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均回到大哥李昌平家,朝着睡在里屋的老娘吴春姑喊道:“妈,完回来哒我回来了。”
吴春姑听见二儿子李昌均的喊声,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说:“老二哈老二啊,蔫昨些格儿刚回来你昨天刚回来,今格儿乃们又回来哒今天怎么又回来了?”
李昌均走进里屋,坐在老娘吴春姑的床前说:“妈,蔫你不是有病嘛。昨晚些格儿昨天晚上,完我和兰英一商量,觉得不能再拖下替哒去了。所以,完我就到忠南队长乃里那里,请了三天假,回来带蔫你替去医院看病。”
吴春姑看了看李昌均,说:“蔫你真的和蔫家你家媳妇儿商量哒了的?”
“骗蔫你干嘛?”李昌均说。“上次,大嫂替去玉湖坪找兰英借钱给蔫你治病,兰英不是港哒说了嘛,是给钱为蔫你治病,而不是借……”
“嗯……”吴春姑应道。
李昌均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十元的钞票,在吴春姑面前晃了晃,说:“歹这都是兰英给的,给蔫老人嘎给您治病的钱。”
吴春姑担心这钱来路不正,急忙问道:“蔫家乃们乃么多钱你家怎么那么多钱?”
其实,吴春姑担心是多余的。这些钱,是李昌均十几年来,陆续攒下来的烟钱和聂兰英给他的零花钱。十七、八年来,每年攒点儿,倒也攒下了三、四百多块钱。
“不是给蔫港哒嘛不是给你说了嘛。”李昌均说。“是兰英给蔫你治病的钱。”
“完我真是命好,遇上了一个歹么这么好的儿媳妇哈啊。”吴春姑说。
“真的没其他的事儿?”吴春姑追问道。“是专门回来,带完替带我去看病的?”
“妈,老二么得时嗝儿骗过蔫哈老二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李昌均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说。
吴春姑微笑着,拉着李昌均的手说:“嗯,乃也是哈那也是啊。歹么多年哒这么多年了,蔫们你们姊妹五个,就蔫不港就你不说长短,没有骗过妈。”
“妈,等哈儿七早饭后等会吃早饭后,完带蔫我带你到公社卫生院替去,到医院治疗,效果好些。”李昌均把头贴在老娘吴春姑的脸上说。
“老二,妈已经有好多年没摸蔫的头哒你的头了。”吴春姑抚摸着李昌均的头说。“蔫你还记得妈最后一次摸蔫你的头的时嗝儿么时间吗?”
“嗯,妈,完记得我记得。”李昌均已是满面泪水地说。“乃是那是完我离开李家湾大队,成聂家上门女婿的头一个前一天晚些格尔晚上。”
“老二,在蔫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在恨妈太偏心哒了?”吴春姑流着眼泪说。
“妈,蔫港的么得话哈你说的什么话啊。”李昌均泣不成声道。“当时,蔫你一个人带着完们我们兄妹五个,也是没有办法哈啊……”
“老二,歹么多年这么多年,让蔫受苦哒让你受苦了。”吴春姑心痛地说。
“妈,老二不苦。如果当初不是替去玉湖坪,给聂家当上门女婿,完们我们的日子会更难……”李昌均说。
“唉……,不港哒不说了。”吴春姑说。“完我起床七吃早饭,等哈儿等会,蔫你大哥他们还要替去出生产队的集体工。”
“嗯。”
李昌均伺候老娘吴春姑串号衣服后,把她背出里屋。
李昌平见老二李昌均把老娘从里屋背出来后,他像陀螺般地到厨房里,端来热水,兄弟两人一起伺候老娘吴春姑洗嗽。
吴春姑洗嗽完毕后,大家聚在小四方木桌子上,开始吃早饭。
“大哥,完想我想,今格儿今天带妈替公社卫生院看哈看看病,不晓等蔫们队上今格儿逮么得活不知道你们队上今天做什么活。”李昌均对大哥李昌平说。
“出早工的时嗝儿出早工时,听队长港说,白些格儿白天,男的收割黄豆,女的捡绿豆。”李昌平对李昌均说。
“哦,那就算哒那就算了,完我一个人带妈替去。”李昌均说。
“等哈儿等会,完我给队长请个假替去,歹一年这一年,完我还只请两天假,正常请假的天数还有七、八天的。”李昌平说。
“完我看算哒了。蔫们你们生产队的劳动力分值本来就不高,少丢点工分的好些。”李昌均说。“再者港再说,蔫看五、六个侄儿侄女,既要吃喝,又要读书的,多挣点工分,他们的日子就好过点儿……”
“关键是蔫你一个人背不起妈哈啊。”大嫂谭红英说。
“没事的。完我想办法。”李昌均说。“老幺也替去公社赶场赶集的,到时嗝儿到时候,让他帮完我背一段路。只要到公路上哒了,就好办哒了……”
“老二,等哈儿再港等会再讲,行不?”李昌平说。
“嗯。”李昌均点点头说。
“老二,完都歹么大的年纪哒我都这么打的年纪了,歹病这病,完们不治哒我们不治了。”吴春姑对李昌均说。
吴春姑穷怕了。她心里清楚,治病的钱,老大李昌平是没有能力解决的。为此,所有的责任,都会压在老二李昌均肩上。她拍也给她治病,把老二家的一点儿积蓄全部整完。
“妈,蔫在港么得话呢你在说什么话呢。养儿防老,种谷防饥这是老祖宗留下来至理良言,蔫乃们你怎么忍心让蔫的你的儿女们做不孝子呢?”李昌均对吴春姑说。
“老二,完怕拖累蔫们我怕拖累你们。”吴春姑说。“我一个老婆子哒了,没么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而蔫们你们却不同哒了,蔫们你们是日出东方,刚为人哈啊”
“妈,爹走的那时嗝儿时候,完们都穷我们都穷,没得钱没有钱给他老治病,他才走得乃么那么早……”李昌均泪流满面地说。“而今现在不同哒了,完们虽然不是富裕人嘎我们虽然不是富裕人家,但给老妈治好病的钱,还是不成问题的……妈,蔫老人嘎您就莫再拒绝哒了,让儿女们为蔫老人嘎您尽一份孝心,好么好吗?”
