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把她抱进家门的霍衍听了她这声无意识的你囊,蓦地顿下了脚步。
霍衍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儿,只见她闭着眼,神情看上去有点落寞和忧伤。
她这是为许君羡买醉?
就因为听说许家要给许君羡安排联姻?
霍衍的心,骤然一疼。
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狠狠地凿了一下。
刚凿下去的那一瞬间,不觉得多疼,可后劲却特别大。
心痛加心慌的霍衍将俞晚给放了下来。
他将俞晚抵在一旁的墙壁上,一双眼睛红得吓人地盯着她,
“你这是在为许君羡跟别人联姻的事情买醉?”
他的话成功带起了俞晚低落的情绪。
俞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听到许君羡要和别人联姻的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好难过。
好像所有对她好的人,都在慢慢地离她而去。
她好像在被全世界抛弃。
本就心情不好的她,见霍衍将她困在墙壁与他之间,还一副抓奸的语气质问她,俞晚顿时也恼火了起来,
“我为谁买醉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
“俞晚,不可以!”
这一刻的霍衍慌了。
他忽然意识到,俞晚对许君羡的感情已经不只是以往那般的单纯了。
她对许君羡的情感,在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变质了。
她不再单纯的只把许君羡当哥哥。
甚至,她已经……
霍衍猛地捧住俞晚的脸颊,急切又慌乱地说道,
“你不可以在意,你更不能喜欢上他!”
俞晚,别那么残忍,别喜欢上别人啊。
像是要为了安抚自己那焦躁不安的心一般。
霍衍低头疯狂地去亲吻俞晚。
“唔——”
忽然被强吻,俞晚气得抬手去捶他。
霍衍抓住她的双手重新反剪在头顶。
俞晚气得拱膝盖去顶他。
霍衍夹住她的腿,疯狂又炙热,不安又难过地亲吻她。
俞晚反抗不成,气得要命。
在霍衍的舌头准备闯进来的瞬间,俞晚恶狠狠地咬住。
霍衍吃痛。
顿时退了出去。
俞晚眼神凶神恶煞地瞪着霍衍,仿佛一副你再敢胡来,我就咬死你的狠辣劲。
霍衍看着她那双毫无爱意的眼眸,心口像是破了洞,各种冷风冰碴子往里头刮。
不是这样的。
俞晚的眼睛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看他时,眼底都是盛满爱意娇媚的。
与他接吻时,她会主动先伸舌。
当他主动与她缠绕时,她的脸上就会布满娇媚春色,眼神更是媚眼如丝,宛如会勾人的妖精,勾得人如痴如醉,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可此时此刻。
那个满眼都是他的俞晚不见了。
他的俞晚眼里再也没有他。
她开始去爱别人了。
意识到这个的霍衍感觉心要裂开一般。
疼得他生不如死。
他满眼水光地看着俞晚,难过地将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俞晚,不管你是无视我也好,用语言刺伤我也好,又或者是不爱我也好,但能不能,别喜欢上别人。”
他声音都哽咽了起来,“不要以这种方式来惩罚我好不好?”
霍衍将头埋在俞晚的颈窝里,滚烫的泪水随之落在了俞晚的锁骨窝里。
他的泪滚烫而炙热。
差点把俞晚肌肤都给灼烧了。
被他忽然强吻一通,原本有几分醉意的俞晚这会儿清醒得不行。
她拧了拧眉,大概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了。
俞晚面色沉静地看着前方,对于霍衍的落泪,始终无所动容。
甚至,她觉得有点讽刺。
“凭什么你可以去喜欢别人,俞晚就不能?”
她反唇讥笑,“霍衍,地球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你能去喜欢别人,俞晚自然也可以。”
“何况是你先不要俞晚的,你有什么资格要求俞晚不去喜欢别人?”
