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这张笑脸,温香愣了几秒,心道,美女你谁呀?还是俞之在一旁拍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疑惑道,“这位夫人是不是认错人了,咱们认识吗?”
妇人有些尴尬,虽挽着妇人的发髻,其实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大约是保养的十分得宜,岁月在脸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红润的脸上略施粉黛,有一种天然而成的美感。
“果然是贵人多忘事,那会悦容苑新店开张,可不是姑娘帮忙配的护肤产品,这么快就忘了我了?”
“啊”温香突然想起来,那日那个怯生生,无形中总带着几分自卑的人,怎么也无法和眼前这个笑颜如花的人重合到一起。
“我夫家姓钟,小女前几日还和姑娘见过的,也算是和姑娘有缘了。”
夫家姓钟,和她见过的,是钟颖咯。想到那个胆小的女孩。果然和面前的人眉目间有几分相似之处。
“您说的是钟颖吧,钟夫人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温香歉意的说道。
钟夫人摆摆手,并未在意,而是直接说明了来意,“我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这几日听说你在城东找作坊,正巧我夫家也是做这个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温姑娘合作一二。”
原来如此,她这几日的确在城东打听了这个事情,能传到钟夫人耳朵里也算是正常的事情。她左右不过是要去找个作坊,其实找熟人也许对她更有利一些。
见她犹豫,钟夫人笑了笑,也并不着急,“你也不必急着答应,我先带你去看看,然后你再考虑也不迟,请吧。”
说完,便和她一同出了悦容苑,钟夫人的马车正停在门口,车夫见她们出来,连忙放下踏板,让她们爬了上去。
马车开始缓缓的往前行驶,车内,空间还算大,车厢中间放了个小矮桌。
钟夫人倒了杯热茶递给温香,“我那几日就准备去答谢你,但是总觉得就这么去有些突兀,正巧你这几日在城东打听的事情被我相公偶然间看到了,我这才有了理由过去。你看,我这伤疤已经淡的差不多看不见了。”
红润的脸颊上哪里还有那条狰狞的伤口,新肉长出来之后,填平了原本伤疤凹下去的部分,即便伤疤没有完全消失,但是已经淡的几乎和肌肤一个颜色了。
她的祛痕霜还是挺有用的,只是制作起来太复杂了。要不然他也想大量制作出来。
钟夫人自己也倒了杯水放在面前,说道,“我女儿那日一说我就知道那个人是你,我女儿性格胆小,那天被邀请去秦府我就准备让她不要去的。但是,我们在这陵阳县做生意的,多多少少还是要与当官的打交道,得罪了他们对我们也不好。我听说你哪天还出了点事,没什么大碍吧?”
温香半点也不想提那天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含糊其辞的说,“也没什么事。不过是一点小误会而已,解释开了就没什么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后,马车便稳稳的停在了钟府门口。
钟府朱门前有两个大石狮子,伫立在门口张牙舞爪。看院子和温府差不多,向来也是陵阳县的大家了。
俞之走在温香左右,如今他正式成了他们家一员后,很多外谈的事情都是由他出面。毕竟他身为男子,比温香总是抛头露面要合适的多。这也算是他会答应温母的原因之一吧,毕竟总是看到温香在外奔波,他于心不忍。
走进钟府后,温香跟在钟夫人身后说,“有什么事情。让我兄长去谈就好了,我听他的。”
“也好。”钟夫人脸上含笑,吩咐身边的下人到,“带温公子去前厅,然后派人去请老爷过去,就说是悦容苑的温姑娘派人来了。”
说完,俞之便被领走了,临走前,俞之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文献摇了摇头,他才放心的跟着下人去了前厅。钟夫人则带着温香去了后院,她们居住的地方。
“我女儿现在在家可烦我了,我整日逼她学这学那的,你们反正也认识,就帮我劝劝她吧。”
“自从上次之后就没见过她了,我还未曾答谢她呢。”
到了钟颖居住的静月轩,里面传来铮铮的琴声,温香是听不出来曲子好听还是不好听,但是却能听出来弹琴的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将温香送到门口后,钟夫人便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钟颖!”温香进到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琴架前发呆的钟颖。
听到声音回过神,看到前面站着的温香,她顿时想到了那日在秦府见到的那副曼妙的身材,她咽了咽口水,甩掉自己复杂的心绪,“你你怎么会来的?”
