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颖言要项天择陪同赏上原节夜市,果也言出必行。
项天择后回了府上,本想东方颖若忘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怎道不过迟暮时分,东方颖那厮竟亲自登门拜访。
她穿着许久未见的紫衣长裙——紫色,或是她最喜欢的颜色。登临副使府须臾,便叫正经过的郭筱瞧个正着,
“东方姐姐!”郭筱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筱筱!”东方颖也是未料刚到便见了好友,不由也生出高兴来,“来这有事,知道你们在这,顺道来看看。”
二人遂都快步上前,握上彼此的手,从眸中都瞧的出欢喜之意,她们明明相处没多日,却已熟的如闺中密友。
郭筱知好友来这的真正目的——怕是为了皇上。同是女子,她怎会瞧不出她的心思?皇上没言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便也没告诉,毕竟这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
却皇上有情然也绝情,有了皇后和贤妃,怕是难再接受其他女子,郭筱此刻再见这一路上认识的好友,也暗暗担心怕其陷得太深。
想了想便决定从旁敲击,由是先笑而打趣:
“‘你们’?嘻嘻,你来,怕不单是为了看我,更是为了看我家大人吧~?”
“哪有?”东方颖被说中心事顿时脸红,紧了紧郭筱的手,嗔了她一眼,“你对我,不同样重要?”
郭筱看她那般,见她因项天择而羞涩,心中暗自叹息——曾几何时她不也是如此,痴痴执恋,只是现在有了萧大哥…她是何等xìng yùn。郭筱看东方颖,如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转拍了拍她手,嬉笑不再,语重心长道:
“东方姐姐与我交好,我便劝你一句,对大人,莫深陷其中,大人他,有情也无情,不会轻易接纳她人。”
郭筱几句道罢,东方颖面上亦笑意渐失,她反握郭筱的手,抚慰说:“我知道,他家中有二娇妻无需她人为伴,但我也只当他是朋友,一个还算聊的来的朋友罢了。”
朋友?仅仅只希望是朋友吗?呵,这话说出来,却内心深处连东方颖自己都不信——她只是拿这个当幌子吧?能安然靠近他的借口,道许久之后,东方颖才到底能直面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我走了,你也忙你自己的吧。”倏忽东方颖又道,调子轻快,调皮可爱,“他答应了陪我看夜市,凭他的性子怕还不愿,我偏叫他不能如愿!”
话落即招手与郭筱告别。郭筱只得凝望好友远去身影,良久,徒发出声无奈叹息,复去忙手上的事了。
……
道这会儿正是晚膳时分,东方颖与郭筱分开时忘问项天择具体位置,后者也忘了说,可她倒也没迷糊、找着了路。
东方颖首奔着前厅去,一路所见下人寥寥无几,纵有经过的,瞧东方颖安然自得的模样也没有多问,便正好叫她在前厅逮黄政等逮个正着——彼时黄政正和他那些侍卫同桌用饭。
“哟,吃饭呢~。”
人远远而来,声音却早先她一步。项天择一听那熟悉的音,遥见抹俏丽的影,顿时头大,乃至呼吸都刹那一滞——得了,跑不了了,他在心底哀呼。
“都在吃呢~,菜色不错,我还没吃呢~。”
东方颖走到席旁,两手放腰后,瞧那汤水菜肴,话里意思不言而喻。可项天择就不想顺她意。
“你怎么来了?稀客稀客~。怎么就没人通报下?”项天择停下筷子问。
“我自己跑进来的,没叫那些人看见。”东方颖答得理所当然,叫项天择心又一顿一堵——这厮,太猖狂了!他暗想。
“怎的,不欢迎啊?”
逢着东方颖再问,项天择其实真的不欢迎,可哪能真说不欢迎?便笑道:
“哪有,哪有。等我吃过,就与你履行白日的约。”
“你吃过我还没吃呢~,你这连个多余的板凳都没有,我到现在还站着,你好意思在旁望着?”
真是给几分颜色就开染房!项天择闻言,心里更堵了,甚至还有点恨的慌,他嘴上正待回,哪知有人比他更快。
“东方姑娘,我吃过了,你正好坐我的位,我让你。”
是一个御林卫,怕是早对东方颖有心,逢着机会,殷勤备至。人霎那便离座,喜笑颜开,手往坐凳方向展伸着,示意请。而东方颖只对他礼貌一笑,并无实际动作。
待那御林卫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是在皇上面前,实是君前失仪,其他个御林卫还将他猛盯着,气氛骤然凝滞,那御林卫赫然惊惧,
“大人,”他弯腰抱拳向项天择告罪,“卑职擅做主张了,请大人降罪。”
“无碍。”项天择摆摆手——他现在对那些倒不是看的很重,况情爱之事由来凭心难凭人,遂道,“你坐吧。”
转又吩咐:“来人,添张凳子,添副碗筷。”
………
只道上原节非只齐人庆祝,桑城之地的苗民,在齐人影响下也越发重视上原节,及宣治三年,他们庆祝上原节的方式已与齐人无大异。
尤是上原节晚异彩纷呈的夜市,不少齐人和苗人都喜欢三五成群,一同观赏。
而苗寨主寨中已被困居多时的唐钰朵儿便想借佳节求阿爹放她出去——所为何止是夜市?更为人罢了。
“你要出去玩,阿爹没意见。但阿爹有个条件,阿爹会让巴格鲁跟着你,防止你又去找那齐人。”
“阿爹,你~!为什么要让巴格鲁跟着我?我自己一个人多自在,我不,我要一个人!阿爹你放心,这些天我早就想通了,我是被那齐人的表象迷惑,我可是你女儿,还可能是苗族的下任族长,我绝不会去找他的,阿爹你连这都不信吗?”