“老二,蔫莫港哒你莫说了,妈听蔫的妈听你的。”吴春姑满眼泪痕地说。
李昌均给老娘吴春姑擦了擦眼泪,微笑着说:“歹就对哒这就对了。”
此时,吴春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想当初,李昌均不愿意离开李家湾大队,去玉湖坪大队老聂家当上门女婿。吴春姑拿着棍棒打他的情景,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浮现在眼前。此时的她,心里不得不佩服祖宗们说的话,“嫌儿终得嫌儿力!”
“红英,老二家给妈治病的钱,还有多少?”李昌平说。“给老二,让老二全部带上。”
谭红英心里虽然不乐意,但也办法。她明白,李昌均和聂兰英给他的钱,是让她给老娘看病的钱。但他表面装出一副很乐意地样子,说:“哦,完我记不清楚哒了。七完吃完早饭后,完我就给老二。”
“大嫂,乃钱蔫留着那钱你留着。快过年哒了,给侄儿、侄女们添件新衣服。”李昌均说。“如果钱不够,等完我给妈治好病后,看还能剩下多少,到时,全部给蔫补给家用。”
“乃乃们行哈那怎么行啊。”大嫂谭红英说。“蔫家你家也不是乃么那么太富裕的。”
“大嫂,蔫莫要港乃些话哈你不要说那些话啊。蔫你嫁到完们你们老李家,让蔫受委屈哒让你受委屈了。如果,完我莫要记错的话,蔫你自嫁过来后,没有做一件新衣裳……”
此时的谭红英,百感交集。她想,自己的小叔子李昌均,是一个多么体贴人的好男人啊。自己在昨天,还挑拨他与弟媳聂兰英的家庭关系,自己真实猪狗不如,她想把昨天说的话,当着婆婆和丈夫的面说出来,向小叔子赔礼道歉。但几次话到口边,都被小叔子搪塞过去了。
生产队长李昌麒听说李昌均回来后,乘没有上工之前,来到李昌平家,说:“昌均老弟,蔫回来哒你回来了?”
“昌麒大哥,完回来看哈我回来看看。”李昌均应答道。“蔫逮你吃早饭没?没逮吃就来逮吃点儿。”
“早逮哒早吃了。”李昌麒队上哈哈大笑道。
“完我过来,有两个事情想给蔫港哈有两件事情想给你说说。”李昌麒队长直截了当地说。
“么得事什么事,蔫港哈你讲啊。”李昌均问道。
“今年,完们我们队上又是大幅度减产,不晓等不知道蔫家你家的粮食,有不有多余的?如果,有多余的,跟完家给我家借两、三百斤,明年才挺得过替去。歹是第一个事儿这是第一件事。”李昌麒队长说。
李昌均闭着眼睛,动了动指头,算了算后,说:“跟完给我大哥家三、四百斤粮食后,所剩虽然不多,但大哥港的两、三百斤,应该没有问题。再多一点儿,可能就不行哒了。”
“乃完就做依靠哒那我就不找别人了。”李昌麒队长说。“第二个事情第二件事,就是蔫你妈的眼病,拖不得哒了,得赶快替医院治。”李昌麒队长说。
“嗯。完今格儿来我今天来,就是专门为歹桩这桩事儿来的哈啊。”李昌均笑道。“谢谢昌麒大哥关心哈啊。”
“港的么得话说的什么话,自格儿自己兄弟。”李昌麒队长笑道。
“昌麒大哥,完今格儿我今天想请个假,和老二一起替去公社医院,给完妈我妈看病。”李昌平向李昌麒队长请假道。
“可以哈可以啊。蔫尽管替吧你尽管去吧。”李昌麒毫不犹豫地说。
“乃完等哈儿就替哒哈那我等会儿就去了啊。”李昌平对李昌麒说。
“嗯。”李昌麒说。“昌均老弟,完替逮劳动哒我去做劳动了。”
“嗯。”
李昌麒走后,李昌均等人背着吴春姑,沿着狭窄的山路,向枝山人民公社所在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