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英雄何其多!奈何奈何……”
“家有孙儿皆蹉跎,哈哈!”
一须发皆白老爷爷正和稚气未脱的孙儿仰卧于蓝天之下茅屋之上斗嘴聊天。
爷爷听了孙儿随声附和不禁大笑。但笑容里却掩饰不住深深的无奈何。
那面露惭愧之色的孙儿翻身趴在爷爷耳安慰:“爷爷,您老别伤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成为落叶村最好的金武尊!你要相信我!”说罢起身,两腿一伸缩跃下茅草屋顶,眨眼便消失于那山下密密麻麻的竹林间。
自山间吹来一阵清风拂动着爷爷的须发,满是皱纹的削瘦脸颊间双眼里隐隐泛着泪花。
也许吧,爷爷心中感叹,不是爷爷不相信,只怕爷爷等不到那一天啊!
落叶村,顾名思义,因坐落于大山脚下,山间常年落叶随风飘落,落叶大小形态各异色彩斑斓奇特非常好看。村里虽有千人居住生息,却在整个九州大陆浩瀚版图上几乎找不到它的踪迹。
爷爷年少之时父母均为落叶村鼎武尊,一家人在落叶村备受尊敬,因为父亲身职真武堂一级授师收入颇丰,家境也算殷实。却不料因仗义执言得罪一方权贵,遭人陷害一夜间父母双双命送黄泉,唯剩下他一人却也成了断脚残疾之人。虽然大多乡亲都是气愤难平但却敢怒不敢言,有些势力小人整日极尽嘲讽戏弄他,为了躲开恶犬追咬,顽童投石欺凌,他只好搬出自家大院,在远离村子的山脚下独自安身。
一年深冬半夜,突然听到屋外隐隐约约有孩子啼哭声传来,于是出门循声探寻,果然在山脚下看见一四五岁大小赤身男孩被一圈绿光包围着悬浮于草叶之上。男孩见他立刻哭叫着投入怀中,那刻绿色之光顿时消散,唯一奇怪的便是孩子胸前肉中嵌着一核桃大的透明圆珠,夜间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微光。
起初两人相处也算融合,只是,孩子总在半夜啼哭,直说肚中饥饿,他细声说忍一忍天亮就可以做饭,那顽孩子却连说不忍不忍,现在就要!他便玩笑道你这孩子一点都不能忍,你就是个小不忍!一来二去孩子就如此叫小不忍了。
两人相依为命,一晃他从小伙子变成八十岁的老爷爷,万万没有想到,六十多年过去自己头发都花白了,那小不忍竟似停止了生长般,看上去也就是十来岁的孩子模样,约莫也就是十年才似长了一岁!真是荒唐不堪,说来谁信。唉,这落叶村五霸林立,处处欺凌于他,想送孩子去真武校去学点武技都被赶了出来,怪自己一生无依无靠不能给孩子一点帮助,眼见自己年事已高万一那天撒手而去,这孩子既不懂人情世故,又不知这天有多高,世间生存有多残酷,一想到这些怎不令他忧心如焚。
眼见天色已晚,做好了饭菜的爷爷仍不见孙儿回来,他拄着拐杖站在篱笆墙边不安地向那片竹林张望着。
“快点长!快点长!”竹林深处传来小不忍的逗气声,借着月光,只见他两脚倒挂在一棵竹子的枝叶间来回摆动,身体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只听得那竹木不断发出吱吱声响。爷爷的烦恼小不忍岂能不知,这些年他不知暗自流过多少泪,初来时和他一般大小孩子这些年已然长大成人,个个都成家立业,子孙满堂,令人羡慕。却可怜这些年悉心照料自己的爷爷渐渐变老,至今没有得到一点应有的回报!这么多年自己眼见爷爷在村子处处受人欺负,受尽冷嘲热讽!每每想到这里都令小不忍心痛万分。他真希望时光倒流,爷爷能回到年轻时代,而自己能快点长大成人,好好报答爷爷的养育之恩啊!上天!你为何如此待我们?
正当小不忍感慨万千不已时,突然一阵渗人冷风刮过,似乎有东西忽然飘过,定睛一看不禁大惊失色,下面赫然出现一只银色老虎,两只虎眼发出骇人心魄的绿光!小不忍一时汗毛倒竖,虽没吓得从竹枝上掉下来,却向上不能,向下无路,只见那银虎后退几步接着向前猛扑了过来,小不忍紧闭上眼睛,放弃了垂死挣扎,想自己活着也像个长不大的怪胎,不如索性喂了老虎之口,既能不再折磨年迈的爷爷,也能填饱老虎的肚皮。来吧来吧,就这样让一切都结束吧!可过了半天,耳旁只听到那银虎的呼呼喘气声,自己的竟毫发未伤,这才睁开眼睛,却见自己周身亮着一层绿光,而自己胸口那里隐约热气腾腾,透过绿光只见那银虎再次扑来,却未及他身便被反弹回地上,一连多次,直到那银虎累倒在地呼呼大喘气。似受伤般侧卧在地上。
过了一会那银虎周身金光一闪,竟然蜕变成了一位窈窕淑女!
