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你醒了,四姐快把二姐烧好的姜汤端过来给六妹喝。”苏婉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门口处。
她看到从房门口走进来一个年龄大约在四岁左右的小女孩,苏婉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走到她的床边停了下来。她看着小女孩子的眼睛,她竟然从小人儿眼里看到满满的心疼。
苏婉心里一跳,小女孩的眼睛是那么纯净清澈,她从小人儿眼里流出来的心疼,看得出她很爱床上发呆住的小女孩,也就是苏婉灵魂现在住的这个身体。也是一个年龄大约四岁左右的女孩,不过现在里面芯子住了一个三十多岁的苏婉。
小人儿伸手扶着苏婉坐了起来,这时门边又出现一个端着碗的小女孩走了进来,看样子年龄在六七岁左右的样子,瘦瘦小小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
“六妹,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二姐可就要来扇你了。”
“来,把姜汤喝了。嗯,烧退了,再烧就要变成傻子了。”这边说着那边手就放到苏婉的额头上。
“六妹,你怎么不说话?不会真傻了吧?知道我是谁不?”
“对啊,六妹你怎么不说话?四姐,我去叫娘来。”苏婉一把拉住她的手。
“四姐,五姐我好了。不是傻子,只是头还有点晕,我想再睡一会。”
这时门边又走进来一个人,一个男人。目测他的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黑黄的皮肤,五官还能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一个帅哥,五官唯一的缺点就是鼻子有点大。
不过不是说现在的女生都爱鼻子大的男生吗?他的身上和头上还粘了一些麦草碎屑在上面,没有弄干净就走了进来。
“六儿醒了!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爹,刚刚六妹说她好了,只是头还有点晕想再睡一会。”那个之前喊六妹的小女孩,在男人刚进来时就跑到他的身边,连忙对他说道。
“嗯,小五真乖,等你三姐回来就有糖可以吃了。”
“爹,我不吃糖给小七吃吧!这两天她都不肯好好喝药,每次娘跟她说喝完药有糖吃她才肯喝药。一点都不乖还是六妹好,娘喂她喝药她眼都不睁就喝完了,六妹到是不怕苦。”
“都乖,都乖,爹的女儿哪个都是好的。”边上的两个女孩都笑了起来,苏婉还在偷偷打量他们几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家女儿虽然多可是爹娘都是很好的人。
“走吧,让小六再睡一会,这两天她都没能睡好,一直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现在烧退了,她也就快好了。小四把小七抱出来,一会你娘和你大姐也该回来了,小七不能再睡了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说完亲了亲苏婉的额头,转身走了出去,没有看到身后的苏婉老脸都红了。
苏婉听到这身子的爹边走边自言自语小声说着:“这孩子不会傻了吧!不爱笑了也不叫爹了,一会还是要到下西村把老陈村医叫来再看看。”
苏婉也没在意,这爹对她真是好,现在哪还有医生上门都是病人找上门去。她爹不舍得女儿出门,怕又给冻着了,只能去麻烦那个村医再次上门了。
苏婉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就穿了,她记得那晚天太热,之前各个地方都发大水,几乎天天都下大雨。这天放晴了就开始热了起来,她家里也没装空调,她半夜睡的迷迷糊糊老是翻身,年年说买空调,年年没买成。
小时侯在农村天是那么的热,父母都午睡了。她和村里小孩们一人拿一个竹杆,竹杆的一头用刀辟开,放着一个小棍子。然后在自已家或别人家到处找蜘蛛网粘竹杆上头,用来捉知了,特别爱那叫的最响的知了就是为了玩。
热狠了门口池塘里就能玩水,池塘水也不是很深,池塘的中间也没孩子敢往里去。长了三十多年她们村还没有哪个孩子是在池塘玩水出过事,池塘里最要小心的除了水就是碎玻璃,唯一一个人因水出事的人,还是一个大人。
