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有人在叫我?”即将跨入轿中的木瑶直起身体,一双眼睛四处望了望,对着身旁的丫鬟疑惑道。
“郡主,许是那些得到您帮助的人在感激您吧?”身旁的丫鬟说完,便掀开了轿帘子,十分恭敬道:
“王妃还在府中等着郡主您呢!”
“也是,可不能让母妃等急了。”木瑶点了点头,弯腰低头坐进了轿子中,当我冲出人群时,四个轿夫已经将轿子抬了起来,当下的我顾不得一切,咬着牙齿拼尽全力冲到了轿子前,张开上臂便大声喊道:
“郡主,等一下!”
原本抬的好好的轿夫因为我突然的举动,都似吓了一跳,使得轿子狠狠一晃,里面似传来了木瑶郡主低低的轻呼声。
“大胆,竟敢阻拦瑞王府的轿子!”站在轿旁的丫头一听自家郡主的声音,立马板着脸,对我呵斥道:
“还不赶紧滚开!”
我一见轿夫将轿子放了下来,二话不说双膝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沙哑而急切道:
“民女想要见木瑶郡主,求木瑶郡主相见!”
“放肆,郡主乃是千金之躯,岂是你这种卑微之人随便见的!”丫鬟说完,立马对着四个轿夫吩咐道:
“还不将这个疯女人拖走,若是耽误了郡主回府的时间,你们担待的起吗?”
四个轿夫一听丫鬟的话,二话不说踩着重重的步子,朝着我走来,因着我浑身肮脏不堪的样子,他们的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刚要伸手来抓我,情急之下,我连忙对着轿子里面的人大声喊道:
“木瑶郡主,您难道忘记了过去四王府里的陈静婉了吗?”话音落下,轿子依旧平静而无任何反应,可是,我的双臂已经被那两个男人架了起来,于是,不甘心的我继续用嘶哑的喉咙道:
“我是陈静婉啊,木瑶郡主,在那白布后头做舞的陈静婉啊!”
接着,轻启歌喉,将昔日那一首在瑞王府中唱过的歌曲娓娓而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奔波和劳累,歌喉早已经不如昔日那般的曼妙婉转,但歌声中带着丝丝暗哑,倒也是沧桑和历练,反而多出了另外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
原本街上的路人停下了脚步,旁边的米铺原本哄抢的场面也停了下来,粗鲁架着我的两个男人放下了自己的手,因为我的歌声,原本嘈杂的场面纷纷宁静了下来,众人的神情如痴如醉,那个刚刚训斥我的丫鬟在惊异之下脸色有些难看。
一曲罢了,周围的人依旧沉浸在袅袅余音中而不可自拔,遮住轿子的门帘被一只莹白纤细的手抓住,接着从里面缓缓拉开,露出木瑶郡主一张美丽的脸庞。
一身的粉色烟拢轻纱裙衬托着木瑶曼妙的身姿,粉妆玉琢的脸蛋比之半年前似更加的娇俏许多,当她的视线定格在我的身上时,娇美的脸上露出近乎震惊的表情,很久之后,才不可置信道:
“静婉?你是陈静婉?”
听着她的声音,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亦是感觉到凄惨无比,谁也没有想到,昔日那个在瑞王妃生辰宴上惊艳全场的人儿此刻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浑身肮脏不堪,比街上的乞儿还要不如。
“你,你怎么会”木瑶皱着眉头,接下去的问话并没有说出口,看着大街上众人眼中的好奇和疑惑,她直接将我带回了瑞王府。
当我一个浑身恶臭的人跟着木瑶进入她的别院时,瑞王府的下人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木瑶唤了下人准备浴桶,又给我拿了她的衣服,待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她才领着下人出去。
褪去已经穿了好几个月的肮脏衣服,我抬脚慢慢进入温热的水中,这是我从山上下来之后第一次洗澡,几乎有一种好像活过来的感觉。
擦去满脸的满的黑泥,露出精致的五官和雪白的肌肤,已经硬邦邦的头发,在用了四五遍的皂角之后终于顺滑了,当我将自己洗干净,穿上木瑶郡主的衣服出来时,她身旁瞧见过我前面样子的丫鬟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从她的眼眸中我读出了不相信三个字。
此时,桌子上已经布满了丰盛的饭菜,浓郁的肉香入袅袅白烟钻入我的鼻中,惹得我腹中饥饿难耐。
“饿了吧,这些都是我刚命厨子做的,先吃一些吧!”听着木瑶的话,我急切的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这个时候的我,早已经没有了矜持,我饿了,十分的饿,饿的几乎可以吃下一头牛!
