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歇自那次之后,命杜若严密地监视着王府的情况,特别是在太子那边,那名灵儿美人就是冲着他去的。
就在她细心关注着王裘和太子时,成定王府那头突然有人来报信,说是成定王醒了,云歇这下再顾不上其他,慌忙让小红和小白去置备一些礼品,打算上门去正式与这位义父见面。
因为时间匆忙,小红和小白买的也急,大包小包地买回来之后便直接在云歇的屋里进行打理。
云歇若有所思地问小白,“成定王醒来这件事,成定王府那边可有通知元公子?”
小白摇头道:“没有,成定夫人只在暗地里寻找城里有名的郎中进府。”
云歇一怔,“为何不叫元祁瑾?”
小红正在一旁整理,听见云歇这么问,不禁插了一句嘴,“小姐不知道吗?听说纯宁帝姬病了,元公子如今正住在公主府为帝姬就近医治呢。”
“原来是这样。”云歇垂眸应道。
“说起这位元公子,真是让人好奇他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夫人呢,感觉对于女子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想来今后便是娶了妻子,也定是不会托付真心的才是。”
小白瞧了她一眼,“你又在瞎议论什么东西。”
“这哪里算是瞎议论,城中人都这么说,而且我看纯宁帝姬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元公子又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你说陛下会不会直接将帝姬嫁给他?”小红说着突然又笑了。
“瞧我这说的什么话,帝姬该是找驸马才对,这两人的性子都是极为冷清的,若真成了一对,可不就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了,小姐,你说是不是?”
云歇看着案上摆了一堆的物品,都是要送给成定王府的,不禁伸手扒拉了几下,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也许是吧。”
小红见云歇这副样子不禁有些好奇,“你说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些情绪不对?”
这时梓菀走过来,笑道:“小红你可别偷懒,许是小姐看到这半天东西都还没收好,有些心烦呢。”
小红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赶紧地整理起东西来。
成定王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成定夫人,成定夫人看到自己昏睡多日的夫君终于能够醒来,自然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刚想让人带赵可义过来便被成定王阻止了。
他的身体还未痊愈,此刻这面容苍白又瘦弱的模样不宜给赵可义看见,成定夫人只得作罢,两人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还有自他昏迷之后朝堂内外以及府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两人靠在床头说了一早上的话,后来近了午时,有侍女将吃食拿进来,两人用了一些,这时有人来报,说是归宁郡主到了。
“归宁郡主?就是你认得那个杜府三女儿?”
“正是。”成定夫人应了一声,立马让人将云歇带了进来。
云歇一踏进屋里,立马便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心里一惊,随即镇定地行礼,问候,再抬眸望向靠在床头面色严肃的成定王,两人的目光俱是锐利,一个是严厉地探寻,一个是坦然地打量。
成定王虽是在床上躺了多年,但好在有成定夫人日夜的照料,依旧如他昏睡之前的那样俊朗无双,只是如今面色还显得有些苍白羸弱。
成定王打量了云歇一会儿,眸中忽闪过一丝异色,便对成定夫人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郡主说。”
成定夫人投给云歇一个鼓励的眼神,便出去了,还未两人带上门,这下子屋子的气氛更是有些压抑了起来。
成定王一直看着云歇,并没有说话,云歇则是站在原地十分有耐心地等候着,面色沉静,丝毫没有焦躁与不耐。
“你不用唤我什么成定王,既然夫人将你带进了成定王府的门,你又是义儿的姊姊,便唤我义父罢。”
云歇微点头,行礼道:“义父。”
“听说郡主出身乡野?”
“是。”
“不知郡主是如何成为了杜府女儿?”
“三包的母亲是个乡里人,与父亲是旧识,也无意中有了三宝,前些年母亲突然重病,拖信给了父亲,这才派人接我进了杜府。”她回答得不慌不忙,镇静自若,倒是极为坦荡的很。
这时成定王突然轻咳了一声,想来是说了许久的话,因此有些难受,云歇连忙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成定王接过茶,看着杯里清澈的茶水,很是随意道:“你倒是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云歇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义父说的是何人?”
“那人辉煌时你还年幼,我便是说了,想必你也不认识,不过他有个女儿,若是当年没有出那件事,如今也该与你一般大了。”
云歇一怔,成定王却是已经转了话题,问了她有关于赵可义的一些事情,不过也只问了一会儿,成定夫人便进来了,想来是怕成定王吓到了云歇,不过一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便放下了心。
反而是云歇见成定王与夫人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便也没有再打扰,匆匆告辞便离开了。
后来的几日,云歇时不时都会去看一眼成定王,成定王对她虽没有成定夫人那样的亲近,却也很是客气,云歇不禁是松了一口气,正巧赵可义最近迷上了下棋,便在每次云歇来时都硬拉着她一起去下棋。
“姊姊,你最近怎么来的如此频繁?”赵可义并不知道他父亲的事,总是以为父亲去了远处还不曾回来,看来成定夫人瞒了他许久,久到他都快忘了有父亲这个人了。
云歇思虑片刻,便笑道:“我来府上,你还不开心吗?那我今后便不来了。”
“自然不是。”赵可义抿了抿唇,“我很开心。”
“你个小子。”云歇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次开始摆起了棋盘来。
只可惜两人下了一阵,赵可义突然丢了棋子,“不玩了。”
云歇再下一子,挑眉道:“可不能耍赖,这棋子可都还没下完呢。”
“不玩不玩!铁定是你赢了!”
