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时代》 【风雪小城】第6话 潘洛川

    ……

    商队忙乎了一天，直到夜色将至，广场上的雪才基本被清理干净。

    这个车队的队长，也就是潘先生。他从青年时代就在从事煤炭生意，后来为了提高效益，做起了车队工作。奉丹是他采掘煤炭的一个比较重要的地点。每年前来，他会为这个偏僻的小村子带些生活物资，而对应的，村长——也就是牙老丈会把广场收拾出来以供他们休息。

    广场清理完毕，车队的成员在广场上划分开区域，扎起了数顶帐篷。

    每年商队到这个村子都是这么做的。

    ……

    潘先生为为大家准备了帐篷，每一个帐篷里都配备了小型暖炉。

    苏良二人所在的帐篷，在广场的边缘。

    在奉丹住宿的第一个夜晚，苏良的帐篷里有一位特殊的小客人。因为牙牙的存在，让这个帐篷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牙牙自从白天和苏良熟了之后就一直跟着苏良他们。也许是比起商车队的其他人，苏良他们年龄比较小，长得又不似其他煤商的人那么凶神恶煞，所以小姑娘特别亲苏良这几个人。

    都已经到了晚上，小姑娘却贪恋着暖炉的温度和帐篷里好多有趣的东西不愿意走。

    苏良心里无奈但是却又毫无办法。偶尔对苏醒投去求助的目光，但是二叔似乎只有在要命的时候才会怒刷存在感。

    不管牙牙如何闹腾，苏醒从进入帐篷，就一直在看书——至始至终都没有把目光从书上移开过。

    这惊人的集中力。

    ……

    忽然，有人在帐篷外喊了一声：“苏少爷，我是老潘，可以进来么？”

    老潘？是潘先生？

    苏良按住闹腾着的牙牙的脑袋，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潘先生么？请进！”

    帐篷帘儿被打开，潘先生带着冷气，拍打掉身上的雪花，走了进来。

    “啊，果然还是你这儿安静。”潘先生先是环视一周，然后笑眯眯的说道。

    苏良微微笑了笑，也不知怎么回答——只有两个人，又能闹腾到哪儿去？如果不是牙牙在这儿，恐怕这个时候苏良都洗洗睡了。

    “潘先生是有什么事情？”苏良让出位置，请潘先生坐下。

    “倒没什么大事——”潘先生一边坐下来，一边回答道：“说起来，我潘洛川在黄金路里行商二十五年，遇到不少人，但能让我敬佩的，却没有几个。”

    “啊，是么。”苏良很无语。他不知道这人究竟在说什么。

    “仔细数数，在我所识之人之中，能被称为英雄豪杰的，也不过就那么三位。”潘洛川却好似看不见苏良的尴尬，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一位，是当今摸金世家元老级人物杨不归先生，这位老先生在我年轻的时候，救我一命，是我的恩人。我敬他豁达仁慈，一直都希望能做什么回报他的恩情。”

    “……”苏良一脸懵，已经不知道这人究竟在说什么了。

    “另一位，是东彐党首领——乔凉生。虽与他并无私交，但是东彐党不排斥人类的理念，令我十分感慨。我听过他的不少传闻，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人类和异变种的未来。所以，我把他列为三人之一，是敬他理性睿智。”

    “……哦。”苏良附和着点点头，余光里，苏醒倒是完全没受影响，依旧安静的看书。

    潘洛川对苏良和蔼一笑，继续说道：“这第三位，便是羊城苏擎。”

    苏良瞳孔一缩，错愕的表情一下子浮现在了脸上。

    他来到商车队，是以煤老板的身份，而非苏家苏良。虽说隐藏身份被识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但是本来也不是故意隐藏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所以被识破也无所谓。但是让苏良真正错愕的是，这人竟然提起了“那个人”的名字。

    潘先生静静地回望苏良的脸，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从这点上来看，论心性苏良就已经处在下风。这姓潘的明明已经确定了苏良的身分，但是却也不点破，只是继续说道：“二十三年前，他凭一人之力搅乱了整个清水区的风云，真可谓是无限风光啊。”潘先生说到这里，砸了砸嘴，似乎真的十分感慨：“此人身边强者如云，白手起家，最后却一统羊城，其一生经历，仿佛传奇。”

    苏良抿着嘴不说话，我现在真的想直接问问这人，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潘先生注意到了苏良不自然的表情，略一沉默，随即笑容满面：“我曾有幸与他谈过一笔‘交易’，可惜意见不合，他便断了我一指，那之后，我便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惜，他却死了。”

    潘洛川一脸可惜的说着骇人听闻的话，苏良听见这些，已经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

    这人在开玩笑么？在当着苏良的面，究竟在说些什么？

    “然而，我还是敬他。敬他的狠辣果断，不愧是一代枭雄。”潘洛川面带微笑，好像在唠家常一样，说着这些令人惊骇的话。

    “……苏少爷？你看起来脸色不好。”潘先生看着苏良的脸，似笑非笑。

    苏良摇摇头，心说这都是因为谁啊？

    正当苏良欲说什么的时候，帐篷忽然被打开，几片雪花飞了进来。和雪花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老头子。