“我兄长正好和你爹谈生意,我就过来找你了。那日还不曾谢谢你呢,我后来听我兄长说了,是你让人去找人来救我的。”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俞之之所以那么巧会出现在花园救下落水的她,一半的功劳是钟颖派的人找到了俞之。
那会他们本就不太熟悉,她却还肯这么做,可见她除了胆小一点,心还是很好的。
钟颖脸上蒙上淡淡的红晕,低着头不敢看温香的眼睛,“我只是没办法看着人在我面前受伤害而已,你不必如此客气。”
温香走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听你刚刚弹琴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我没什么,我怎么会有烦心事呢。”钟颖快速的反驳道,脸上烧起来,怎么也不敢告诉温香她刚刚弹琴的时候想的是她。
钟颖觉得这样的自己,肯定是不正常的,可是偏偏心里就是放不下。她每次弹琴都能够静下心来的,但是今天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原来是因为她来了。
闻着身边温香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她突然觉得心绪好像缓和了些。
温香毫无所觉。只觉得她反驳的太快了些,更像是欲盖弥彰,“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你是不是那天吓坏了,我看你都哭了。”
钟颖抬起头,笑着说,“现在没事了,谢谢你。”
见钟颖表情和刚刚不一样了,温香想大概是她想多了,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娘说让我劝劝你,她让你学这么多东西。自然是为了你好。你也不用这么抱怨,日后自然会觉得有好处的。”
她娘日日劝她,她从来都是十分不耐烦的反驳,但是听到温香这么劝慰,她却没有丝毫反感,反而抬起头,望着温香。
突然觉得她脸上的每个神情都十分生动,活灵活现的,仿佛一朵娇艳的花朵在面前和她谈笑风生。
“那你呢,那你觉得学了这些东西会很好吗?”
“我当然也觉得好啊,我小时候就很羡慕那些才女,好多人又会画画又会弹琴的。只可惜我小时候也是不愿意学,长大后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她说的小时候,当然是指现代的小时候。
钟颖莫名的盯着她,看她十四岁也不算很大吧,很多人都是现在才开始学那些,只要开始学就好了,并不需要羡慕的啊。
“你”
“不管怎么说,你既然能学习,就认真点,反正是自己的财富,别人抢不走的,知道吗?”
温香兀自沉醉在自己过去的回忆中,一阵扼腕叹息,可惜回不到过去了。她多希望能够穿越回去,再看看家里人啊。她爸妈,她爷爷奶奶。
感觉到她消沉的情绪,钟颖连忙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紧张的盯着她,“你怎么了,来喝口水。”
温香叹了口气,将就要出来的眼泪强压回去,接过水一口喝了,告诉自己,干了这杯水,日子还得继续走。
缓和了气氛之后,温香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望着眼前,办法总会有的,只是需要过程而已。她将铺子开到京城去,总能帮俞之找到记忆的,到时候肯定能够回去。
暗暗下了决心,温香将悲观的情绪全都收回来,钟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但却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松了口气。
“从那天之后,秦姝窈有没有再去找过你?”
