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后,两人各自回房。初涉江湖的苏浅浅心中的兴奋可想而知,心情畅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梦。
翌日晨,上官云锦早早便起了,洗漱一番,就下楼点了一杯香茶,挑了个僻静的位置安静地坐着。与苏浅浅相处的这段日子,他也知道苏浅浅有晚起的习惯,也不急着叫醒她。晨起的酒楼,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倒也清净。小啜了一口清茶,修长的手指轻扣着桌面,敲击出一段优美的节奏。日渐高升,客栈渐渐嘈杂起来。上官云锦无奈地摇头,这丫头,睡过头了吧!
一位身着宝蓝色长袍的男子走进客栈,头束金冠,气宇轩昂。他扫过大堂内的人,目光定在角落里独自品茗的上官云锦身上。他笑着走过去:“哎呀,这不是上官公子吗?”上官云锦放下茶盏,淡笑着问道:“清佑,你怎知我来了风城?”
“呵呵,”李清佑坐到他的面前,“昨日你不是救了一个姑娘吗?那是我三妹,另一个是我二弟。他们回家后和我说了,我一猜便知是你。”上官云锦拿起桌上一个倒置的茶杯,优雅地替李清佑斟了一杯茶:“清佑。”他将杯子推到对面,“请。”李清佑不客气地接过喝了一口:“听说跟你同行的还有一个姑娘?”
上官云锦点点头,嘴角含着一抹化不开的笑意,温雅和煦。李清佑痞痞地笑道:“那个绝色倾城的军师苏浅浅?”再度点头,上官云锦睨了他一眼:“清佑想说什么?”
“哼,”李清佑轻哼道,“云锦还不知道吧!今年的江湖美人榜刚刚出来,苏浅浅可是名列榜首呢!这也就算了,可凭什么公子榜上还有她的名字。锦绣庄苏浅墨,公子榜第十,硬是将我的位置给占去了。你说这气不气人?”他说得慷慨激昂,末了还添了一句:“小丫头一个,她凭什么啊!”
不巧,此时苏浅浅已穿戴整齐,刚下楼去,便听见了他所说的一番话。她轻嗤道:“你连一个小丫头都比不过。还怨得了别人?”清冷冷的声音,李清佑一回头,就看见苏浅浅紫衣蹁跹,罗带飞扬,头发仅用一只素雅的玉簪半挽着,绝色的面容未施粉黛,是那种洗尽铅华后荡涤人心的美。
“你,你是苏浅浅?”李清佑结巴地问出口,心中却早已肯定了他的想法。苏浅浅调皮地挑眉:“正是,不知公子对我这小丫头有何赐教?”
“呵呵,”李清佑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在下无心之过,还望姑娘不要见怪。”上官云锦见他那俏皮样,心知她又要整人了,连忙道:“浅浅醒了?想必饿了,快坐下吧。”他唤来小二,将一早就定下的饭菜叫了上来。苏浅浅撇撇嘴,坐到了左侧的椅子上。趁着小二上菜的功夫。上官云锦看着对面的李清佑问道:“清佑可用过早膳了?”李清佑点点头,示意自己吃过了。
上官云锦温和地说道:“那就不邀你同吃了。”
顿时,桌上又归于安静,李清佑就这样看着二人慢条斯理地用完早膳,暗道:这两人倒真是处变不惊,吃得如此悠闲。
饭后,苏浅浅用茶,上官云锦用锦帕轻拭嘴角:“清佑一早就来寻我,想必不是为了叙旧吧。”
闻言,李清佑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差点误了正事。”他收起玩笑样,一本正经地问道:“云锦可收到了群英帖?”
“群英帖?”上官云锦摇头,:“我这段日子都在边关,不曾收到。”
“难怪了,”李清佑顿时明了,“这群英帖是新晋武林盟主发出的,广邀天下英雄在这个月二十日相聚宁都,见证新盟主上位。”苏浅浅听着,也来了兴趣,凑过来问道:“新晋盟主?是谁?”
李清佑放下茶盏,笑道:“小丫头想知道?叫一声哥哥就告诉你。”
“切,”苏浅浅翻了个白眼,“本姑娘才不想知道呢。”她把头偏向一边,一副“我不在意”的样子。
上官云锦见她心急难耐却偏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含笑答道:“是现任盟主慕炎前辈的长子——慕少泽。”
“咦?”苏浅浅不解地问道,“长子?盟主之位也是世袭的吗?”
“当然不是了,”李清佑抢着说道,“这盟主之位,是众位武林同道共同推举的,不仅功夫要冠绝天下,品德也要令人称服。这次父子之间的传承,也是极其罕见的。”苏浅浅若有所思地点头:“盟主之位一家传承也是众人所忌之事,如今这新晋盟主打破这个忌讳,想来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这是自然的,不过,”李清佑顿了一下,语气颇为担忧,“他想上位恐怕有些困难。”此言一出,上官云锦和苏浅浅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接着道:“你们想必都知道幻音教吧。”
“啊!”苏浅浅轻呼,“是那个邪教,武林近百年的隐患。”苏浅浅鲜少涉足江湖,却知道幻音教的名号,可见他的名声之大。
幻音教,是百年前轰动武林的大魔头——邪月所创。百年前,幻音教曾搅得江湖一片腥风血雨。邪月更是无恶不作,企图控制整个武林,攻打各大门派,滥杀无辜。邪月一日不除,江湖一日难安。于是,当时的三大顶世高手——妙手医圣莫凌天、锦绣庄庄主苏桦烨、汐云落影云仙月在蝶仙崖与邪月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战。最终,邪月武功尽废,跌落山崖,而苏桦烨与一代女侠云仙月也在那场大战中陨落了,医圣莫凌天虽然不曾陨落,也是元气大伤。邪月死后,各大门派合力围剿幻音教,即便如此,也未能剿灭幻音教。
“是的。”李清佑剑眉深锁,“幻音教沉寂了百年,如今怕是又不安分了。听说现任教主影魅是幻音教百年难见的天才,习武天分不在当年的邪月之下。假以时日,修为定然超过邪月。不仅如此,副教主幻音亦是心狠手辣,谋略过人,在幻音教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前不久,幻音教向盟主府宣战,待新晋盟主上位之时,凭武功夺盟主之位。”
上官云锦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幻音教参加群英会,狼子野心,人人皆知。
见他们个个面色不善,苏浅浅撇撇嘴,满不在乎道:“有那么厉害吗?那个什么慕少泽不也是武功冠绝天下么,不一定会输吧!”