“想不到那虎灵竟然依附于你的体内,将你视作主人了!”女子在下面小声自语着,一脸的伤心疑惑。
“你且从那树上下来,我有话说给你!女子无奈地对着小不忍柔声说。
小不忍听了直摇头:“我不!”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也伤不了你!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来自何处,又是如何落到这里?你不想知道胸前的虎灵是怎样来的?”
“你这老虎妖怪,我下去你就给我吃了!还装成美女来迷糊我!哼!”
听小不忍之言,女子无可奈何。仰视着夜空叹了口气:“树上的孩子,你听好了!”
从这山巅之外,便是另一番天地。
那凤凰城因盐业而勃兴,渐渐成为洪古大陆大元国税赋源区,那里巨富云集,楼阁辉映,煞是繁荣。大元国四面高墙,墙外是一大盐湖,湖对岸是虎视眈眈的兽人国。因高墙大湖相隔,百年来两个国家遥向相望并无争戈。
一日,大元国君酒后兴起,命四大金差尾随其后,骑着从兽人国俘获的一头麋鹿兴致勃勃出宫狩猎。
岂知那头麋鹿早已受尽了鞭策训导之苦,恨透了国君,那麋鹿看到狮子路口的千年古槐,暗自加快了速度径直向古槐撞去。
虽说那四大金差身怀绝技,先后自马上腾空而起凌空追去,但那麋鹿不等金差靠近,已然蹬腿跃起,鹿角朝下,重重击在古槐身上,国君已五十多岁高龄,但求生**让他在眼见就要撞上古槐之际,两脚一收竟踩在那麋鹿腰背一个鹞子翻身飞起,在空中翻滚半圈,硬是将身体乾坤颠倒两脚先于着古槐。但听得骨断皮裂之声响起,金差这时才飞至,急忙扶起国君,万幸,国君自己双脚救命,不过受了些皮外伤而已。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回身看那麋鹿,却早已角断脑裂惨不忍睹。
国君惊吓过度,当夜噩梦连连,眼前都是那硕大瘆人的古槐。
次日一早,国君便命人去伐倒古槐。
于是,一行木匠围在几十人抱不住的古槐下大动刀戈,轮番上阵,从早上一直忙到后半夜,方才将那千年古槐伐倒,古槐倾倒,树冠间千鸟四散,其哀嚎之声响彻云霄。
是夜,天未至亮,大风忽至。
尚在卧榻之上的大元国人只觉得地动山摇。
站在城塔值夜的军士们看到凤凰城外的大湖间崩裂一口,自那裂口喷涌而出滚滚透红岩浆,足有几十丈之高,遮天蔽日烟灰随风涌动,随之如注大雨倾盆而至,那燃烧的岩浆遇到雨水发出骇人的声响,大雨三天而止,大雨过后,一座熔岩铁山兀自拔于湖心间。远远望去,冰冷万仞,漆黑耀眼。
铁山自立,异相怪生。
盛产盐矿的湖水一夜间竟变成了淡水,随之而来的便是商户倒闭,百业萧条,凤凰城往昔一派热闹景象也渐渐消失。
国君看到此情此景懊悔万分,心中连连自责未能听取国医的话,现在悔之晚矣!整日借酒浇愁闷闷不乐,不久积郁成疾卧床不起。
忽一日,有人来报,日前在那黄酒肆捕获酒醉白虎一只,据酒肆人家讲,数日前酒库老酒每晚都要被人偷走数十坛,今早前去发现酒库里窝着一头雪虎,酒气熏天,这才知道原来是这雪虎日日前来偷酒喝,怕是这夜吃不住醉倒天亮未醒,逐报官辖来数人将之困获。
听完上报,那巫师禀上一番怪论:“我君久病不愈,且那国医也束手无策,法术有载,虎胆刚烈至阳,有祛病除害之绝效,况且是只旷世难见的雪虎之胆,我君容禀将那虎胆取下熬制烹饪服下,定可祛病益寿!”
虎胆取之,果真药到病除,国君气色见好,心中不禁暗暗自喜,下令封赏了巫师。
半夜,国君眼前来了一白衣白发男子告诉国君,他就是那只酒醉被杀的雪虎,原是兽人国虎族之族首,只因贪恋人族美酒送命,国君闻之大惊失色,不停祈求男子宽恕自己。
男子却一阵冷笑,清风拂来随风而去。国君伸手大叫慢走,喊声也把自己给惊醒过来,原来是噩梦一场。
凤凰城外,浮云片片,山峦起伏,万树参天。
兽人国虎族一脉哀嚎不断,伤心欲绝,闻之族首雪虎被人族杀而取胆食之,不禁肝胆俱裂寸肠万断。
虎族大洞里最伤心的莫过于族首之妻银虎佛然,两虎自小林间山崖嬉闹玩耍相知相爱,大婚刚过,却失去了虎君的恩爱,回想过去一幕幕恩爱情景,佛然失声痛哭。
佛然下定决心,只身前往凤凰城为虎君报此仇。她要用尽办法令那食虎君之胆的人生不如死!
