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踏入办公室,看到那两名实习生也回来了,他们正在和金霖有说有笑的讨论最近的电视剧,当听到我推门进来的声音后,连忙看向我对我点头微笑。
我也对他们笑了笑,随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此时看了一眼屏幕,发现已经六点半了。
时间有点晚,之前打算赶在七点左右处理完手里的进度表,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看完。
然而人越是急,事情也就越多。
就在我终于一头扎进数据中的几分钟后,我听到了一声疼痛的□□。
“哎哟,我的肚子。”
“金老师?”
“金老师你怎么了。”
听见实习生匆忙的询问,我立刻抬头去看金霖,发现那两名实习生早已围在了她的身边。
金霖的脸色非常难看,她自身的肤色本来就白,现在因为疼痛,脸上更是苍白一片。她弯腰捂着自己的肚子,半蹲在地上慢慢往下沉,就差跪在冰凉的瓷砖上了。
是吃坏东西了?
我注意到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两名实习生买回来的南瓜粥。
但只是站在一旁猜测是没用的,我把手里的笔扔下,跑去问金霖,能不能准确的说出是哪里疼。
可是金霖却摇头,告诉我这是老毛病了。
“不用去医院,歇歇就好。”她一边说着,一边让我搀扶着躺在了靠门边的沙发上。“老毛病,躺一会就好了。”她又用虚弱的声音对我重复说道。
我没有出声,沉默地看着她捂着的部位,是小腹。
而另一边,一位实习生端着热水杯问道:“金老师,我们还是带你去趟医院吧。”
但依旧被金霖拒绝了。
她看着我又看了眼另外两个人,摇头说之前就查过,只是突发性的胃痉挛,歇息一会就好。
“那您喝点热水。”实习生连忙把水杯递给金霖。
我们看着金霖小口慢慢饮完热水。
或许因为金霖的表情终于舒适平缓,所以那两名实习生安下心来。可是我却没有,我反而更加好奇了。因为在我的方向,我看到了她另一只颤抖的手。
女人的手本来就纤细,而她因为五指死死地握在一起的缘故,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都已经根根分明,大拇指的指甲,也因为挤压无法供血,变成了灰白色
这不像是疼痛,更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我抬头看着金霖努力保持一副已经没事了的姿态,因为刚才的发现,现在再看她的眼睛,原来里面充斥着疲倦虚弱。
这些是我之前无法发觉的,可是现在都一清二楚的摆在我面前。
算了,帮她一下吧,不想说的事情再问她也没用。
于是,我凭借让金霖安静地躺一会为由,把那两名实习生遣走了。
随后,我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加速看完报表。但是我的注意力,早已全部跑到了躺在门口椅子上的金霖身上。
她背对着我,在我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她栗色的头发蜿蜒盘曲的披散在身后。
金霖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由把这件事与她不下班自愿在这里加班的事情联系到一块。
可是信息量太少,我根本不能推测出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默默的调高空调的温度。
然而就在我把温度按到二十二的时候,我听到了轻微窸窣的声音。就像是实验室里常用的小白鼠在木屑料里逃窜,发出一种皮毛快速摩擦硬物的嘈杂声。
我循声望去,是金霖那边发出的。因为背对着我,所以我不知道她是否也听见了这种声响。
我一边扫视一边往她那里走去。
办公室内不可能有昆虫,更加不可能有老鼠这类小型动物,那到底是什么?
而且还在金霖那边发出声音,该不会就在沙发底下吧?
