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白果都重复着练剑、到藏书阁看书再回到小院的极其规律的作息,除了第一天窗外的不明幼兽,接下来的两天中,每当她独自一人在房间中时,窗外都会传来柔弱可怜的小动物的叫声,喵呜汪叽吱吱唧唧嘶嘶都轮了一遍,细弱的叫声中带着些哀求,像是被铁石心肠的主人关在门外经受寒风冷雨的小可怜,可惜白果愣是沉浸在学习的快乐中,在桌案前不动如钟。
到了第四天晚上,在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设下禁制的窗子被轻松推开,一个黑影无声跃进屋子,抱臂站在依旧看着书的白果面前,语气不满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同情心?”
白果勾唇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册,抬头瞥了一眼看起来有些盛气凌人的男子,她语气疑惑:“我怎么没同情心?”
那人冷哼:“一般的姑娘多半早就大发善心开窗了,唯独你没一点动容。”
将手中的书册翻了一页,白果笑道:“又不是真的弱小灵兽,何须浪费我的同情?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自然是来猎·艳。”那人往前走了两步,阴影投在桌案上挡了白果的视线,“漫漫长夜,姑娘一个人在这里看书不觉得无聊吗?”他换了声调,尾音挑起,语气轻浮得想让人揍他一顿。
“猎·艳到修士身上,阁下也是好胆量。”白果语气随意,“凭的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有这幅皮囊还不够吗?”
“阁下倒是自信。”她这才抬起头真正认真地观察那人。嗯,剑眉星目,眉峰凌厉,一身黑袍有些松垮,紫色暗纹的腰带显出劲瘦的腰身,长发尾端被精致银环束起,潇洒恣意中带着些桀骜,倒是有猎·艳的资本。
低下头,“可惜没我师父好看。”
那人一噎:“我可比他年轻多了。”
“那也没我师兄好看。”
“……”再次被噎了回去,他侧身坐上桌案另一头,“你这人真无趣。”
“不比阁下三番五次闯进长云峰到我的房间外边装神弄鬼有兴致。”白果向后靠在椅背上看他,“就不怕我师父发现?”
那人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滞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调笑的语调:“没点本事怎么敢到云长川的地盘儿溜达?你可是担心我?”
手中摩挲着一枚玉玦,白果笑道:“虽然我修为低,不过阁下这么轻视我可是有些不好呢。”
话音刚落,那人瞳孔骤然一缩,瞬间弹起要往窗外逃去,他速度极快,却还是快不过阵法的开启,金色的阵纹以白果为中心向四周灵活迅疾地游走开来,瞬间在屋子中撑起一个坚不可破的屏障,那人慢了一步被弹了回来,他一个后翻稳稳停在白果对面不远处,语气有些遗憾:“云长川虽然人不怎么样,选徒弟还是真有眼光,不过可惜了,就算你用了这囚魔大阵,对我也没什么用。”他看了一眼同在阵中的白果,“把狼和羊关在一起,姑娘也是大胆。”
“是吗?”白果抬手拢了拢散落的发丝,腕上衣袖掩映着的白色丝缎隐约可见,“若是师父也来了呢?”
他没说话,眼神里却多了些厌恶和戒备。
“莫要担心,阁下闯了我长云峰,我总是要问问的,若不是大奸大恶之辈,自然不用师父出手。”白果抿唇,眼里有些为难,“如果阁下不配合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那人明显被白果这种做派气到了,他伸手扯来一张椅子,往上大咧咧一坐,问道:“你想多了,我就是闲得慌,慕名来看一眼你的美貌。”
“哦。”白果笑得悠然,“阁下哪位?”
“……散人祝恒。”
……白果仔细盯着他的脸,将他的相貌仔仔细细记下来,直看得那人受不了微微侧过脸:“你是要吃了我吗?”
白果摇摇头:“我看你长得帅。”
“帅?”
“夸你好看。”
“哼。”祝恒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你闯进来要做什么?”
“看你美貌。”
白果哑然:“你莫要当我恐吓你,囚魔大阵至少能困大能一刻钟,困住你更不在话下,我只是不想扰了师父清净,不代表我会手软。”她修为虽低,手中的法宝还是不少的,就是这次铭刻囚魔大阵的玉玦,也是在其中找到的,帮了她大忙。
祝恒有些气恼:“好吧好吧,有人托我来取一样东西,至于是什么就不能告诉你了。”
“真的?”
