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没想到她交上去的罚抄竟然被师傅打回重写。
不就是字丑了点么？这么多字还要3天内写完，怎么可能会还每个字都那么工整？
没想到她只和师傅争辩了这一句，师傅就长叹了一声，罚她来了这戒律堂。
戒律堂里并无他人，这周还是无佑当值。
只见他扶着身子在书案边，一席青衣长衫铺撒在书案四周，头发也不似平日见的那样束起，只是随意绑扎了一下，散在脑后，乌黑的青丝如墨般垂泄下来。
此时的无佑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的硬气和英姿，若此时他的手边放上一壶美酒，和她早年在江湖见的那些大文豪还要潇洒媚态。
果然人的气场和服装场景密不可分。
无佑的武功高出柳青青许多，她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故意掩藏自己的足迹，他自然是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有个人进了戒律堂。
但是他甚至没有看进来的人一眼。只是专心自己正在忙的笔中事。
柳青青故意在他身边拿了一个蒲团，偷偷瞄了一眼他在写的东西。
呵，竟然正是八方的戒律。
这个人竟然没事的时候在抄戒律条，难道爱好竟然如此特别？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字极其认真，她曾经无意间看过无佑给无剑传信时候写在信封上的字，虽然好看，但是她辩了好久才看出是八方掌门亲启的字样，下面的落款她半天也没看懂，只能勉勉强强看出有个“石”字。
所以自那以后她也在私底下偷偷叫他呆石头，石头师兄。
这会儿，摊在书案上的纸张上，分分明明是正楷小字，若不是无佑的比还在写，她真的难以想象这是他写的。
她拿着蒲团在不远处的书案前坐下，折腾了半天墨水，才真正开始动笔写。
不过写到第三十五条，她就没有了精神，可能是午饭的时候吃多了点，此刻只觉得脑子被瞌睡虫攻占了。
猛点了一下头，再睁开眼，面前的宣纸上就被沾上了黑黑的一坨墨汁，她赶紧掀起来，下面也被印上了。
她心里既懊悔又泄气。这样交过去肯定又要被师傅爹爹责罚。
而身边的无佑任然像她刚进来的时候一样，聚精会神得写着。
她心里气不过，一是觉得自己能到这里被罚抄，还不都是这个呆石头害的。二是自己刚刚“努力”奋斗的抄写就这样功亏一篑，而身边这位已经有了好几份完美成品。
就像一直想吃吃不到的美味，隔壁桌却放了两大桌不吃一样。
她索性将面前的“失败品”坨成一团，瞄准朝无佑的后脑勺砸过去。
很可惜咋歪了，顺着他的头发滑了下来。
柳青青很快又搓了一个，这回砸到了，无佑的后脑勺明显僵了一下。
她觉得甚是有意思，之后便专心砸无佑后脑勺，直到有一个纸球砸过去，正好卡在了他的簪子上，像是大姑娘带了一朵花。这朵花还是宣纸团儿做的。
她脑中自己想象了无佑女装，一边带着一朵纸团儿的样子，终于止不住，从一开始的闷笑，发展到大笑，最后干脆笑到在地上打起滚了。
无佑的忍耐早就到了极限，最后终于在柳青青肆无忌惮的笑声中断了最后一根弦。
他将笔置下，书案的四只脚的四周有一股内力流过。
躺在地上的柳青青只停了两秒，待内力消了以后，脑中的那幅画面又冒了出来，笑地比之前更大声了。
在过程中只看见无佑怒极反俏的脸……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忽然，一只毛笔飞来，这刑罚堂里的笑声就止了。
少女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努力发出声音，但是却都是徒劳。
青衣少年长袖一挥，转过身来，第一次嘴角有了令人不易察觉的弧度。
问道：“这回不笑了？”
少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早就完成使命的毛笔。又摇了摇手，指指面前的少年。
虽然没有声音，凭少女卖力的表演和少年的机智，他还是很快得理解了少女的意思，并且和她进行了对话。
柳青青：“你刚刚点了我的哑穴？”
无佑：这不是很明显么？
柳青青：“我为什么解不开？”
无佑：“如果你有自信可以再试试，或者，你可以选择在旁边乖乖地将这二十遍戒律抄完。我自然会给你解开。”
“我不介意你可以试试，这两个选项哪一个耗的时间比较长……”
“如果你选一，就点一下头，如果选二你就点两下，自己选择吧。”
柳青青眨巴眼睛，点了两下头。
无佑：“这才是乖孩子。”
“你过来把你这些团子收拾走，就去专心写戒律吧。”
柳青青摆出了只有在师傅面前才有的乖巧，拎着萝裙，小步蹲下捡了起来。
其实心里早已经将年少时期在江湖上学到的混话全都骂了一遍。
“对了，我这里的墨正好也刚刚用完，你研的时候帮我也磨一份。”
柳青青违心地朝他笑了一下。
便在他的案头磨起了墨。
她曾经给师傅磨过，他告诉她，用于不同目的的字，喜欢用的墨的浓度不一样。所以她觉得麻烦，不喜欢做这个事情。
不知道这个无佑有没有这样的偏好？万一他最后故意整我怎么办？
她想说，但是出不了声。
无法，她只得先摇了一下无佑的手臂。
无佑抬头。
四目相对。
少女伸出芊芊玉手，点在了少年的额心。少年身体明显僵住。
眉心有太多致命的穴位，尤其对于他来说，这里并不能让外人近身。
少女指尖的触感太柔和温暖，他竟然没有做出反抗的举动，而是耐心，紧张地等待接下来少女会做的事情。
少女的指尖在他眉间走动，他随后便察觉到了，这是在写字。
浓？淡
少女写完，又指了指自己正在研磨的墨。
原来是想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墨。
倒没看出来她是这么心细的人。
他一把抓住了还触在额头的手。
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以后如果有想问的问题，可以写在我手上，下次再在我额间写字，我不保证你这只手还能完好……”
柳青青心里腹诽，下次问当然用嘴问，你还指望点我一辈子哑穴啊，简直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