我悄无声息的一步步走到金霖背后,一方面是怕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后转身惊动到沙发下的东西,另一方面也怕沙发下的东西发现我在靠近它。
可是当我来到沙发前的时候,我想我不用蹲下查看了,因为我发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金霖发出的。她背对我躺在沙发上,所以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背对着我蜷缩起身体,嘴中不断小声地念叨我听不清的话语。
此时,她嘴中的话不是我关注的重点,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表情上。
她的表情很诡异,双眼盯着沙发靠背,十指交叉握在一起,就像是朝拜某种东西一样庄重、严肃,让我犹豫是否应该打断她。
最终,我选择了沉默,看着她做完一切后才选择用手拍她肩膀,叫道:“金霖。”
“啊?怎么了。”她没有因为被我突然叫到而受到惊吓,反而立刻扭头对温柔一笑,询问我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好点了吗。”我收回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充满违和感。
我想要快点离开这里了。
想到做到,于是下一刻,我就对金霖说时间不早了,我准备回家,你也早点回家吧。
“嗯,明天见。我去趟洗手间,你别锁门。”
金霖在我背对她收拾桌子的时候,起身出去了。
随着门“咔”一声关上,我扭头看了眼门口。
依旧是白色的墙,褐色的门,以及皮质沙发和桌子上的几盆植株。
可是沙发上的白色坐垫什么时候换了?
我仔细看了一眼,这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花纹。
金霖所躺的地方的,白色坐垫上早已满是鲜血,看着分外渗人。那血迹就像是一个个小孩的手印,又像是一朵朵血红色的牵牛花,妖娆盛开在白色布料上。
现在,我不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告诉自己那是金霖的经血,她只是月经来了所以小腹疼痛。因为那血量太大了。
我看着从门口处就开始蔓延的血迹,如同割腕自杀喷溅出来的血液一样猩红刺目。
总不能看着她出事,我急忙朝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名实习生考虑节约用电的缘故,现在的走廊上真的是一点灯光都没有,寂静的夜里,我只能清晰地听到金霖那双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哒哒哒……”
“哒哒哒……”
声音传来的位置,总是离我不近又不远,但我是在跑,而她是在走,我就是追不上她。
冷风呼啸,走廊中的风不光冷,还透着一股子阴寒。而因为有几个屋子特殊,一面墙都是用玻璃建成的,所以被月光照射下,就像是有数十个我在奔跑,如同我在逃生般。
终于,当我认为跑也该跑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我听到了前方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消失了。而不远处的走廊里传来了幽暗的灯光,我忙走过去,发现找到了金霖,她就在洗手间的门口,留给我一个被黑暗笼罩下模糊的背影。
因为距离还是有些遥远,并且洗手间门口的灯也被关上了,所以我只能借住我头顶唯一开着的灯光去看她。
但是这并不美好。
我看向她的脚边,又看向自己站着的位置,再看向我们二人走过的道路,发现中间的每个瓷砖上,都会有那么几个小小的脚印。
就好像是用红色颜料,在地上画出小脚丫的模样。
一竖排,慢慢穿过我,走到了金霖的身边。
而这还不是最令我头皮发麻的事情,我还发现,在脚印的周围,居然不规则散落着一些像泥巴一样的东西。
或许说泥巴不准确,知道肉馅吗,这还算恰当。那些柔软瘫在地上的红色零碎,更像是在砧板上剁完的肉泥。
而在我观察这些的时候,金霖又动了,她慢慢推开了女性洗手间的屋门。
“金霖,站住。”
我急忙叫住了她。
但她就好像听不见一样,“哒……”她迈进去了半步。
“站住!”我命令道。
这次她停下了,因为我使用了言灵。
我往前快速走了几步,在把她从洗手间拉出来前,我先把门口的灯打开了。
可是打开后,我停住了,我不想靠近金霖。
她的肩上,正坐着一个婴儿。
刚出生的孩子总是皱皱巴巴,还挂着羊水和血丝。而金霖身上的孩子,比那些胎儿还丑陋,褶皱在一起的肉红色皮肤,干枯的四肢,就像是一只没毛或者被剥皮后的幼猫,蹲在了金霖的肩膀上。
这还只是他们背对我的样子,我没有勇气使用言灵让金霖转身看向我,这也太恶心了。
但等我低头不想去看金霖的时候,我才发现不只是有孩子坐在她的肩膀上。
金霖穿的是长裙加肉色打底裤,此时血液就顺着那接近肤色的裤子流淌下来,而在她静止不动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现那些之前被我成为肉泥一样的东西,是从她两腿中间掉出来的。
那些红色肉块状物非常小,也非常零碎,这次灯光明亮,所以我完全看清楚了那些东西,就像是小动物的肢体,啪嗒啪嗒不断掉落在金霖两腿中间的瓷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