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澜一愣,没想到妈妈仍然沿用这个称呼。
魏芝菱却是依然大方的笑着说:“澜澜一家从外地回来了,顺便也来看看您。”
看到妈妈如此大度,梅澜深感自愧,对不起妈妈和自己的是梅友道,奶奶毕竟还是亲奶奶,况且奶奶这么大岁数了。
“奶奶,您老身体还好吗?”梅澜谦和的问道。
“什么妈!什么奶奶!”老太婆一声洪亮的底气十足的威严声音镇住了梅澜和魏芝菱,她拄着的拐杖狠命的戳着地面:“我老太婆造的哪门子的孽,总是摆脱不了你这个女人!你就是阴魂缠我身那!现在倒好,又来了一个小的!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呀,算我一把老骨头求你啦,不要来纠缠我了,我儿子都和你离婚二十多年了,我早已经不是你妈了,我也没有什么孙女!都给我滚……”
老太太说到最后已经是哭喊着了。
声音引来了左右邻居们的观望,老太太更是声泪俱下,她的哭腔声如洪钟:“让大伙评评理,我儿子都跟她离婚二十多年了,她还纠缠我儿子,见纠缠不上我儿子,前两年这个女人竟然在我家门口又哭又闹的死活不肯走!现在倒好了,又带着女儿来了。叫我奶奶又如何?我一辈子不管两辈子的的事,我老太婆这么大岁数了你们来纠缠我算什么事?说白了不就是觉得我儿子当了教育局局长,所以你们母女俩一直都不想放过他嘛!”
围观的五六个邻居闻听此言,有摇头的,有叹息的。
而且众说不一。
有的同情老太太的:“就是呀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她能做得了谁的主呀,你们纠缠老太太没用,为何不让她安享晚年呢?”
也有同情魏芝菱梅澜母女的:“你老太太不该绝情,毕竟孙女是亲生的,都来到门前了,你老太太不该不认!”
老太太又粗着嗓子骂开了:“你们就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认!我认!我认了岂不是给我儿子找麻烦?我儿子城里一个家过的好好的,我总不能看着这个女人把我儿子那么大一个家拆散吧?”
“哎……”众邻居唉声叹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呀。
一直坐在车里照看两个孩子的管锐看到梅澜和岳母遭遇的这一幕,心中已是疼痛不已。
尤其是岳母。
和岳母接触的这一周里,管锐已经深深的被岳母的人品和度量以及为人处事的方式折服。
梅澜之所以有这样的傲骨很大一部分都是传承了母亲的优点,管锐尤记得曾经他带梅澜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梅澜曾告诉过他,小时候妈妈每次带她出去参加酒席什么的饭局,都会在家先把梅澜喂饱,以免梅澜在酒席上狼吞虎咽的再被亲戚朋友看不起。
如此一个懂的自律懂的收敛很有傲骨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去纠缠已经离婚了的前夫呢?
开玩笑!
管锐了解岳母魏芝菱只是觉得自己又将嫁给这个村庄的另一个人,如此近的距离不去跟前婆婆打个招呼显得太不近人情。
更何况女儿梅澜终究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如今亲孙女飞黄腾达了,又恰巧来到这个村庄做客,要是不看望一下亲奶奶,以后被人传出去未免太失礼。
如今却是老太太生怕母女俩纠缠她,纠缠她做了局长的儿子,竟狠心的连亲孙女也不认。
不过也好,即将再嫁的魏芝菱本也不想再与梅家有何牵扯。
对于老太太的谩骂,魏芝菱并不恼怒,而是牵着梅澜的手一起对老太太浅浅的鞠了个躬,然后客气的笑笑说:“那对不起,打扰您老人家了,澜澜,咱们走吧,去你郑叔叔家里。”
然后牵着梅澜的手母女二人没再坐进车里,而是步行走向前面不远处正在迎接她们的郑公平和他的老母亲。
而管锐开车带着两个孩子缓缓的在魏芝菱和梅澜的身后跟着。
梅澜的亲奶奶和几个邻居这才看到,前儿媳妇和亲孙女原来不是来她家纠缠,而是顺便经过所以打了个招呼。
邻居们都为魏芝菱的识大体而且不计前嫌的举动心生敬佩,却也没谁说在梅老太太脸上:老太太您刚才太绝情太过分了。
终究是碍于老太太的儿子可是县城里教育局局长呀!
邻居们摇头叹息着纷纷四散。
余下梅老太太一人,气的拐棍将地戳了个深坑。
魏芝菱和梅澜头也没回的朝着郑公平走近。
上次郑叔叔在家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打量他,梅澜和妈妈一起一边朝郑叔叔跟前走着,一边打量着这个在妈妈最困苦的时候拯救了妈妈的老头。
他神清气爽,面带沉稳却也和蔼宽厚,让梅澜看过去心中便油然升起一丝敬意。
他身边的老太太第一眼看上去却是个满脸病容,饱经风霜摇摇欲坠的老年人。不过老人看到梅澜和妈妈向他们走近的时候,脸上呈现的是极为善良关心的笑容。
“大娘!”