听她爸说是门下的一个姐姐,如果她现在还活着比她爸还要大上一些岁数。听说这个姐姐是她们村里几十年来长的最好看的,用她爸话说周边几个村就没见过长的那么好看的人。
苏婉年纪小记不全事,听说原因大约是因为亲事之类的事情,想不开一头跳下村后那个大池塘里。人人都道可惜了,门下大伯家把她打捞上来后,哭了哭最后还是送上了山。
如花似玉的人,以这样方式离开了人世。
不过苏婉记事后还是去过门下大伯家几次,门下大伯家里还有一个大哥全瘫在家。不能说话,有时咿咿呀呀她也听不懂这个哥哥在说什么,听说小时侯上学还是一个好好的人。
后来这个哥哥发病了,也去看过很多的医生。听她爸说背去送医院的路上,大哥还和他爸说:“哥,看那边有一个大黑狗,可是她爸什么也看不到。”
再后来这个哥哥的病更重了,话也不能说了身体也动不了,整天躺在床上。因为什么生病?村里有人说是碰到脏东西了,也有人说是没见过的病治不好。
过了一些年后,苏婉的这个门下大哥还是走了。埋在那个门下大姐的边上,想来门下大伯也想他们姐弟住在一起。再后来门下大伯家三个姐姐都嫁了出去,两个哥哥去了城里一个当了医生一个去了银行。
门下大伯与大娘独自生活在村里,后来年纪大了木匠的活也做不了。那时木匠的生意也不好了,到处都是卖组合好的家具。他就搬去城里和儿子一起住了,现在想来原木的家具不是那么漂亮质量却是最好的。
苏婉又想到刚刚出去的,那个自称为爹的男人,这爹年龄大约和她前世一样吧!想想也是醉了,不习惯啊!前世她爸在她记事时就没有再亲过她,也许她爸在她出生的那几年亲过吧!她不记得了,不过很少有父母不疼爱自已孩子的。
她记得从前她看过一个电影,上面有一句台词是说“谁亲你啊!你长那么丑。”电影里的宋小宝来了一句:“我妈,我妈一天亲我八遍,可喜欢我了。”
就是苏婉她自已一天都亲她的儿子好几遍,养了孩子才知道父母的苦,怕宝宝磕了碰了,生病了,被拐了,感觉家里和外边好多东西都不安全。恨不能二十四小时带在身边,宝宝要是发烧了她整夜都不敢睡,生怕烧又升高了。
从前她做姑娘时想过,以后有孩子不饿到不冷到平时注意点就好,谁知道里面那么多的门道。
有了孩子才知道那句话,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苏婉又想到了她的孩子,她摇了摇头这下他爸要一个人带他了。
看样子明天她要出门出去走走看看,这是那个古代的地方,能不能想办法再回去。
苏婉也就是现在的小六,她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她对这个小姑娘一点记忆都没有,到现在听到过有人叫她六妹叫六儿的。别的她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唯一知道的这家里的人不错,她在这个家中孩子里排行在六。她的家里有五个姐姐和她自已还有一个叫小七的妹子,苏婉心想这家女孩还真多。
苏婉抬头往屋里的四周看了看,就见不大的一间房里放了三张像是“床”一样的木板。木板下面是泥巴做的土砖块,木板上面铺着一层扎好的像是高梁杆子的植物杆子。
杆子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稻草上是一床旧棉花垫被,垫被上面还铺着一层粗布的床单。
最上面是一床盖被,看那个硬度比垫被好不到那去。也就她身上这床被子还有点松软,不过这颜色也太丑了,还没有那两床盖被的颜色好看。
靠进门边的那张床,床头和她的床尾处有土砖盖出一个柜子,看样子是放小东西的。这个土柜子上放着一个木箱,因该是放她们衣服的箱子。
这间房门看上去也不是很结实,门靠墙面那边是一个门柱,柱子下的圆木上在一个木窝里面,大点的孩子都能搬起来把门给下了,看样子这门不能防盗只能防风了。
她睡的这床上的床头边也同样有一个土砖盖出一个柜子,上面也有一个木箱。对面的床就是刚刚小七睡的床,床边的土墙上还开了一个小窗口,小窗口没有窗框和窗纸,小窗上只有几枝树枝一看就是后期用泥巴加上去的。苏婉心想可能是为了透光的吧,不然这屋里光线会太暗了。
四周土墙的墙体开了好多缝隙有大有看上去都让翻修处理过了。每一个泥巴缝隙里面补的泥巴颜色都不一样,也看出来这家人很穷也很勤劳。
可是靠门那里的屋顶上为什么有一个大洞啊?难道这也是为了透光?下雨下雪什么办?苏婉终于看完了这间屋子,得出一个结论她现在住的是危房。
