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日头升起,连带着温度也急速的上升着,屋檐上的冰凌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连带着地面上都是成片的湿漉漉。
“娘,你好点了吗?”叶紫筱难得的很是贴心的亲自喂着药。
“娘没事了。筱儿放心吧。”莫式轻轻的拍着叶紫筱的手,示意不想喝药了。
“还好这次爹念了旧情,要不娘你要我可怎么办啊。以后可不能这样吓我了。”叶紫筱心有余悸的说着。又拿了搁在一旁的小碟蜜饯拣了一颗送到莫式的嘴里。
满嘴药苦味的莫式,再吃了颗蜜饯后缓解了不少,连带着精神也好了不少。心思转圜间想道:这苦肉计既已生效,就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筱儿,你让碧玉进来,我有话要交代。顺便将我妆台上的匣子拿来。”莫式靠在软枕上吩咐道。
“夫人,您找我。”碧玉一身装扮很是干净利落,心思也是玲珑剔透。
“碧玉啊,你是从娘家就跟着我了。这回也多亏你了。筱儿毕竟年纪太小,遇事容易慌张,成不了此事。”莫式招手示意碧玉上前,又从匣子里拿出个成色上好的翡翠玉镯,套在了碧玉的手上。
“夫人,这可使不得啊。这些都是做奴婢的本分。可不敢收如此贵重的赏赐。”碧玉一边褪下玉镯,一边惶恐的跪下谢恩。
莫式连忙拉着碧玉的手阻止她的行动,说道:“这是给你的赏赐,你就说着。我这还有事要你去办。”
“奴婢谢夫人赏。不知夫人有什么交代?”碧玉疑惑的问道。也不再推辞收下了镯子。
莫式示意碧玉附耳到近前,低声的交代着。碧玉不时的点着头以示明白。
晚膳时,阮氏就绵里藏针的劝说着叶逢春,毕竟张天师有言犯太岁一说。如今已到年关,为求叶府万全。还是少去碧霞阁为好。
另一边又谴了府里得力的嬷嬷前去伺候。又安排着让郎中住在府里的客房,以保无虞。
叶逢春见阮氏安排的很是妥当,又言之凿凿。想着自己不去也好,免得看到莫式又是梨花带雨的模样,自己也是不忍。再者莫式现在病着,伺候起来也不方便。
“回夫人,老爷今晚宿在了望云阁,让您不必等了。”丫鬟战战兢兢的对着莫式回禀道。
莫式双手将蚕丝被面揪起了一团褶皱,双眼微微眯起,也不言语。果然不出所料,大房那边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脱困的。还好自己有后招。
嘴角牵起一抹媚笑说道:“行了,知道了。退下吧。”
丫鬟很是狐疑的想着。难道三夫人这是脑子被烧坏了?搁着往常那是肯定污言秽语,摔东摔西的招呼而来的。虽然想不明白但是却晓得要远离危险,于是三步并作两步退了出去。
“小姐,你说三夫人这怎么好端端就病了呢?”福安从绣筐里分拣着颜色各异的丝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一样,不惹到我逸云轩,自然是相安无事。”叶绾头也不抬的抄着佛经。
然后轻叹一口气继续感叹道:“怕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这宅院深深,时光愈发显得格外漫长与难熬。人心最是抵不住这长日寂寞。若无争斗,大抵这日子便会如同枯井里的水一般,过的再是无味罢了。
经过一日的阳光照射,地上的雪化了一些,漏出斑斑点点的原貌,漏出丝丝翠绿的松柏,枯黄的花草树枝,以及屋檐上愈来愈小的冰凌。
“老爷,三房的碧玉有话要禀。”黄管事对着书房里研究棋谱的叶逢春说道。
叶逢春也不言语,只挥了挥手示意让她进来。
“参见老爷,奴婢有话要回。”碧玉恭敬的行礼。
“莲儿那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叶逢春有些不悦的问道。大抵也是嫌弃莫式事情太多。
“回老爷,夫人烧已经退了。只是昨晚一直梦魇不停。”碧玉简洁明了的回答道。
“那就去请郎中,找我有何用?我又不会治梦魇。”被打扰了研究棋谱的兴致,叶逢春赌气的说道。
“夫人的意思是,许是先前受了惊吓,也无大事,想着请寺院的师傅们来诵经祈福,送走梦魇鬼魅即可。”碧玉见叶逢春神色似有不耐,于是赶忙解释道。
“那就去办吧。这点事就不用来回了。”叶逢春嫌恶的挥着手让碧玉离开。
碧玉得了准许,行了礼便退了出来。
将将未时一过,便有一行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双手合十,嘴里念着六字真言,为首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和尚,神色淡然的模样仿佛画里的佛陀般,一看就是个得道的高僧。
碧玉又引着众人到了碧霞阁外不远的小佛堂里念经驱魔。一行人围坐成了一个圈,一只手齐胸举着,掌心向外。另一只手持着108颗的佛珠,大拇指翻飞间,配合着低低的诵经声,顿时让人有种心情平静的魔力。
莫式一早就被安排在了小佛堂的隔间里,听着满堂的佛音入耳,双眼微闭。似是入定般的接受着佛经的洗礼。
刚刚看到碧玉朝着自己微微的点了点头。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这一局总算是赢了。虽然过程受了些皮肉之苦,看只要结果美好,其他便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似的。
经过了整夜的祈福诵经,莫式的梦魇之症果然就好了。府里就传言开来,说请的果然是得道高僧。法力如此高深。传的那是玄之又玄。
出云国,佛道并存。自是发展鼎盛。叶府生意遍布四海五湖,每年初一都会到京城著名的佛道寺院烧香祈愿。以求新的一年,生意平顺,节节高升。
叶逢春闻言,于是匆忙赶到了小佛堂,见到为首的老和尚,一把雪白的胡须长长的垂至胸口,时间赋予和尚脸上的是一副看透世态的睿智模样。
叶逢春双手合十,说道:“大师有礼。”
“你我皆是一样的人,贫僧法号了悟。”老和尚一脸的宝相庄严。
“多谢大师,解了内人的梦魇之苦。”叶逢春出言谢道。
“佛说普度众人。这也是积德的事。”老和尚言简意赅的说道。
“还是大师佛法高深,这才能驱魔散鬼。”叶逢春又双手合十的行了一礼说道。
“只是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了悟摆了摆手示意叶逢春不用恭维,又语焉不详的说着。
“大师有话尽管讲。”叶逢春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老和尚。
“贫僧夜观星象,配以佛法参悟到三夫人的梦魇之症起因于碧霞阁的困顿之象。今时今日虽以佛法暂得压制。只怕贫僧一走,会有复发之险。”了悟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似是心有不忍。
“那大师可有解决之法?先前有高人说内人犯了太岁,所以这才禁足在了碧霞阁内。大师您慈悲为怀,一定要救救内人啊。”叶逢春拱手说道。
“一派胡言,果然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算得上高人。新年已到,星象也早有转换。犯太岁一事早已于上月结束。还好贫僧来的及时,要不就白白送了一条性命了。”了悟大师悲悯的看着叶逢春。
“既无犯太岁一说,那自然是不必再禁足。”叶逢春满头是汗的说道。
“如此便再无不妥,三夫人只要多接触些人气,梦魇之症自然可以不治而愈。”了悟交代完,起身便要告辞。
叶逢春再三相留,奈何大师去意已决。遂又着人打赏了丰厚的香油钱,恭敬的送了大师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