“或是不出去玩在家待着,或是带着巴格鲁出去,你自己选!”
怎奈唐钰昊态度强硬,容不得唐钰朵儿半点反驳。唐钰朵儿看阿爹那个臭脾气,又看巴格鲁在一旁暗暗期待——她早知道巴格鲁喜欢她,可她就是不喜欢!除了块头大、能打,脑子稍微灵光点,他有哪点好?风度可能及得上黄大哥万一?真不知阿爹哪里喜欢他!
唐钰朵儿瞧着巴格鲁就气得慌,可又没办法,便只能同意带着他,待出去后再想法甩了他就是了!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晚膳用后,日暮也是过了,华灯初上,桑城逢着上原节处处张灯结彩,相邻城市想来也如此,不过项天择身在桑城只能看看桑城的景——他到底是被东方颖拉着一起出来了。
古之开创奠定中原基业——上原节发展到现在,却非仅这一含义。彼此有意的年轻男女们结伴同游更是为得这一天添了别样意味。
那夜市五彩缤纷,呦呵卖各种小玩意的,miàn jù、吃食、脂粉钗饰…往常不多见的花灯、升天灯在这日格外的多。
江湖艺人摆摊杂耍,那玩意在白天看也不过如此,可到晚上,又是上原节晚上,漆黑中透着块块的亮,百姓兴致莫名高昂,围看的人多了,叫好鼓掌的人也多,打赏钱较平日更多了不少,让常年飘泊羁旅、居所不定的卖艺人乐开颜。
项天择所见,都是欢腾之景,不由也被感染。他本欲随便逛逛看看,可东方颖才不会让他那么轻松逍遥,现代女子的天**逛街购物,项天择清楚。然他之后才知道,这东方颖也是丝毫不差啊~。
“姑娘,这钗可是真合适你~,试这钗的人多了,我还没见过像姑娘带这钗带的这么好看的人呢~。姑娘就把它买下吧~,不贵,二两银子罢了。”卖首饰的大妈瞧一紫衣女子看了好久有意,便发动三寸不烂之舌,极力鼓动那女子把钗子买下——其实那钗才不过半两银子不到。
“好啊。”东方颖巧笑嫣然,看的那大妈直个心花怒荡,这么好说话的傻子可不多见,她或是再给她推荐别的?
岂料紫衣女子拿了钗子就走,丢下句:“找他付银子~。”
那大妈听完愣了愣,随即拉着项天择不放…项天择无奈掏银子,被摆了道。
买好单后继续向前走,东方颖又在一卖miàn jù的摊前等他。等项天择走到时,那厮竟二话不说拿一miàn jù往他脸上就是一套,
“你!”项天择被弄了个莫名其妙,顿时心头火蹭蹭的,这厮蹬鼻子上脸莫不太厉害!
怎道东方颖自说自话:“还挺好看的。”说完又自顾自得把那miàn jù一取,还是丢下句“他付钱”便又走开了。
项天择无奈,又只得付钱,好在他这次细碎银子、铜板都带了不少,然东方颖走远时他瞟了那miàn jù一眼,依稀是个猪头的轮廓,
猪头……
当朝天子是猪?!
项天择shā rén的心都有了。
待他再跟上时,东方颖手上又莫名多了很多包裹——呵,倒还有点自觉,没让他付钱了,项天择暗想,闷气好了些。
岂知东方颖没让他买单是没让他买单了,可东西却是实打实的不落下,通通往他怀里一塞,“你拿着”真是轻快潇洒的一句。
“你——!”然于项天择,却绝非如此。真是糟心的一次出游!东方颖怎么就这么没皮没脸呢?项天择不解。
却东方颖反而有理了:“怎么,这么多东西,你是男的,你帮拿一下不行啊~。”
“你——”项天择险些要当场翻脸了,东方颖笑得再好看也真tm无耻!项天择腑内波涛翻滚,最后终是平复下来,tmd全当自己遇到恶狗了!
“我拿,我拿就是了。”
“好啊,就知道你最好了。”东方颖柔情细语、笑意阑珊。那笑从她眼底直达到心底,她是真开心。
而瞧着项天择“任劳任怨”,东方颖只觉自己内心愈益沉沦,和他在一起是开心的,每时每刻都是开心的。
却她,到底该拿自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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