“我骗你干嘛?”
“那还是等到师父来了再说吧。”她脸上就差明晃晃地写着“你骗人”的大字了。
见状,祝恒也不解释了,他嗤笑道:“你倒是传音试试啊。”他既然敢来这里,就是有了能屏蔽灵力波动的法宝,只要白果不弄出来极大的动静,云长川就不可能知道有人进来。
白果试了试,果然传不出去,她也不着急,将传讯石收回乾坤袋,“那就这么着吧,反正咱俩谁也出不去。”
祝恒浑不在意,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白果的脸色却逐渐褪去了血色,隐在衣袖下的右手死死攥紧。
祝恒看似不在意,却时时注意着她,看到她的异样,多嘴问道:“喂,你怎么了?是不是灵力已经被这大阵耗干了啊?”
白果不说话,极大的痛苦中,她正在努力调动青冥珠压制躁动的魔气,这种魔气暴动以前也会时不时出现,没想到这次由于抽取了灵气补充大阵,魔气反击得更加剧烈了,要不是之前经历过一次,说不定她会忍不住叫出声来。
见白果不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额上已经有冷汗沁出,祝恒自言自语道:“这不像是灵力透支啊……”说着,他便站起身往这边靠近,“我会医术的啊,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别过来。”白果从牙缝艰难地挤出这句话,却由于虚弱变得毫无威胁力度,祝恒一把打开她的攻击,伸手握住了白果来不及挣脱的手腕。
命门被不明善恶的陌生人掌控,不管是谁都受不了,白果眉头紧皱,却迅速隐去了青冥珠的存在,没了青冥珠的掣肘,魔气闹腾得更加欢实,很轻易地就被祝恒注意到。
他皱眉,眸色晦暗:“你年纪这么小怎么会有这么多魔气?莫不是被你师父连累的?”说着,他将自己的灵力注入白果的体内,她正要反抗,却发现那些魔气都似遇上了天敌一般萎靡了下来。
看着白果有些吃惊的表情,祝恒有些得意:“这可是我独家秘方,专门克制魔气的。看你被它折腾得不轻,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把它处理了,你帮我取一件东西?”
“你……想的美。”
“啧,怎么这么倔,那这样,你不能告诉云长川我的存在,我每天晚上来帮你祛除魔气怎么样?”
白果质疑的神情再明显不过,若不是命门还在他手里,说不定就要直接动手了。
祝恒叹气道:“真的,你看啊,我和云长川又没有什么仇,要是有仇我怎么还敢摸上长云峰?”
“……真的?”
“真的。”
“那好,”白果抬头,脸色虽然还是那样的苍白憔悴,神情却无比地认真,“你不能危害长云峰。”
“行行,”祝恒漫不经心地低头,眼睛里闪过不明意味的光,“今晚就先帮你祛除一部分,明晚我再来,到时候可别用什么灭魔锁神十方乱七八糟的阵法来招待我了啊。”
白果低低地应了一声,囚魔大阵没了足够灵力的支撑,已经不能再阻挡祝恒的离开,给她留下一个潇洒鬼魅的背影,他就再次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金色的阵纹随着敌人的消失而渐渐暗淡至消失,白果坐在浮椅之上,驱动青冥珠维持着自身的平衡,脸色也恢复了正常。调息完毕,她感受着体内多出的一缕若有若无思维气息,露出有些愉悦的笑容。
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
在看到祝恒的第一眼她就没准备将这事告诉云长川,青冥珠的颤动告诉她,猎物上门了。
在心中将自己的计划又顺了一遍,白果心满意足地睡去了,她原以为这会是个香甜安稳的美梦,却在半夜一阵心悸猛地惊醒。
感受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和莫名多出来的焦急情绪,白果有些不安,索性离天亮不过一个多时辰,她干脆洗漱好到院中练剑。
云长川教她的剑法根据流连的形态特点有所改变,更适合她使用,白果将基础剑法和学自空间中的剑法琢磨着融合在一起,虽然大体上没有什么变化,却是在一些细节上让人眼前一亮,用在实战中也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可惜的是,除了她没人见过这套剑法,她也就不知道自己的优势了。
至天边泛起鱼肚白,白果已经出了一身汗,心中的烦躁焦急也随着消散大半,捏一个清洁术,她就又是干干净净的果子一枚。
回了屋子没多久,就听见门外哒哒哒的脚步声,三生推开门,有些气喘地说道:“师姐,大师兄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