俞晚垂着的头蓦地攥紧成拳。
她与他之间的故事,林染大概地与她说过。
她虽然感觉不到当时自己被爱人放弃时的绝望与心碎,但不代表她不心疼那个被舍弃的自己。
她现在之所以能和霍衍这般和平的相处,是因为她没了记忆。
不记得被伤害的伤与痛,所以才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与他相处。
她之所以愿意和霍衍往来,其实更多的是给两个孩子营造一个还算和谐的家庭。
让他们在父母不相爱的情况下,也能同时享受父爱与母爱。
他们之间有孩子,她不想为了过去的爱与恨,让两孩子的童年变得不幸。
可也仅此而已。
她不会和他复合。
永远都不会。
失忆前的俞晚不再爱霍衍,失忆后的俞晚亦是。
俞晚的话让霍衍身形猛地一震。
霍衍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用力地抱住俞晚,将脸深深地埋进她肩窝里。
他声音哽咽且脆弱地说道,
“在决定和瑶瑶在一起之前,我一直在等你。”
“俞晚,我等了你将近五年。”
“那五年里,我做梦都想你能出现在我面前。”
“可你一直不出现。”
“以前我想不通,你爱我,为什么会舍得不回来找我。”
“直到两年前,林染说你回来找过我,还看到我和瑶瑶举止亲密,我才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找我。”
“你觉得我和瑶瑶上床了,你难过了,你伤心了,所以你连质问都没有,就不要我了。”
“我承认我看到你和贺明朗接吻的时候,我很愤怒,我很生气。
可是俞晚,我当时没有想过不要你的。
我只是当时脱不开身。”
许是说到了伤心之处,霍衍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我爸自杀了,我妈摔下楼,我走不开。”
他眼睛通红,眼底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听到你要嫁人的消息,我多想去抢婚啊。
可是我没功夫去,我妈那会儿刚瘫痪。
我爸不在了,她又瘫痪了。
她天天闹自杀,说不想拖累我。
我得时刻陪在她身边,看着她。”
人真的没有分身乏术,那个时候的霍衍真的很无力。
他连喝口水的时间,都得看着随时随刻,都想寻死的母亲。
霍衍又说,“俞晚,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挺恨的。”
“恨你说嫁人就嫁人,恨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恨你把我带进这情海里无法自拔,却自己偷偷游走,独自潇洒。”
明明没了记忆,可为什么,原本宛如一潭死水的心,在此时此刻,却忽然荡起了丝丝涟漪。
甚至有种潮水上涨的局势。
俞晚眼角湿润地看着前方,忽然觉得好难过。
心痛得跟要死掉一般。
这边,霍衍像是吐苦水一般,继续跟她诉说自己的苦与痛,“你怨我放弃你去喜欢瑶瑶,可是俞晚,我是个人啊。
在我为我爸犯的错,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是瑶瑶帮我照顾我妈,帮我说服她,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
那五年来,是她不辞辛苦,不嫌脏臭,帮我照顾我妈。
她明明是个千金小姐,却干着看护的活儿。
试问一下,在那种情况下,有几个男人可以不动容?”
霍衍也不怕承认,他敢做也敢认,
“我是想过去喜欢她,甚至如果你一直不出现,我会娶她,会一辈子对她好,与她携手度过一生。”
“可是俞晚,是你先不要我,我才会想要去喜欢别人的。”
“你不是没有回来过。”
“你回来了也没想过要去找我问清楚一切。”
即便过去了七年,可每每想起当时的无力,霍衍还是会有触动,
他紧紧地抱着俞晚,渴望又期盼着她迟来的拥抱,
“俞晚,我当时真的很需要你。
我很想你抱抱我,说有你在。
可是你不在。
我联系不上你。
俞雅雯又故意给我发那些照片。
看到照片上,‘你’与他同床共枕。
我便以为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默了默,他才又说,“其实你回来找我,我也不一定会让你留下来。”
“我当时穷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我妈的医药费,还是子裕出的。”
“这样负债累累的我,怎么能拖累你呢。”
“可是俞晚,我还是自私地想要你抱抱我,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
霍衍把头埋在俞晚的颈间,滚烫的泪止不住地落下,
“那个时候,真的好无助,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坚硬的心墙好似被人凿开了一个口子。
四面八方的疼痛感忽然朝俞晚卷席而来。
明明什么都没记起来,可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角处往下掉。
她在为谁痛,又在为谁哭呢?
