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黎明》 第24章 外星人

    埃德加发誓这是他打出生以来感觉最遭的一次的跃迁，好像有人把他所有的内脏都掏出来清洗了一次，拧干，随后又胡乱塞回他体内。他想呕吐，想喊救命，想睁开眼睛，想摸摸腰上刺痛的部位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一样也做不成，除了瘫软无力的躺在椅子上。

    也不知时间就这样流逝了多少，终于，埃德加的眼皮和眼球上的肌肉与叮当响的大脑连上了线。他慢慢睁开眼睛，祈祷着引入眼帘的是一座人类的前哨战基地，或者某个帝国殖民行星，但他能看见的只有仪表盘上因失灵而疯狂闪烁的指示灯外就再无其他。坏消息，发疯似的指示灯和仪表盘意味着他没办法依赖机械和电子设备来判断自己的处境了。

    埃德加停止了观察，让自己喘了两口气，待积累了更多力量后又开始活动。他透过近九十毫米厚的特制座舱玻璃看向无垠宇宙，除了闪亮的星星外还是闪亮的星星——等等，埃德加意识到轰炸机正在慢慢的旋转，而刚才正好有什么其他显眼的东西从他的余光中溜过。强忍着倦意和酸痛，埃德加抬头搜寻那个目标，他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巨大的星体，虽然埃德加知道塞壬轰炸机并不能像星舰那样跳跃很远的距离，但不定真的是奇迹发生，把他送到某个帝国殖民地附近了呢？

    一颗巨大的行星在他抬头的一瞬便闯入他的视线，绿色的地面，蓝色的海洋与白色的气旋构成了无比熟悉的风景线。埃德加的呼吸急促起来，想要进一步找到方法确认这是一颗有人生活的行星，就算是令人讨厌的兽人也好。那些杂碎总不至于会谋害帝**官，除非他们想挑战现任皇帝的底线。

    突然，某个冰冷的物体从玻璃罩边缘滑了过来，无需埃德加聚精会神的去看，就能得知这是一艘战舰，而它的型号与任何依塔纳斯帝国海军现役或退役战舰都不相符。埃德加的兴奋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想服自己，其实是自己因太劳累看错了，可这艘战舰离他的轰炸机不过几百米远，作为一名目力优秀的王牌飞行员，他不可能认错的。

    这艘战舰慢慢从塞壬轰炸机旁边经过，没有要对埃德加做出反应的意思，显然，它没有注意到这架突然出现的军机，因为塞壬的电子系统都处于关闭状态，发动机也熄火了，雷达大概将它判断为一坨太空垃圾了吧。这种问题在早期雷达上常有发生，不过最近列装的雷达已经有效减少了这种情况，也就是这艘战舰的雷达还没先进到那个地步咯？

    埃德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尝试开启电子系统和这艘战舰联系一下，可依塔纳斯帝国已经和一个外星种族交战数十年，他对外星种族的印象可不太好。但在轰炸机不可能再次进行跳跃，料也所剩无几的情况下，他只有两种，一，与该行星的种族尝试沟通，也许对方真的是依塔纳斯的殖民地呢？二，直接迫降到地面，这种选择也会出现不同的结局，比如他已启动引擎就被战舰打碎，或者是失去护盾的轰炸机在大气层中解体……

    如果把被引力束缚进入环绕轨道直至死亡这一情况也算作一种选择的话，好吧，一共有三种了。

    不，他冒着那么大的风险选择了跃迁，可不是为了换个地方求死，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信任自己的大副，他都必须活着回到自己的祖国。试试能否与那艘战舰连上线吧，这是目前位置他能做的最靠谱的事情了。

    埃德加把手伸向通讯器的操作面板，当他就快要成功的时候，一阵从机尾传来的不详震动让他停了下来。还没等他回头确定一下发生了什么，驾驶舱的所有面板都进入了紧急自检修复状态，原本疯狂闪烁的灯光和乱转中的仪表盘像是注入了镇定剂一样安静下来，重归秩序。

    塞壬轰炸机重新启动了！埃德加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同时也更糊涂了。他保证自己刚才什么按键也没碰到，后座上的齐天德中将也依旧昏迷不醒，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能给埃德加做出解答，而轰炸机的引擎也发出了的低低的轰鸣，残存于料传输管中的物质被集中到反应器里，准备最后一次工作。

