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重璟监国的日子过去了小半个月,朝中大臣无论官职高低,在上朝时皆是小心翼翼,原因无他,只因为有一日,上官重璟将一摞小山似的账册一扬手摔在了地上,其中几本直接甩在了户部尚书许行脸上,户部尚书许行是今年的状元郎,也算是初初任职,见此情景只觉得内心惊恐,吓得仓皇跪地,身后的户部侍郎赵生更是战战兢兢,自己是由太子一派举荐上来,一旦祸及自己,太子又不在朝中,凭着摄政王的雷霆手段,自己只怕是在朝中无立足之地了。
“本王之前派人整理历年户部账册,发现很多地方都有纰漏,许尚书,你可知户部是国家财政之根本,若年年都是一笔笔的糊涂账,你这个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是否是能力不够或是眼拙,没有发现这其中的不对之处,若是这样,户部官员是否该重新换一批了?”上官重璟的声音里永远没有怒意,但是听上去是不带有一丝情感的,冰冷的让人心惊。
上官重璟之前派贺道查的账本正是这些,没想到他真的在十日之内整理出了五年的账目,并一一做出了标记,上官重璟刚接过他手中的账册时候,发现贺道在这十天里竟消瘦了好些,胡子也没有经过修理,但衣着还算整洁,上官重璟点了点头便让他回去休息了,贺道走后,祝朝阳抱着肩膀大摇大摆进了书房,翻了翻贺道整理的账目,啧啧道:“王爷殿下果然是在压榨小小书生,啧啧,看他那个样子,我都觉得太可怜了。”
“要不你来整理?”
“不了不了,我开玩笑的,贺道的账目整理得干净利落,果然,书生就不该只是死读四书五经,你的眼光还不错,把他挑了出来。”
上官重璟站在大殿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许行和一连串户部官员,开口道:“本王念你是第一次执掌户部,此次便不予惩罚,不过既然你们户部缺少精明强干之人,那本王就派一个能处理好这些账目的人来帮你们,清寒,传贺道上殿。”
清寒飞身下去通传贺道,众臣这心中各有一番考量,摄政王监国,这是明目张胆的在朝中安排自己的人,可是两位丞相都是默不作声,没有什么表示,诸将军更是拥护上官重璟,所以剩下几位胆战心惊的就是那些尸位素餐之人,生怕摄政王哪天查出来点什么,自己跟着倒霉,可气的是,现在朝中上官重璟大权独揽,太子和几位皇子都不在,即便是自己遭了秧,这也不能立刻解决啊。
想到这里,这些大臣越发的小心翼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不小心得罪了上官重璟,被他撤了自己的官职。
贺道一身户部官服的走上殿来,各个大臣打量着这个入得了摄政王眼的人才,贺道目不斜视,清瘦的身躯穿着官服显得有些宽大。走到大殿偏前行大礼,上官重璟道:“这些账册中的错误,都是由贺道发现,此番贺道便成为户部侍郎。”话音刚落,吏部尚书道:“王爷,户部侍郎现在由赵生担任,您这是要撤了赵生的户部侍郎一职么?”
赵生听到摄政王才刚的一番话,心中已经是胆战心惊,原以为自己官职不保,可是上官重璟只是扫了他一眼,道:“两个户部侍郎,也好相互督促,共同辅助许大人管理好户部。”
赵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心还在悬着,摄政王那刚才一眼分明是给自己的警告,太子推荐自己出任户部侍郎之时,暗中吩咐自己打乱近几年的户部账册,真真假假本以为做得够真实,好让太子一派从中有利可图,此事隐蔽,摄政王是怎么知道的呢?
两个户部侍郎?众位大臣面面相觑,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既然要任命贺道为户部侍郎,同时又不撤赵生的官职,这是怎么回事?果然就像在王府里祝朝阳预料到的那样,有几个老顽固出列说道:“摄政王三思,梁国开国以来,这户部侍郎之职就没有两位同时存在的,为了防止朝中冗官之类事件发生,这才要求四品和从四品以上官职确保一人一职,您这样做不妥。”
上官重璟“哦?”了一声,看向这位老大臣道:“那依你之见,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微臣认为,贺道和赵生两人,只能有一人留在户部侍郎的这个位置上,还请摄政王殿下重新考虑,否则官制一旦混乱,现在皇上又不在上京,那么不利于朝政稳定啊!”