在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之后,我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茶,仰头一饮而尽之后,才满足的呼出一口气。
只有经历了贫穷和困苦之后,才会感觉到温饱的满足!
木瑶命人将碗筷撤了下去之后,这才抓起我的手,语气之中充满了焦灼和担忧:
“静婉,这几个月你到底去哪里了?怎的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呢?”
听着她关心的话,我的脸色微微一白,声音依旧沙哑道:
“我是来找拓跋傲风的!”
“皇上?”
木瑶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有些疑惑不解,于是,我将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一切通通告诉了她,在听完我所有的过去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够用惊恐两个字来形容了,甚至我看到她久久不能言语。
“你是说,皇上将你送到了山上之后,便忘记来接你了?”木瑶在很久之后,找回自己的声音,望着我问道。
我轻轻点了点头。
“他还派了杀手过来,想要将你杀死,并且,将那山村也全部屠杀了?”
我依旧是点头。
“这这怎么可能呢?”木瑶惊呼道。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
我听完她的话,缓缓回答道,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而声音也是出奇的平静和不带一丝波澜,木瑶见我出奇的冷静,眼眸之中露出些许的异样。
刚开始离开村子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便是漫天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身体蜷缩在破败的庙宇中,对于黑夜尤其的害怕,想要流泪,可双眸就如干涸的深井,除了干涩难忍之外,流不出一滴泪。
再后来,心也死了,身体也麻木了,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不重要了,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昔日的那个男人,问一问原因。
“木瑶,我听管家说,你领了一个乞儿回来?”
就在我与木瑶郡主谈话时,瑞王妃端庄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接着,一阵香气从门内吹过,衣着华丽、凤钗云鬓的瑞王妃在众人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静婉给王妃请安。”我忙低下头,恭敬的跪在地上,朝着瑞王妃道。
“静婉?”瑞王妃有些疑惑的低头看了我一眼,木瑶已经伸手将我扶了起来:
“行如此大礼做什么,赶紧起来,母妃是不会计较的。”说完,又对着瑞王妃道:
“母妃,什么乞儿啊,我只是将静婉带回了王府罢了!”
“木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瑞王妃听着自家女儿的话,脸上的表情就如刚刚的木瑶郡主一般疑惑不解。
当然,在听完我的事情之后,瑞王妃脸上的震惊也不亚于木瑶郡主,在经过许久之后才平息下来,拉住我的手,郑重其事道:
“静婉,你放心,这件事情本王妃定是会帮你查清楚的,今日时辰不早了,你且先在王府中住下,明日我与木瑶便带你进宫,哪怕他已经做了皇帝,这件事情亦是不能就此算了的!”
听着瑞王妃的话,我的心中分外感激,在经历了如此的变故之后,还有人能够站在你的身旁为你说话,那一种感觉,就如冬日里温暖的热水一般,一颗冰冷冷的心也渐渐地好似有了暖意。
那一天,我也看到了瑞王爷,一个满身正气,哪怕已经到了中年,却依旧俊朗的男人,听说他是拓跋青云登基之后,一直反对的人,同时,也是帝都之中一直暗暗帮助拓跋傲风的人,因此在新帝登基之后,瑞王府依旧繁荣昌盛,丝毫没有衰败的迹象。
他在听完我的事情之后,同样也是在震惊之余惊讶万分,而对于屠村那件事情,他却坚定的表示,根本不可能是拓跋傲风所为!
“不管到底是谁做的,只要明日静婉见了皇上,那必定就可以水落石出了!”瑞王妃声音缓慢道。
“母妃说的对,哪怕那件残忍的事情不是皇上所为,但是,他抛弃与他同甘共苦的静婉,就是他的错!”木瑶为我抱不平道。
“好了,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都还不清楚,就别在这里瞎猜了。”瑞王爷瞥了一眼自己义愤填膺的女儿后,又看了我一眼,略带深思和不解道:
“我与皇上天天见面,且有时候私下里也是稍微谈论一些琐事,皇上也会同我说起过往王府之中的女人,可我却从未听他谈到过陈姑娘啊!”
听着瑞王爷的话,我的心脏狠狠一缩,从未提到过,那是怎样的狠心和绝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