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的身法,看得出来没有刻意练习过,你大哥也是如此。但他是纯粹的龙族,比你更有龙族独有的野性,可以说是一种直觉吧。但对于一个现在还不能完全龙化的人来说,你还是练练身法的好。如同你那般横冲直撞的,在水平相差不多的对手前糊弄两下还凑活,但在以后,如果遇上强敌,几乎就是灭顶之灾了。”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个瀑布前。
“很熟悉吧?那些小说上可不都是这么写的,瀑布下,桩子上,练习身法。可真的练起来,有多少困难,只有练过的人才知道。”楚逸然说着,两手背于身后,稳稳地站在第一根桩子上。
不再言语,他单脚立于那桩子上,身形于微风水雾中巍然不动。
王宇麟双眼注目着他身上的每一丝微妙的变化。楚逸然的身高大约有一米七十几,属中等身材,略有些瘦削。挺立于桩子上的背影,似乎已经融入了那根桩子一般。
随后,他施展身法,飘然跃于桩子之间,脚下没有半点停顿,每一次都是轻轻点地。
“此乃梅花桩第一法,七步移行,每七步是一个周期,循环往复。练至纯熟,可行在一时辰内徒步行百里。分三个境界,入形,无风,出神。入形就是现在你所看到这般,肉眼可见的轻松模样。”
言罢,身形开始有些模糊,只见在跃然点动之中,袖袍宛若静止一般,不再像先前那样随风飘舞。“无风,顾名思义,移动之间,速度之快已不及让袖袍挥舞,宛若无风一般。”
“再快。”楚逸然再道,下一秒便不见了身形。一只手搭上王宇麟的肩膀,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王宇麟分明没感觉到楚逸然身上有什么法力波动。单纯靠**,就能移动得如此之快吗?
“别瞎想,这身法,没个五年十年,根本练不到出神的境界。”楚逸然笑道,纵身一跃,又在梅花桩上了。此刻他移步一个圈状的八根桩子上,演示第二种身法。
“此乃梅花桩第二法,八步重影,绕再大的圈子,也是这八步。也是三重境界,三分身,五分身,七分身。”
王宇麟觉得非常震惊,这又是一个不依靠法术的纯身法技巧,却有着视觉效果上的“分身”。与想象中绕圈的办法不同,这八步重影是在八根桩子上不规则来回,看上去有点像是在写星形符号。
楚逸然的七分身还是会动的七分身,甚至还可以不同步。“练到七分身之后,有些变化,已经是信手掂来了。我当年从初学练到三分身,用了三个月,从三分身到五分身,用了一年,从五分身到七分身,用了整整五年时间;那之后,接着练习,直到悟出变化来,算来竟有二十二年时间。”楚逸然外表年轻,实际年龄已经有两百多岁了。回忆起当年的往事,还真有点怀念之感。
“当初教我这身法的,就是前前任院长。他老人家从巴尔德尔家族中偷出来的那本东西,看完就烧了。因此教给我的时候,也是复述给我听,并没有留下纸质材料。没想到能遇见他的后人啊。”楚逸然望天,眼眸里似乎还能找到昔日年少的痕迹。
“最后是第三法,九步生莲。此法极其难学,你可要看仔细了。”身形一动,楚逸然就出现在了最后一组九根梅花桩上。“此九根,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只能看到八根桩子,除非是从上空俯瞰。此法亦分三重境界,第一重,身隐。”
说罢便轻点梅花桩,悠然纵横,足尖挑点之间,渐渐就快得捕捉不到人影了,就算能看见,也只是一些残影,转瞬即逝的。
“第二重,潮现。”此时他的身形固定下来,似乎是不动了。然而四周的水面开始有了波澜,竟渐渐被踩出浪潮来。
“第三重,一线天。”楚逸然一个翻身,便单脚立于中心的柱子上,双手合十,两眸垂敛。一阵风吹过,吹来片片落叶,竟在空中被排成了一线,悬浮半空中。
王宇麟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这分明像是什么起风术之类的法术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可这位老师,似乎真的一点都没有动用法力。
“这一线天,其实是一种特殊的脚法。出脚之快,已经不是肉眼能不能捕捉的问题,而是你根本没觉得我动过。它也不需要你踢到对象——踢到了,那玩意儿非得炸了不可,光是出脚的速度所带来的热量,已经足以点燃周遭事物了。”那些叶子距他有些距离,大约五六米的样子。楚逸然一靠近,虽然叶子开始正常落下,却在半空中被踢了回去,还开始烧起来。
“如何?这二十四梅花桩美观又实用,值得一学吧?”楚逸然笑眯眯地看向王宇麟,像是在拐骗他。他没告诉王宇麟的是,最后这九步生莲,他足足练了六十九年,才练到一线天的境界。虽然现在的王宇麟才十四岁,确实也弱了些,但他瞧着这个有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或许是个有毅力的。
王宇麟不假思索地便点了头:“老师,今天就开始练习吧!”