苏婉的脑袋又开始有点昏昏沉沉,苏婉自言自语道:“啊!不想了不想了,睡觉,睡觉。”睡梦中苏婉的脸上,一会笑一会哭的,还好没有人看到。不然别人会认为这孩子中邪了,可怜的苏婉也不知道梦里到底梦到了什么。
苏婉感觉她睡了好久,久到她认为她又回到了现代。她看到了她的儿子背着一个小书包,边跑边喊妈妈,苏婉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也看到了那个平时像亲人一样的老公说:”你不要去买菜了我都买好了,你看有鱼还有豆腐,鱼炖豆腐好久没吃了,你饭煮上了吗?”她刚想抱住她儿子,回答她老公的话。
突然画面一转她又回到了小时侯。
看到她的爷爷睡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的爷爷嗓子不行了。八十二岁时动过一次手术,这几年又复发了。现在医生也不建议动手术了,说老人年纪大了,很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家属你们自已看,这看太难。
她的爸爸当时就哭了,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哭的像一个孩子一样。
她爷爷上次动手术的钱还是她爸借的小头利,那几年她的爸爸妈妈要养着三个孩子。小头利这几年才还清,老人的嗓子又出了问题。当天她的爸爸和她的大伯跟老人说:“爸,我们回家,明天我们换一个城市再看看。”当天晚上苏婉送饭去给她爷爷吃时,那时她的爷爷还能吃下半碗干饭和半碗稀饭。
第二天要出门时苏婉的三爷爷说:“大哥我扶你。”她爷爷说不用我自已就能上车。
下午苏婉才知道她的爷爷是去了大伯家,她和她妈妈妹妹到下午也去了大伯家。早上还是有动力有活力的一个老人,现在躺在她大伯家堂屋的床上,没有了精气神,也没了动力和活力,大概在去的路上看到去往他大儿子的家,知道了他的儿子们放弃了他,心死了吧。
傍晚时她的爷爷说不出来话了,手指着中山装的上衣口袋她的奶奶说:“拿过了,拿过了。”爷爷的手放了下来,他只记得上衣口袋里面有钱。那里面有他几个弟弟给他的一些看病钱,他要拿出来给他的孩子们。
其实他不知道他身上的衣服都换过了,他的眼睛开始看不到人了,只是那有一口气在那撑着。他的儿孙们都来了,只是她的爷爷就那样了,他还记得他还没有看到他的小孙子,苏婉的弟弟。
她的奶奶告诉他:“小峰回来了,在火车上快到了。”她的爷爷又指了指门外,家里的人都知道他又想去厕所了。从老人意识不清楚开始,一边又一边指着外边。她想爷爷现在可能只想看到他的小孙子和干干净净走吧。
夜里快十一点了他的小孙子回来,她爷爷的脸色也好了起来。一大家人悄悄的说:“看老爷子这样能撑到明天。”苏婉和妈妈准备回自已的家睡觉,谁想刚走到自家的门口,在苏婉家里帮忙看门的表弟说:“大姑你们快回去吧!表爹走了。”
苏婉心里一痛,那个最疼他们的爷爷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人世。
在回大伯家的路上,苏婉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大伯家的门口,听到一屋子的哭声,她还是感觉不真实。她看到她的爷爷睡在草上就像睡在床上一样面容平静,唯一变化的就是从躺在床上变成躺在草上。
苏婉从进她大伯家门开始好像就没有了眼泪,那个在路上泪流不停的女孩,在门口就换成现在一脸平静的苏婉。可能是太痛了,痛到她都忘记了流泪。
她再也听不到她爷爷喊她的名字,再也看不到那个疼爱她的爷爷。
她的爷爷在家停了几天,这几天里人来人往。很多人也不再哭了,还有很多人说这是喜丧,姑姑们请了喇叭,婶娘们准备来客吃住,爷爷的儿孙们都在灵堂跪着。
只有苏婉还在发着呆,她还是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那个常常在她小时候说着红军的故事的爷爷真的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老人人生最后一站的地方,还是选好了地方,就在她的老太们的边上,这一下他们的大儿子过去陪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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