“那众位大臣觉得,赵生和贺道两人,谁更适合担任这一职位?”上官重璟不漏痕迹的将问题抛给了议论纷纷的大臣们。
“这,这,这”
赵生是太子举荐的人,贺道是摄政王安排的人,这都是朝中大臣清清楚楚的事情,这两个人谁留不得都是个难题,所以众大臣一时语塞,感觉有着满腹话语却说不出来,只能互相看周围的人如何。
这时右副相徐提站出来说道:“依微臣所见,若是赵生继续担任户部侍郎一职,那么朝中会错失贺道这样一位有才能的人,这是不合适的,所以不如将赵生依旧放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贺道之才大家有目共睹,故,臣认为贺道可做尚书令。”
“不妥!”一位大臣连忙出列陈述道:“尚书令官位远在户部侍郎之上,不但远在这之上,而且官位竟比六位尚书大人还要高,试问贺道此人是否是状元之才?又是否是民间举荐之首选之人?既不是贵族之子,又不是名满天下之贤才,他坐着个尚书令的位置,老臣第一个反对!”
上官重璟一言不发,他想看贺道这个人如何解决这个局面,在摄政王府里的时候,自己对他考察了一阵,此人心思细致,为人堂正为民,没有大部分读书人的迂腐之质,是个可以在朝为官的好苗子。当今官员盛行靡靡之风,虽不敢太过张扬,可为民请命又不迂腐的官员还是少之又少,这也是上官重璟看得上贺道的一个重要原因。
礼部尚书也开口附和道:“摄政王三思,贺道出身着实低微,又没有太大的功绩,今日是第一次入我梁国议政殿,这官职上不应该太过越级,否则众位大臣这心中难免会有不平之气,赵大人毕竟是在户部处理政事一段时间,经验上要比贺道强一些。”
贺道低头思索了一会,双手重叠向四周的大臣们作了一揖,不卑不亢道:“我出身寒门,今年并未进入科考前三甲,也不是名满天下的饱学之士,更不是名门望族之后,我只知道,太祖时期项丞相出身草莽,拜向子大师学艺归来后辅佐太祖征战江山,方有我梁国礼仪之法;刘元帅早先起于盐贩之地,幸得太祖赏识,一寸寸的扩大梁国疆土;成和大夫生于商人之家,因能为国精打细算扩宽与其他国家的商道,而使梁国白银激增,国富民强;周岸大人乃乡野村夫,可深知举荐贤才之办法,才使得梁国如今的贵族世代传承,这些贤人,都是我梁国众所周知的忠良之臣,难道当初太祖建国之时,也会如现在这个样子,有如此之多的人反对吗?”
贺道的这番话说完,为首的几个持反对意见的大臣默不作声,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说,贺道提的这些大臣都是忠良之臣,得蒙梁国先祖敬重,现在他们的牌位还专门放在宫中祠堂,现在朝中有谁敢拿这些人说话,那就是活的不耐烦了,所以朝堂上一时安静。
上官重璟从椅子上起身,说道:“既然诸位大臣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听取副相的建议,梁国尚书令之位,就由贺道担任,赵大人还是留在户部侍郎这个职位上。”
这下没有人再说什么,不过一部分人对贺道还是心存嫉妒之心,因为他的官职一下子就是尚书令,位同正三品,甚至凌驾于吏部尚书欧阳翎之上,这怎能不让好些人嫉妒,所以上官重璟下朝回到府里后,祝朝阳有些不赞同道:“你明知道贺道出身微寒,虽然说才能在那里摆着,但短时间谁能看得出来?可这一下子就变成朝中三品大员,也太招人嫉妒了。”
上官重璟无所谓道:“他会向这些人证明的,再说他这背后不还有摄政王府么。”
“你怎么不等秋闱之时,暗中把他安排到朝堂的哪一个位置,你今天大张旗鼓的让他坐在尚书令这个位置上,就算你不怕朝臣议论纷纷,可皇上那边要如何解释?即便是他宠信你,可太子也是他的儿子,现在离他的距离可比你在上京城要近,重璟,有些事三人成虎啊!”
“我瞒下赵生替太子搜罗钱财这件事,赵生会密报太子说,我已经知道这件事,用太子的把柄换取一个官位,这笔买卖很划算,太子那边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我这就写信给皇上。朝中若是贺道处理不好那些宵小之辈,他从这个位子上被人拉下来,也不关我什么事。”
“最好如此。”祝朝阳道,心想,但愿这个贺道会久居官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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