“甚好,甚好。先去那瀑布里站着,就七步移行最靠左的那一根,对。”
王宇麟站了上去,水流砸在脑袋上,似乎比大哥的拳头还重上几分。
“恩,不错,照着我这个姿势来。”楚逸然踏上他旁边那根桩子,双足立定,只留两个脚尖在桩子上,站得稳稳当当,仿佛水流不存在一般。
王宇麟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也往后退了少许——然后就掉下去了。
屁股好巧不巧砸在一块大石头上,疼得他一个激灵。
楚逸然略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年轻人,切莫想当然。什么时候你能这样站得住了——”他脚掌大半都在桩子外,“七步移行,才能开始练。”
仔细观察一下楚逸然的姿势,王宇麟才发现,要做到像他那样,身板还是笔笔直的,就算没有瀑布淋头,也已经够呛的了。
“我估计此次出行一个月里,你能在没有瀑布的地方这样站稳到两个时辰,就已经是极限了。出去的时候我会带上沙袋给你。这个练习,别的意义没有,练练脚筋还是挺不错的。”就是第二天早上会连路都走不来就是了。楚逸然在心中为王宇麟点了根蜡烛。若这二十四梅花桩是他想象中那么好练的,满天下不都是身法高手了?身法之所以少有人问津,根本不在于传人少,而是在于能坚持下来的人,真是凤毛麟角。那点破法阵有什么难的?练得累了睡一觉就好了。可身法,要的其实就是一个“悟”字;而没有磨练,没有苦痛,哪里悟得到一步一跬之间的精髓呢?
王宇麟简单思索了一下,便知此事不可强求,须得循序渐进。于是又站到桩子上,不过是没有瀑布的地方,开始了尝试。
一开始,他只能站稳至多十秒钟,肌肉便开始抽搐站不住了。楚逸然只道是他底子太差,让他练一个时辰之后,歇息一会儿去练脚程,绕着整个皇家最高魔法学院跑一圈——差不多四十里路,限他一个时辰内跑完。王宇麟听完差点昏厥,四十里路他不是没跑过,以前为了练脚程也是尝试过的,不过两个时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一个时辰哪里跑得完?但想想,如果跑不下来,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说要练这二十四梅花桩呢?
楚逸然见他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心中有些惊讶。这才是十四岁的孩子,给他点时间,或许真的能成大才。他不由得想起那位院长曾说过的话——
“逸然,这身**夫,都有三重境界。可其实,都不止这三重境界。要想走上更高的境界,似乎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儿,是机缘。一切质变都由量变而来,勤学苦练,看似愚钝,实则不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若求知之心毅然一如当初,善始而克终,哪有不悟的道理?且看一花一叶,都成造化。”
楚逸然想起这些往事,不免有些感伤。但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爱和自己较劲儿的年轻人,又不由得发自内心地乐观起来。
……
等王宇麟跑完那四十里路,一个时辰的期限早过了。他用了一个半时辰就跑完了,说实话,这远远超过了楚逸然的预料。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有这样的体力,也已经不差了。
中饭的点也已经到了,楚逸然便指了路,让他自己去吃去了,并嘱咐他,下午可以晚些来,先休息好。
王宇麟只是匆匆吃了饭,便又赶回来了。路上碰到了赫颐,赫颐却说他已经知道王宇麟被抓去开小灶的事情了。
“你怎么知道的?”王宇麟很是惊讶。
“今天早上在宿舍的桌子上,有古月老师的留言,说你在一个楚老师那里学习战斗技巧。”赫颐如实说道,“诶,你怎么运气这么好,我也想参加参加培训。”
王宇麟把一上午的训练内容说了之后,赫颐便打了退堂鼓,“我……我还是去磨我的刀吧。你怎么这么厉害?不过既然他准许你午休一会儿,你也歇着点儿,别累坏了。”
“多谢关心了,兄弟。”王宇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赫颐言语之中透露着的关怀。他欣喜得很,哼着小曲儿便进了山。
楚逸然强迫着他睡足了一个时辰之后,再开始练习。下午没让他接着跑圈,觉得一下子量太猛也不是办法。练习持续了两个时辰之后,楚逸然便赶人走了:
“今天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你回去可以琢磨一下我说的封印阵的事情。简单练习一下也无妨。这些你拿着,都是光属性的封印阵,学几个也是好的。”
王宇麟道谢之后,接过那几个卷轴就走了。
去食堂的路上看起了那几个卷轴,差点吓得将手中的东西丢了出去。
这老师,也太土豪了吧?!这几个卷轴上的,竟然都是成套封印阵,数个小封印阵还能组合成大封印阵。这放在外边,只要有一套,也是易天城中贵胄人家可遇不可求的镇族之宝。
不过,念及此,心中一片暖洋洋的。能跟着这样的老师学习,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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