夜幕降临之际,虎洞外虎族万只虎兽齐齐目送已然幻化成绝美女子的佛然渐渐消失在林间深处。
自那噩梦过后,大元国君心神六散,一场鹅毛大雪又将整个凤凰城的气温降至冰点。
只见宫室内外火盆遍置,国君整日身裹黑毛皮衣龟缩于殿内,日夜不息的木炭烘出的热气丝毫不能抵御冷彻骨髓的寒意。
早餐过后,侍卫踏雪而来,走上前跪拜在国君塌下两手托起一轴卷禀道:“国君,小人来时路上捡到一卷画,特承国君鉴赏!”
只见那画轴两端用玛瑙镶嵌,羊皮作画,中间系以红色丝缎。解开丝带,开卷一半,国君立刻就被那画中之人吸引,只见那活生生似真人一般一绝色女子含情望着自己,霎时间国君但觉一阵颤栗,浑身寒意全消,四目相对一时恍若走进了画中与那女子牵手漫步,过了半天,国君这才觉得自己失态,赶紧摆手侍卫退下。
画轴大约有五尺开外,画上之人大小与真人无别,国君端详着画中人久久,心中感慨不已,这女子分明就是九霄仙女啊,要是世间有此一女相伴,即便是远远相望一眼也不枉我一世为王!
正当国君幽叹之际,只见眼前的的画轴腾起一团金光,那美若天仙的画中人竟活生生端立于国君面前,惊得国君瞠目结舌。
随着女子四周间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气味,整个卧榻间就像百花迎风飘香,如在凡尘之外,仙境之园。
只见那仙女轻启红唇向国君施以俯礼:“国君不必惊讶,只因上天九尊天帝心怀大仁之心,看尽这凤凰城万万生灵百姓受尽苦难,特命我前来指点国君。”
那国君本已经惊叹不已,又闻听是仙人指引,早已五体投地拜服与地,头做捣蒜般说:“愿意愿意!这一月不到,我城怪异频生,祸事连连,百姓怨声载道,我日夜不得其解,真是求之不得!”
那女子上前玉手轻牵国君之手:“看你一片诚心,我自当与说,这第一便是你的皇后,此妇原是华莲山间千年修炼成人的一白狐,这第二便是你那年幼的皇子,这孩子虽俊秀灵爱,却是那白狐之狐崽,若是继承大统,天下百姓便要永无宁日,这白狐需猪笼沉湖,让千千万万鱼虫分食之,狐子年幼,需赤身从万丈山崖抛下令其粉身碎骨,这第三便是你自己,因你不听忠言,怒砍无辜千年古槐,断国之龙脉,万民哭泣,你需自带铁镣锁在铁山自省三日以赎你罪!”
国君听完顿时瘫软在地,前思后想仍无法从命,只求那美仙女容他考虑考虑再做决断。
忧心如焚的国君前往后宫看自己的结发妻子,皇后不知其情,只是温存依靠在国君身边默默无语。国君仔细看着爱妻,丝毫不觉得有半分妖气。
隔了两日,那国君夜半惊醒,原本怀中的爱妻竟然真变成了一只白狐,又去看孩子,只见窝榻里竟也睡着一只狐崽!那美仙女又出现在国君面前,国君终于信了仙女的话。
大元国终于迎来最黑暗的一个冬夜,睡梦中的王后来不及看幼儿一眼,便被金差蒙眼堵嘴捆走,寒意刺骨的夜道万籁寂静,悄无声息的金差擎着竹笼缓缓走出宫门消失在朦朦夜色里。紧接其后便是年幼的皇子被金差裹在紧紧的棉被之中向万丈山行进而去。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深邃的夜幕,兵分两路的金差到达了各自的目的地,凄风呼啸的大盐湖吞噬了茫然无知的一国之后,深不见底的万丈山崖传来刺人心肺的孩童呜咽,黄丝缎的被角在空中迎风展开,金差垂首扼腕痛哭。
微波荡漾的大湖上一叶小舟,载着虔诚的国君前往铁山自赎。铁山之寒令人生畏,铁山无言却冥冥等待已久。
当最后一角阳光逝去,凤凰城的天空又飘起了点点雪花。
铁山之顶,奄奄一息的国君看到一只银虎缓缓走到身旁,随着一声虎啸,金光闪过银虎变成那绝美之女。
虽大仇已报,那绝美之女脸颊上却泪水涟涟,想起那雪虎夫君已永隔天地,只恨不得立刻将那国君碎尸万段!但又想到雪虎修炼之虎灵死后不知下落何处,这虎灵对于虎族又何等重要,暂且强压怒火上山来盘问国君那虎灵被他藏于何处!
国君昏聩,仍然对美绝仙女奉若神明,磕磕绊绊从嘴里说:“雪虎死后确发现一核桃大小晶莹剔透珠子,那巫师说此珠可驱妖避邪,便挂于皇子的脖子上了。”
国君话音未落,那绝美仙女已然仰天怒吼变成了银虎,扑倒国君脸前一声虎啸,只将那国君震得魂飞魄散昏死过去。
虎灵流失,牵扯虎族生死存亡!那银虎未做片刻迟疑,纵身一跃飞下铁山,踩波踏雪直奔那万丈山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