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走道上，白果看着眼前拦住自己去路的得意洋洋的男人,笑得十分礼貌客套。
“别着急拒绝啊,过年前部门好不容易聚个会，不来多可惜。“眼镜闪过一丝莫名的光，男人的脸上满是虚伪到恶心的笑容，”我记得之前你都玩儿得很开心,这次可一定要给我个面子。“
白果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约了。”
男人故作惊讶：“我听秘书说你这几天不是有空吗？”
“前几天怎么能知道之后的安排呢？我也没想到我会临时有事，还是下次吧。”
白果将为了节省空间而抱在这怀里的文件夹摊在身前为自己开路,她一点都不想碰到男人，就算是碰到衣角估计都会恶心得不行。
被文件夹逼得往旁边让了一点，男人看着从空隙间穿过走得毫不犹豫的身影，脸上的不甘心化为了恶毒的话语：“原本还想和白部长商量一下那个单子的事,这么看来,你是很有信心了？”
往前走的身影顿了一下,深灰色短靴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向只有一人的走廊，清冷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
“这样？”她轻嗤一声，“那我拭目以待。”
说完,她转身走得毫不留恋。就算是和客户关系紧密又如何？在自身利益面前,没人会因为一个小人动了自己的声誉，那个聚会谁愿意去谁去，反正她已经没兴趣和那个斯文败类有什么关联。
而且她说有约，是真的有约。
鞋跟敲击地砖的哒哒声有规律地想着，白果迈步进了电梯，然后在后面的身影追过来之前按下了关门键，她微笑地看着电梯门将男人虚伪的笑容夹个粉碎。
电梯里映出来的穿着浅灰色大衣的身影些微有些变形，她就着尚算清晰的镜子将盘起的丸子头散了下来，反正现在是下班时间，就没必要保持着那么正式的模样了，而且，要去那里的话……还是这样会比较舒服点。
于是等百修然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之后，就被迎面而来的慵懒舒适感觉惊艳了一把，略微蓬松的中分黑发修饰着优美的脸部线条，发尾微卷，一部分顺着耳后松松地从肩上滑落，一部分弯成恰好的弧度搭在深灰的针织围巾上，随着走动俏皮地弹动，看得他直想捉来一缕捏在手心。
“……百修然？”白果刚走到门口就发现不远处朝着这个方向发呆的青年，她转头疑惑地看了看身后，确认这个时间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
无名指无意识地微微蹭了蹭手心，百修然回过神来，往那边迎了几步，“嗯。”
“不是感冒了吗？怎么穿的这么少？“
白果继续朝前走着，瀚城的冬天虽然算不上最冷，却也比一般的南方城市冷得多，更何况今年天气异常，温度比往年要低一些，可百修然像是感觉不到温度，这么冷的天气，还是一件卡其色毛衣搭配灰色薄大衣，他体型偏瘦个子又高，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直接从深秋穿越过来的，白果甚至能脑补出一片枯黄的梧桐叶从他脚下萧瑟地飘过……
“还好，感冒已经好了，你呢？”
“大概还得一两天吧。”
百修然的声音哑的时候显得十分无辜，像是委委屈屈哭泣的小孩子被糖果安抚之后的样子，恢复之后无辜倒是少了很多，其中的温柔意味却被凸显了出来，这样的声音说情话听起来应该是很好听的。
不过，白果想了想又觉得不太服气，明明他在雪地里趴了那么久还没喝姜汤，现在不到两天就生龙活虎了，自己却还得因为一时的任性不打伞继续吃药。
这不太公平。
百修然时时刻刻注意着白果的神情，见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已经透出了些怨念，连忙转了话题，他转身和白果并肩往车库的方向走。
“说起来上次出来看电影还是好久之前的事了。”百修然有些腼腆地笑着，“要不是这次你喊我出来，我估计得在家呆好久。”
白果眨眨眼：“没事，也算是感谢你每天做饭了。”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两个人一起看电影的呢？
那天她和百修然一起吃了奠定友谊的一顿火锅，然后就聊到了最近要上演的一部电影《生门》，当时百修然表现得稍微有些激动，虽然这“激动”仅仅表现在眼睛发亮和被汤汁呛到好一会儿，但白果还是默默记在了心里，原本准备什么时候请他去看电影，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常去的电影院赠送了两张电影票。
一脸懵逼中，就有了今天的……算是约会？
白果回头想了想，似乎也挺说的过去的，就是不知道百修然为什么会对一部讲述生孩子的电影感兴趣。