“我知道你回来后,我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可你那样拿瑶瑶的病情来逼我,我真的接受不了。”
“瑶瑶为我付出了很多,我本就心中有愧,你还拿她的病来逼我和你……”
顿了顿,他才又说,
“我不知道你是想要一个孩子才那样做。”
“俞晚,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你恨我对你口出恶言,可是俞晚,当时一无所知的我,真的不想被你动摇。
我答应过瑶瑶,等她病好,我们就在一起。
如果我对你动摇,就是对她的不忠。”
“我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做到不爱你的。
可是俞晚,你在我心里扎根太深了,看不到你时,不会有感觉。
可是一看到你,一切便都乱了。”
“我拼命地躲避你,避开你,不想过问你的任何事情。”
“我告诉自己,我不能辜负瑶瑶。可是——”
俞晚忽然出声喝断他,“够了。”
俞晚眼睛猩红地看着对门公寓的棕色大门,眼眸是如此的悲伤,如此哀痛,
“别说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你曾放弃我去尝试喜欢别人的事实。”
明明什么都还没想起来。
为什么她还是那么难过呢?
是因为他说到了她心口的某个痛处了吗?
是的。
她知道那个痛处是什么。
是他放弃她,去喜欢别人。
在她还爱着他的时候,他放弃她,去喜欢别人了。
俞晚太清楚自己的性子了。
她对感情有着非一般的执着。
是那种宁缺毋滥的性子。
她忍受不了,在自己还在深爱着对方的时候,对方却早已放弃她,选择去喜欢她人。
失忆前的俞晚一定很难过吧。
难过她深爱的男人,放弃她,选择去喜欢别人。
甚至还为了别人,放弃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即便俞晚此时此刻没有过去的记忆。
但她的心,还是痛了。
为那个被爱人放弃的俞晚心痛了。
俞晚的话让霍衍身形又是狠狠地一震。
随之,便是更加用力地抱紧她。
俞晚也没有推开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
“是,你是有你的苦处,可是霍衍,被人舍弃的滋味,不好受。即便我没有记忆,可我一想到自己曾经被你舍弃过,我还是会心痛难过。因为那是刻在灵魂上的痛,是你做尽一切,也无法将其抹去的伤痛。”
“霍衍你该庆幸的,该庆幸我没了记忆,忘了那些伤痛,不然你连站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俞晚一把推开他,
“别再做逾越的事情,不然我会带着星星和星辰搬离这里。”
霍衍身形不稳地看着她,嘴巴张了半天,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俞晚没再管他,转身输入密码,直接进门。
啪的一声。
关上的不仅仅是一扇门。
还有俞晚誓不对霍衍敞开的心门。
霍衍瘫坐在俞晚公寓门口的地面上。
他抬手搭在眼帘上,身子蜷缩成一团。
他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
到了后面,他如同无助而绝望的孩子一般,双手捂着脸,压抑而克制地痛哭了起来。
悲伤到极致。
霍衍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他还是没有哭出任何声音。
他只是咬着手臂,头抵在墙壁上,眼前模糊地看着前方,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一刻的霍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
他就算穷极一生,都挽回不了俞晚的爱了。
失忆后的俞晚都无法原谅霍衍。
失忆前的俞晚就更不可能原谅霍衍了。
许君羡说得对。
那个深爱他的俞晚已经死了。
她被他亲手葬送在那年冰冷的江里。
他把那个满心满眼都是霍衍的俞晚弄丢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公寓里头。
俞晚看着客厅里正在玩耍的两孩子,眼泪宛如泄了闸的洪水,波涛汹涌地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