    坐在驾驶舱里的埃德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他从恢复运作的仪表盘上了解到，塞壬轰炸机距离行星地表正越来越近，想必是发动机已经正常启动，正将轰炸机推向行星引力捕获范围。他感到了惊恐，并对如何处理这种情绪与引发这种情绪的现象束手无策。死定了，他想，战舰一定发现了这古怪的宇宙垃圾的异动，不定就准备开火了呢！照常理来，有战舰漂浮的行星可不会是普通行星，多半是军事基地，而依塔纳斯帝国对靠近军事基地的除有打出信号外的任何飞船都将予以击毁。

    那艘战舰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攻击倾向，难不成这里真的是依塔纳斯帝国的军事基地，而他们辨认出了这架轰炸机的型号？就在埃德加如此猜测的时候，他又在轨道空间里找到了一个新的，更能有力证明这里绝对是外星人势力范围的建筑——一个横跨行星赤道的，漂浮在空中而无与地面有任何连接设备的环。那个环是如此的巨大，相隔上千公里也清晰可见，而这绝非人类科技能企及的建筑。

    如果他们真的能造出这样逆天的轨道建筑，与虫人的战争也不用拖这么久了吧。

    不不不，现在与其充当什么厌恶战争的老兵，还不如着手解决这架失去控制的该死的飞行器。再了，除了那难以解决的病毒对依塔纳斯帝国里的各个种族的子民造成了不晓得伤害，战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家胜率基本****开，帝国是六，虫人是四，而且打得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都没有打到对方的居住行星去，更没动用什么歼星级武器。

    埃德加一边想些有的没的分散压力，一边胡乱的扳动操作面板上的开关，想要夺回指挥权，其实他也明白，即使现在夺回指挥权，他也无法再摆脱行星引力了，只能想办法迫降。就目前而言，这架“失控”的塞壬轰炸机做的也不差，进入大气层的角度勉强还算标准，平衡控制也很完美，一点也无法让人相信它是在失控中。

    难道，地面上的外星人发现了自己，现在黑进了控制系统让飞行器迫降，然后俘虏他？这虽然解释了为啥战舰不对他开火，可又多出了为什么外星人不直接让那艘战舰来接收自己的疑点呀？

    王牌飞行员彻底投降了，他靠在自己的座椅上，放弃了挣扎，起卦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死。

    进入大气层的等待不长，机身的抖动就变得剧烈起来，温度也攀升到能迅速煎熟牛排的程度。嘎吱嘎吱的，像是老房子被狂风吹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驾驶舱里，就算下一秒轰炸机就凌空解体，埃德加也不意外。如果现在飞机解体的话，他会怎么样呢？是窒息而死，还是被烧死？

    这种无可避免的消极想法始终没能成为现实，失控的轰炸机除了转体七百二十度外就再无惊险动作，在空气密度达到一定程度后，轰炸机的速度逐渐减慢，副翼开始工作，将垂直下坠的飞行器慢慢导入滑翔状态。埃德加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失控下的飞行器能做到的。

    太棒了，我八成是落到了外星人手里。埃德加心想。也不知道这里的空气能不能让我呼吸。

    他看向座舱外部，湛蓝的天空和软绵绵的云朵与适合普罗米修斯人居住的行星所拥有的差不多，在太空中看见的气旋也不是什么时速几百公里的风暴。抱着一丝希望，埃德加挣扎着扭动身体，将目光向飞行器下方投去，他看见了向四面蔓延的大地，还有一些远处巨大的，连成一片的白色物体。

    那是一座城市——埃德加勉强分辨出了像是高楼大厦的建筑的轮廓——外星人的城市。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星球属于外星生命体了，那夸张的白帆是埃德加闻所未闻的造物。难不成自己也成为了发现外星种族的传奇人物了？还真让人高兴不起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轰炸机的换气系统好像不知不觉中运作了几分钟了，但埃德加还没有因为吸入外星气体而死亡。

    轰炸机越飞越低，埃德加这才意识到，飞机下方都是一片一片的森林，放眼望去没有任何能进行迫降的空地或者机场。塞壬轰炸机不具备在常规重力情况下垂直起降的能力，如果就这么摔在森林里……没关系，等高度再降一点，他还能跳伞逃离。

    他伸手摸索向逃离按钮，一边确认仪表盘上的读数。五千，五千五，四千五……两千，一千，就是现在！埃德加毫不犹豫的同时按下了两个弹射座椅的激活按钮，下意识闭上眼睛迎接即将到来的撞击和噪音。但等待了三秒后，他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塞壬轰炸机的驾驶舱中。埃德加又按了一次按钮，期待中的反应还是没有发生，而现在他离地面好像不到六百米了。

    “啊啊啊啊！”

    埃德加把才恢复没多少的气力都用在尖叫上，眼睁睁的看着大地向自己拥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