出来这乱世之中,唯有像他这样的人才有一番作为,也只有尔朱荣能够帮他,也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有机会给自己的父母昭雪。
此时已是午时,尔朱荣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说道:“他奶奶的,先填饱了再说,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先放下来”。他朝云樱招招手,老远就看见云樱蹦蹦跳跳的过来。嘟着嘴说道:“阿爹一回来就拉着柳青哥哥,以后陪我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一点都不好玩”。
尔朱荣笑道:“你是说爹爹陪你陪少了,还是青儿陪你陪少了?”
翠萝笑盈盈说道:“以前阿舅的位置是没有人代替的了的,如今啊,可就难说了”。她把最后一个字的声调拖得老长,云樱脸上一红,说道:“肯定是阿爹陪我的时间少了,柳青哥哥本来就是到秀容川做客的,阿爹回来,柳青哥哥也是要离开的,你们都走了,我就又孤单了。”
她一板一眼的说完,每个字都带着无邪,尔朱荣听的心头也是大有感触,说道“傻丫头,你现在太从小又没有一个娘,外头兵荒马乱的,阿爹这么舍得你跟着我们遭受那种罪,阿爹这次回来的确是呆不了多久,等将坏人赶跑了后,阿爹好好陪着你,好不好”。
云樱说道:“阿爹每次都是用这借口,我知道阿爹对我好,不过你离的那么远,阿爹又是要作战的人,每次出征,阿爹,你知道我多担心你”。说着,她眼泪不自然就留下来。
柳青在一旁看的感伤,这些时日的接触,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小妮子没有外表看的这么坚强,一颗心相当柔弱,“大叔,带上云樱吧,有她在身边你会心安不少,云樱很懂事。”
云樱见柳青替她说话,笑道“还是柳青哥哥最好。”
尔朱荣想了想,“也罢,你收拾收拾,吃了饭我们一起回朔州。不过,樱儿,朔州不是秀容川,说话做事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而且那边还不稳定,不要一个人单独活动。”
柳青说道“是啊,马上大战在即,朔州城中鱼龙混杂,还是小心点好”。
云樱笑道“我听柳青哥哥的,这样吧,你去哪里我就跟在哪里,我就在你身边做你的小跟班好不好?”。她天真无邪的看着柳青。柳青那里会想到她说这个,不由得一怔。尔朱荣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要是不听话,就让你柳青哥哥教训你”。云樱微微一笑,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