“义儿,愿赌服输知道吗?”云歇轻哼了一声,“你再这样,我今后都不与你下棋了。”
赵可义这才不情不愿地又下了一子,这时成定夫人突然过来了,原来是要赵可义一起去找找成定王想要看的书,还问云歇愿不愿一起去,云歇想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婉拒打算回杜府。
等着成定夫人与赵可义走远,她又看着桌上的棋盘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便起身要走,这时突然有侍女拦在了面前。
“成定王有请郡主前往一叙。”
成定王单独找她?云歇一愣,再联系成定夫人方才的行为,这下子终于反应过来,成定王定是有事要和她说。
随着那名侍女前去,云歇一进门看见成定王如往常那般倚在床头,手里还翻了一卷书,观其面色,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义父身子未好全,怎么还这般伤神用脑?”
“只是翻翻书,谈不上什么伤神。”成定王将书合上,然后看向云歇,“你过来坐,我有事要和你说。”
云歇顺从地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心里有些慌张。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成定王身上有一股很强大的威压,她每每看见他,就觉得心里慌落落的,像是有些惧怕,现在已经很少会有人给她这种感觉了,便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她也只是感到一时的惊惧,而她已经与成定王接触了如此之久,还是会这般惧怕他的威严,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尊贵一般,怪不得会有人想着要去除掉他,成定王实在是个人物,还是个足以让人忌惮的人物。
“不知道义父要与三宝说些什么事情?”
“你可还记得我们上回所谈之事?”
“义父是指?”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最近一直在想,我的感觉是否有出错?”成定王看着云歇道。
云歇轻笑道:“义父怎么还在想这件事情?”
“因为你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很突然,也很巧,也许不是有意为之的,但是我还是必须确定你是不是会给成定王府带来危险的人。”成定王坦白道。
“义父会怀疑我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我的身份实在让人生疑,不过义父若是真的怀疑,便请问吧,三宝一定知无不言。”
“我原本怀疑的只是你的用心,后来便想过,你的这个身份会不会也是假的?”成定王如初见般眸光锐利无比地盯着云歇。
云歇也如初见般坦然回视他,“义父若是真要这么说,那么三宝有一个问题想先请教义父,不知义父可否回答三宝?”
“你说。”
“三宝曾听过许多有关于义父的传言,只是不知在义父的心中,可认为自己算是正义之士?”
成定王有些意外她会问这种问题,“你所谓的正义之士又是什么?”
“守护江山,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正义之士,才是真正让人觉得敬重的,从古至今皆是如此,不看身份的尊贵,或是卑贱,只看是否怀有一颗赤诚之心。”云歇说到这里收敛了笑,“不过这都是以前我所认为的。”
“若是守护的江山只不过是个千疮百孔的空壳,那么这种守护便在无意义。如今在我眼里,只有坚持真理的人才可谓正义之士,江山易改,真理难改。”
成定王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此话虽是有理,但我却不能认同。若是连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都守护不住,那么还能守住什么东西?”
“你若真要以为那便是正义之士,未免太过肤浅了。”
云歇的面色一冷,“义父若是坚持己念,那为何不看看其他人的下场?昔日卫将军秦升是如何地一心一意为国,最后却得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全府被诛,无一人幸存,这便是他秦升死守的江山,也是如今躺在这里的义父你,当初所要守护的清平国。”
“你还真是大胆,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这样的勇气。”成定王似是感叹了一声,“原本以为你该是不认得秦升的,想不到你却主动提起了他。”
云歇抿唇,“三宝的母亲很是敬佩秦将军,因此从小便和我说了许多他的事情,之前也和夫人提起过的。”
成定王垂眸,若有所思道:“其实我方才的话只是在试探你,夫人和我说过你正在追查淮川侯慕黎安,那么我想知道你所谓的追查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是为了私心还是你所谓的大义?如今看来,你的这番话倒是让我觉得有些秦府旧人的味道了。”
云歇沉默良久,最终道:“我所行所举,有私心,也有大义,但是我认为这两者并不冲突。”
成定王没有再说话,后来云歇又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之后的几日,她不再像以往那样频繁地去成定王府,而是偶尔地挑了时间去,其余时间会乔装一番去彩云轩寻杜若喝茶聊天。
“杜若,你这里的茶我都喝腻了,可有别的好玩意?”云歇翘着腿斜坐在一张矮榻上,有些慵懒地喝着茶,然后皱起了眉头。
杜若轻瞥了她一眼,“这茶可是彩云轩用来招待上等宾客的极品好茶了,公子你嘴可真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品茶的习惯可是被陌玉给惯出来的,怪不得我。”
“公子你就尽管往容公子身上推好了,反正他此刻也不在这处。”
“是啊。”云歇忽然望着手里的茶杯发起了呆,“我好像许久没有看见陌玉了。”
她为了追寻当年的真凶而深入盛京,至今已经有了半个多年头,身为杜府女儿,再加上一个成定王府的郡主身份,日日与皇族周旋,与名门小姐们争锋相对,必定是行事要小心谨慎,甚至绝世楼都不能太过经常地去,以免遭人怀疑。
对于容陌玉也是,他本就鲜少出现在绝世楼,云歇更是没有什么时间与机会去见他,如今想想她在进入盛京前那些逍遥快活的日子,不禁觉得有些感叹了起来。
杜若见她的神色一时有些惆怅,也没有再打搅她,只是又取了新鲜的花瓣出来泡了花茶,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公子,你可知道王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