“那天事情完了第二天她和她娘去我家。说是给我赔礼道歉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钟颖和秦姝窈的交情虽然不深,但是却十分了解她,据她所知会事后再去找温香,那证明她的目的肯定还没有达到。
“你一定要小心她,她不是什么善茬,不会这么轻易的向人低头的。”
温香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直到下人来请温香,两人才互相道了别,跟着下人去了前院。钟颖看着温香离开的背影,和偶尔侧过头露出了的侧脸,她嘴角微勾,她一定会学好琴棋书画的。
“事情谈的怎么样了?”一见到俞之,温香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有我在,你还怕我会让你吃亏不成?”俞之心情很好,脸上的线条都柔和起来,笑道,“已经说好了,你胭脂水粉的制作由他们承接,同样也按你说的,原料由你提供,他们只负责加工。也会做成流水线形势,不会让人接触到完整的步骤,防止制作方法泄露。”
“那就好。”古代还没有申请专利这一说,要是她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东西被人学了去,那她多吃亏啊。
离开钟府后,温香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这个最大的难题解决了,那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只要负责看好悦容苑这个铺子,那就没问题了。
俞之见她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你上次说的要招人,我让人帮你留意了,估摸着这几日就会有人选出来,你到时候再稍微教导一下,上手估计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温香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但到底还是被这个好消息给说服了,没有在和他计较许多。转头间,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刚刚那个人你看到了吗?”温香看向俞之,刚刚从拐角的地方闪过一个粉色的身影,衣衫有些破烂了,粉色甚至都被泥土染得看不太清楚,但她清楚的看到那个身影,分明是汀兰。
温香追了上去,果然看到汀兰衣衫褴褛的拿着碗,蹲坐在地上锤已经有些肿起来的腿。
抬头就看到了温香,她连忙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准备离开这里,只是腿脚不便的她,怎么可能比得过温香,她很快就追上了她,俞之在身后拉住她的手臂,“别去了。”
温香回头看了眼俞之,停下脚步,任由汀兰走远了。
“说的也是,我和她又没什么交情,她陷害我本该受到这样的惩罚,我又何必非要招惹她呢。”
俞之看着汀兰走远的方向,没想到,秦夫人竟然会如此对待她娘家仅存的人。这件事情明明是秦姝窈和汀兰联手做的,但是汀兰到底是起了意要害秦姝窈,秦夫人
“我们回去吧。”温香拉着俞之的手,离开了这里。
汀兰背靠着墙壁,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她是罪有应得,只怪自己太不中用了而已,总有一天,她会报复的,将她所受的所有的苦,全都报复到他们身上。
回到家后。兰心正在看店,见她回来,便对她说后院有客人找她。
俞之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两人一同到后院,进了花厅,就看到牙婆正坐着喝茶。见两人一同进来,牙婆脸上立马挂上谄媚的笑容,“哎呀,两位可都是贵人啊,瞧这模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俞之很受用,嘴角微勾,脸上带起了笑意。但是同样坐在一边喝茶的温母却咳了一声,冷声打断道,“他们是兄妹。”
牙婆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可惜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温公子,您让我帮忙留意的人我带来了。”
说着,便走进来四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模样都是上乘的,恭恭敬敬的站在花厅中,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
“都抬起头来,让温公子和温小姐看看。”
四个姑娘闻言。才抬起头来,像是供人选择的商品似的,毫无怨言。但其中却又一个目光轻灵,一双眼珠滴溜溜的打转,在看到温香的目光后,还对她扬了个笑脸。
“你叫什么名字?”温香同样回以一笑,问道。
那姑娘连忙又扬起了笑脸,福了福神道,“姑娘好,奴婢名桑榆。”
落落大方的姿态,完全没有那种卑躬屈膝的感觉,这让温香觉得很满意。便留下了她。随后又从三人中挑了个名叫紫罗的姑娘。虽然不像桑榆这般开朗,但是却是个冷静老实的。
留下的两个姑娘签了卖身契后,温香便教导他们平日里在悦容苑该如何接待顾客,如何讲解产品。桑榆总是在不懂的时候就开口问,学起来很快,紫萝虽然不敢当面问温香,私底下却也会和桑榆讨论,很快温香就将两个姑娘放到了门店中开始实习。
日子一天天过着,悦容苑有了强大的后援,加上门店安排了两个长相不俗的姑娘做接待,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悦容苑里的脂粉没有浓郁的脂粉味,反而带着淡淡的花香。涂在脸上没有厚重感,反而会滋养肌肤,这些都是比万宝斋要好得多的优势。如今陵阳县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悦容苑了,相比较而言,万宝斋的生意却日渐萧条下去。
这日,一如既往的开门迎客时间,中午时分,悦容苑真是人多的时候,温香也跟着前来帮忙。
却有人冲进来,直接冲到收钱的柜台,往上面砸了一盒脂粉,“砰”的一声响。原本还吵吵闹闹的悦容苑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人身上。
那人气势汹汹的冲着站在柜台后的兰心喊道,“你们老板人呢?把她给我叫出来!”