魏芝菱率先喊道,她扯了扯梅澜的衣角,梅澜立即会意:“奶奶您好!”
然后梅澜看了看郑叔叔,眼神放亮,亮光里透着真诚与渴望,嘴里字正腔圆的叫了一个字:“爸!”
郑公平,魏芝菱,郑公平的老母亲全都惊住了。
尤其是魏芝菱,女儿一向不是这么冒失的人,今儿这是……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已经将车停好带着梅雨歌梅雨诺下车的管锐也来到了他们身侧,管锐的表现更是令人心绪激荡,他对郑公平和老太太很郑重的鞠躬了鞠然后极为沉稳的叫道:“爸!”
然后下面两个迫不及待的小人儿也争先恐后的叫喊:“老奶奶好!爷爷好!”
来不及多想,已经尽失亲人的一对老年母子的心在这一刻被融化了,被温暖了。
老太太的眼里蹦出了浊泪:“好孩子!快,快进家里来,别在外面站着,天儿冷,别冻着孩子。”
“快进来,快进来!”郑公平也收起了不适应而是热情的说道,梅澜和管锐才又反身去了车后备箱拿礼品,一件一件的拿出来,郑公平就一下一下的惊呼:“太破费了!孩子不容易,老魏你不该让孩子破费,他俩带着两个孩子过生活不容易!”
魏芝菱只笑不语。
郑公平帮着梅澜管锐二人拎着礼品引领着一家五口朝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小声的问魏芝菱:“拿礼品来我就不说啥了,这还什么都没什么的,孩子就突然叫我爸,我这……多仓促呀!至少……至少得给孩子们包个大红包吧!可是我今儿忙的,都没来得及准备呢。”
梅澜和管锐跟在身后听到他们的谈话,像个孩子般的笑了。
魏芝菱神秘的说:“我也不知道俩孩子怎么搞这种突然袭击,不过说实话你高兴吗?”
“这还用说!”
“要说他们突然叫你爸,是给你的惊喜的话,一会他们还有个更大的惊喜送给你!”魏芝菱神秘的卖了个关子。
“那我老头子可要先按压住心脏了!”郑公平幽默的说道。
院子里响起了欢声笑语。
郑公平家的院子四四方方很是开阔,比起妈妈魏芝菱的城中村小院儿这里可是大多了。
别看郑公平家里只有80老母一人,可院子里收拾的却是十分的干净井然有条。院子正中间是砖铺小道,虽是冬日却能看到两边的花草园子。只是园子里花草已谢,而是被郑公平堆了几堆雪。
要是早回来一周该多好呀,那样就能亲临下雪的感觉了。梅澜边想便朝前走。
临近正屋门外的右侧,竟然还有一颗一搂粗,树荫极为扩散的梧桐树。
“哇!梧桐树!爸,咱俩院子里还有梧桐树!”梅澜惊喜尖叫。
进入梅家屯之后,梅澜都很少看到儿时记忆中很有村庄气息的参天树木,此时却在郑公平的院落里看到了一颗梧桐树。
多么富有生活气息,原汁原味的!
“这颗梧桐树有三十来年了!十几年前老房翻新的时候,也没舍得把它给伐木了。”郑公平心爱的说道。
进了屋门后,老太太已经将茶水倒好放在堂屋正中的八仙桌子上,老人还颤颤巍巍的为梅雨歌梅雨诺两小妞儿拿出准备过年招待客人的炒花生,米花糖。
梅雨歌梅雨诺可是稀奇的不得了。
这是一栋十几年前的老屋,屋内陈设简朴,家具摆设都是旧式的,却是摆放的干净利落,相比一栋豪华设施家具新颖却丝毫没有人气的住房,这里真可谓是生活气息以及家的感觉十分浓郁。
这就是梅澜想要找的小时候的感觉呀。
多好!
多想再下一场大雪,然后一会儿跑出外面站在鹅毛大雪下感受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一会儿又跑进屋子里偎在奶奶身边围着小暖炉。
光想想也是惬意极了。
遐想中,却是看到郑公平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多了几个红布包。
梅澜和管锐不解的看着郑公平手上拿着的红包。
“孩子……”郑公平一脸真诚歉意:“郑叔叔存钱不多,大过年的,一人给你们发一个小红包。两个大孩子有,两个小孩子也有。”
“爸……您是我爸,不是郑叔叔。”梅澜没接红包,而是坚定的纠正郑公平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