在深冬的下午，抱着爆米花和温可乐，白果和百修然一起站在了电影院门口，看着从身边路过的一对对欢声笑语的两人或三人组合，白果的表情有点莫名。
怎么感觉有点怪？
还没等她抽空理清自己的心情，百修然就已经扯了扯她的袖子，声音温柔自然：“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他偏头看过来，清澈的眼睛里反射着点点细碎光芒，眼角眉梢皆是柔意，薄唇微抿，羞涩和期待写在脸上藏在声里，白果和他视线相接一秒，然后默默转开了视线：“……好。”
由于在对视中先认了怂，白果默不作声地跟着百修然去找了座位，他挑选的座位在中间偏右，是方便观影的位子中最为隐秘的，最为隐秘的位子中最方便观影的。可能因为排片时间不太好，观众并不多，最起码白果的右手边连带前后三排都没有人，而她的左边，是百修然。
看着右边空荡荡的座位，白果突然有点方。
周围的灯光开始逐次熄灭，等到最后一处光源消失，白果下意识地去看身边的人，百修然隐在黑暗里，似是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也转过头来看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荧幕上的微弱光线，却也显得十分明亮，白果动作僵了一下，然后又很怂地转过头去目无焦距地盯着已经开始播放的电影。
她心中的小人盘坐着一脸懵逼，她怎么觉得请他来看电影是个十分错误的决定？明明《生门》也不是爱情电影啊？
“怎么了？”耳边突然多了温热的气息和轻声的问话，白果受惊般地僵直了背。
“……不，没什么。”
感到了身边的人又退了回去，白果悄悄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工作中明明经历过很多大场面，甚至还当着众人面和上个公司的猥琐大叔总裁拍桌对撕，都是坚守己方一点也不慌，甚至因为有把握而气定神闲，但是面对刚熟悉没多久的邻居竟然会这么容易紧张，真是太不正常了。
百修然将自己半截身子隐在阴影中，略微可惜地看着和白果之间拉开的距离。明明只是在守礼的范围内稍微近了一点，就让她这么紧张，这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啊。
在不惊动身边人的情况下默默扯住散下来的衣角，百修然觉得心中的焦灼感终于缓解了一些。不是他太着急，之前不在她身边还好，他还能耐心等着，可是自从上次从邻居成功晋级为朋友，他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她身边，他就莫名地想要再升级，想要离她再近一些，想要时时刻刻地和她在一起，想要被映在她透澈明亮的眼睛里，想要长长久久结结实实不可拔除地住进她柔软温暖的心里。
他想让她习惯自己，习惯有自己的生命，却不敢把这种心情透漏给她看，她那么积极明亮的人，其实很怕这种阴暗偏执地想要全部占有的想法吧？
但是他不会吓到她的，他一丁点都不想她被自己吓到。
她该拥有那光明美好的一切，而他，也应该被她拥有。
只是……快要等不及了。
压下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松开沾染了手心温度的衣角，百修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揽过快要睡着的姑娘的肩膀，将她倾斜了身体靠在自己肩头。
自从被她带回家那晚，他就发现自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白果的生理状态，他曾经悄无声息地试验过，这种能力只会让她的情绪偏向某一种方向发展，比如安心、紧张，比如现在的放松至昏睡。
如果不让她休息一会儿，他没办法保持平静地度过这两个小时，只是他发现，就算是睡着了，她对自己的影响也是不可抗拒的。
清浅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散下来的柔软黑发滑落在自己肩上胸前，微卷的发丝安静地黏在他的身上，像睡在他肩上的姑娘，她的头顶蹭在自己光裸的脖颈，细碎柔软的绒发随着她偶尔的晃动轻轻掻着敏感的皮肤，好痒，像是直接顺着动脉将这温柔的亲昵的骚动传达到心脏，让一颗为她而炽热的心脏蓦然加速跳动，再也无法停息。
他侧过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发出细微的满意的喟叹。
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睡着，将他整个人都沾染上了她的气息，就像是……
就像是——
他是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