兰心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怔了三秒,然后回过神后脸上带了几分怒意,“你是谁?这么跑过来想干什么?”
来人是一个提醒稍胖的女人,她左边脸上平滑细腻,右边脸上却长了些细细小小的红色斑点,红色的遍布脸颊看着有些可怕,她把腰一叉冲着兰心喊道,“干什么?你们的脂粉我用了脸就变成这个样子,你说我想干什么?”
“抱歉,先失陪了。”温香对正在接待的顾客歉意的笑了笑。然后穿过人群走到胖女人身后,“老板就是我,有什么问题和我说好了。”
“就是你啊。”妇人见老板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胆子更加大了起来,冲到她面前,指着自己右边脸颊说道,“来来来,你看看,我以为你们的东西买来是好的,好在我留了个心眼,先试用了半边脸颊,昨天才用今天就变成这样。就你这个质量,还敢在这里骗钱?”
温香细细的查看了妇人的脸颊,脸上长的红疹和周围遍布的红血丝,很明显是过敏的症状。她捡起刚刚她摔在柜台上的脂粉盒子,里面残余的脂粉并没有摔碎,完整的躺在盒子里。
只是,这用过的痕迹,可不像是昨天才用的,只怕她不是来找茬,而是有人指使的吧。温香心神微敛,淡然的扫视了四周。
除了看热闹的顾客,和悦容苑本来在的几个人。还没有看到可疑的人,那就说明她还并未现身了。温香笑了笑,望着她,“这位夫人,我们家的胭脂水粉都是纯中药成分,只是不知道夫人是对哪味中药过敏导致脸颊变成这般。”
“中草药?只怕你这脂粉里压根就没有什么中药,都是打着这个噱头骗钱的吧。若真是用的中药,那我的脸又何至于变成这样。”妇人怒意横生,对温香这种淡然的态度十分气愤,抓了抓有些痒的右边脸颊,只觉得越抓越痒,很快上面就出现了几条红痕。
“桑榆,快去请大夫来。”温香吩咐了一声,然后对她说,“夫人还是不要再抓了,这脸颊本来就成这样了,再一抓可就血肉模糊了。”
桑榆动作飞快的跑了出去,紫萝连忙端来凳子,让那妇人坐下来,又倒了杯水给她。
“各位不好意思,只怕现在也没有心情接待各位了,各位若是信任悦容苑,那边等一等,悦容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若是格外不信任,那就请自便。”
温香如此一说,很多看热闹的人便理所当然的站在了一旁看热闹,趁这个时间离开的人却并没有几个。妇人坐在凳子上如芒在背,看温香冷静的样子,顿时有些慌。
怎么和她设想的不一样,明明才十四岁的年纪,不应该有处事这么冷静的态度才对。还以为她会慌乱之下,就给她赔礼道歉,然后她就好坐实了她脂粉有问题。那现在这个情况,她该如何处理啊。
正想着,刚刚出去的桑榆回来了,“小姐,大夫来了。”
将大夫引进来,温香便冲着桑榆笑了笑,然后对大夫说,“大夫,劳烦您帮这位夫人看看,她脸颊上的红疹是怎么来的。”
大夫摸了把胡子,走到端坐在椅子上的妇人面前,握着她的手腕帮她把脉,沉吟了片刻后,大夫才起身,“这位夫人最近吃了些刺激的食物。所以导致脸上起了红疹,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胡说,我要是吃了东西就长疹子,怎么只长一边,另一边怎么不长。”妇人很生气,差点没站起来和大夫拼命。
温香同样也很想知道这个原因,便没有制止,大夫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妇人的脸颊,两边肌肤的反应全然不同,“只怕是夫人左边脸颊涂抹了什么药物,所以才会克制住红疹长出来,右边什么都不用,所以才会变得这样严重。”
“我明明是这边涂了她的脂粉,所以才会长红疹的。你是和老板一伙儿,所以才向着她说话对不对?”妇人反驳道,随后下意识的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总算等到了幕后的人出现,温香拿着脂粉盒递到她面前,“夫人,您刚刚说,你只昨天涂了一天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