    苏良和潘先生同时回头，老头子也望向他们两个。

    目光交织，大家都是微微一愣。

    苏良看见了来人，心里微微放松。他记得这个人，正是白天的时候和潘先生说话的那个老人，也是牙牙的爷爷。

    老头子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套着塑料袋，塑料袋上还挂着几片雪花。看起来是某种食物装在盘子里，特意给他们送来的。看了看苏良，然后老人吧目光放在了潘先生身上：“你咋也在这儿？”

    潘先生微笑，然后站起身来：“也是随便喝这位小兄弟聊聊天。叨扰很久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就慢慢站起身来。

    苏良也不挽留，礼貌的送走潘先生，把牙老丈迎了进来。牙老丈却好像并不想久留，站在帐篷门口，看着自己的孙女儿，皱了皱眉，没什么好气的训斥道：“牙牙，你这熊孩子玩疯了？晚饭都不回家吃？”

    牙牙看见爷爷来了，学着爷爷的样子皱起头，小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不愿意回去。

    爷爷看着那张绷紧了的小脸，许久，才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又没叫你回去，我这是给你们带点饺子，都尝尝，我家老婆子包的正新鲜。”说着就把饺子递了过来。

    苏良一脸兴奋。

    他很久没有吃过饺子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潘先生和自己说的那些话的原因，苏良竟然想起了一些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的事情——在自己很小的时候，那个名义上是自己父亲的人也曾给他包过饺子。那是所有的家仆都不在的日子，小小的苏良趴在桌边，看着那个男人用笨拙的手狠命的捏出一个又一个大饺子——就好像那不是食物，而是仇人。

    苏良隐约还记得那个味道——和外形不一样，有点出乎意料的好吃。只是事到如今，自那个人死去已经十几年过去了，苏良慢慢淡忘了这些事。

    就是他站起身来打算过去把饺子接过来、且说些感谢的话的时候，递过来饺子的老人却忽然愣了一下，随即目瞪口呆，紧接着脸上那些惊讶最后都化成了满脸的恐惧！

    端着饺子的手抖了几抖，一个不稳，饺子连盆带袋全

    （本章未完，请翻页）都砸在了地上，老头子颤抖着嘴唇直视前方，许久都没发出声音。

    “……”苏良被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搞糊涂了。顺着老人看的方向，却只看到苏醒在静静地看书。

    “老丈，怎么了……”还不等苏良说玩，老人忽然一个箭步飞冲到了苏良身后，伸出手扯住了牙牙的衣服，一下子就把她抢在怀里，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帐篷。

    “哎？喂！”苏良追出帐篷，而老头子已经消失在雪空里了。

    而苏良还在莫名其妙。与苏醒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那老头怎么上一秒还挺高兴下一秒就变脸了呢？看起来那表情，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苏良盯着苏醒许久，潘先生离开后，这个帐篷里只有三个人，老头见到自己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更不会是因为牙牙，所以他之所以这样，一定是因为苏醒——可是奇怪也是奇怪在这里，那老人为什么一看见苏醒，就忽然露出那么恐惧的表情呢？难道……

    苏良皱了皱眉。

    难道那老头，认识二叔？

    ……

    ……

    “爷爷！爷爷！你放开我！”牙牙在老头怀里挣扎：“爷爷你弄痛我了！”

    老头子一言不发迅速的打开家门，把牙牙丢在了炕上。已经熟睡了的老大娘被吵醒，迷迷糊糊的做起来揉眼睛：“干嘛呢你们爷俩？半夜了！”

    牙牙坐在炕上惊魂未定，刚才爷爷的样子实在太可拍了。

    看着牙牙一副受惊了的样子，老大娘立刻担心起来：“怎么了牙牙？”

    牙牙看着奶奶，抿了抿小嘴，委屈抱住奶奶大哭起来。

    “牙牙？哎？牙牙别哭啊？告诉奶奶发生什么事了？”老大娘顿时疼惜的抱紧了小丫头。

    但是牙牙只是哭，不说话。老大娘只能抬头去问老头：“到底怎么了，牙牙怎么哭了？”

    老头沉默着在衣柜里翻腾着什么，把衣服一件一件全都丢了出来。

    “你干什么呀！”老大娘喊道，声音里有点生气，又有点不安。

    老头全然不顾老大娘的问话，从衣柜地下翻出一个铁盒子，抱在怀里，犹豫了一下，打开。里面是一大堆照片和相册。

    老头取出其中一个相册，迅速的翻阅。几秒钟之后，他的手骤然停下。

    老太婆看他不动了，牙牙的哭声也小了。放开牙牙，穿着拖鞋下炕：“你怎么了，出去一趟中邪了呀？”

    然而下一秒，她却看见老头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老头的样子很奇怪，让老大娘不由得担心。刚想伸出手去看看老头是不是病了，老头却忽然出声了：“……是中邪了，中了大邪了！”

    老太婆听出自己老头子声音里的恐惧，心里顿时也觉得不安起来：“你……你到底怎么了？”

    老头子蹲在那里，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一页照片。在中间的地方，有一个三人的合影。站在右边的是个青年，眉宇间和老人有些相似，而那正是老人年轻时的模样。左边是个壮硕的男人，头发散乱，眉目分明，身高足有一米九以上。而中间……

    那是个少年，梳着清新的短发，秀气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身材修长，俏皮的打了个胜利的手势。而这个少年……分明和苏醒长得一模一样！

    “没错的，没错了，就是他……绝对是他……”老头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的说着：“可是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啊，我可是亲眼看着他断气，亲眼看着他下葬，他的的确确……”

    “在二十八年前就死了啊！”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