上官云锦无奈地看着她,面色仍然没有缓解:“浅浅,你涉世不深,不知道幻音教的厉害。幻音教的功夫以诡异著称,招式变幻莫测。阴招更是防不胜防,这次少泽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可不是。”李清佑右手握拳捶向桌面,“所以慕老前辈才广发群英帖,希望各路英雄鼎力相助。锦绣庄已经接了群英帖,答应帮忙了。现在估计就差你了,前些日子还在派人寻你呢!”
上官云锦皱眉,为难道,“少泽有难,我自然要鼎力相助。万死不辞。可是……”他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苏浅浅。苏浅浅何等聪明,立刻便明白了。她安抚地笑道:“我还没有看过群英会呢!这次自然不能错过喽。况且爹爹跟大哥也去,到时候与他们一起回去,这样岂不是更好。”上官云锦知道她是为自己考虑,淡笑道:“多谢浅浅。”
苏浅浅故作不悦地撇撇嘴:“云锦,你我之间何时客气到这般地步了。”上官云锦也不解释。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笑意。真的要感谢上天,让他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她。
李清佑见事情成了,一扫之前的阴霾,进一步提议道:“既然如此,我反正也是要去参加群英会的。你们不妨去我家住两天,过几日我们一同前去宁都,也好有个照应,怎么样?”
“好啊。”苏浅浅爽快地答应了,有好的地方不住,她又不是傻子,可不会亏待了自己。上官云锦也没有什么意见。当下,李清佑便带着他们回家了。借宿人家,当然要先拜见这家的主人。
苏浅浅看着堂上坐着的中年人,面上虽有风霜之色,却掩不住年少的俊朗,暗暗感叹一句这世界也太小了,恐怕他也认出我了吧。
果不其然,堂上之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浅浅,道:“苏公子,见了老夫也不打声招呼?”
苏浅浅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李伯父。”
“呵呵。”李由道,“当日苏公子不是称老夫为恶霸吗?怎么今日如此客气?”
苏浅浅尴尬地解释:“呵呵,李伯父。那日晚辈过于冲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和晚辈一般见识了吧。”一旁的李清佑和上官云锦看着这一老一小的对话,都是一头雾水。
“爹,”李清佑实在受不了了,打断道,“你和苏小姐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认识?”
李由别有深意地看了一脸尴尬的苏浅浅一眼:“岂止是认识,我们可是不打不相识。”
“啊?”李清佑咋舌,“你们打起来了?”
“嗯。”李由拖长了音点头,“当初我去京城察看店铺,被人拦住打劫,护卫制服了他们,准备教训一顿就放了,谁知苏公子路过看见了,冲我喊了声恶霸就和护卫打了起来。”
收到李清佑与上官云锦投来的目光,苏浅浅无奈地朝他们傻笑着点头,往事不堪回首!正当苏浅浅无地自容之际,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爹。”接着李清钰一袭碧衫走了进来。在看到苏浅浅那一刻,又是片刻怔忪。清亮的眸子更是多了一抹色彩。他朝着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转向李清佑道:“大哥,他们是你的朋友?”
李清佑点点头,道:“在家里住几天,改日与我一同去宁都。”
“那苏姑娘便和小妹住在荷香榭,上官公子和我与大哥住在清风颂,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李清钰温和地提出建议,并征询二人的意见。苏浅浅和上官云锦自是没有意见。
李清佑道:“那清钰你带着苏姑娘去荷香榭吧,我带云锦去清风颂。”说着,便率先走了出去。上官云锦朝屋里人一礼,冲着苏浅浅淡淡一笑,随着李清佑离开了。李清钰见两人走远,对着门口伸出右手,侧身让开道路:“苏姑娘,请。”苏浅浅点点头,对着李由道:“李伯父,晚辈先离开了。”李由笑着摆摆手,苏浅浅转身踏出了大厅。李清钰也随之离开了,快走几步与她并肩而行。
“二公子,”苏浅浅问道,“方才大堂之上,你未问过李伯父的意见便替我们安排。难不成现在是你在管理李家?”她当时就有些好奇,怎么说也该由一家之主先发话吧!
李清钰清笑道:“算是吧!父亲早已有了放手让我们自己作为的念头,大哥又无心从商,一心只在于游荡江湖。我没有大哥那学武的天分,倒是对商业更感兴趣,父亲便着手让我打理李家。”
“原来如此,”苏浅浅了然点头,“二公子年纪轻轻就担起了偌大的家族,实在不凡哪!”
李清钰苦笑:“苏姑娘过奖了,比起姑娘所为之事,清钰还差得远呢。”
苏浅浅微微一笑,不再答话,不时看一眼园中景色,倒是个雅致的地方,确实比客栈好多了。片刻之后,视线之内出现了一道拱门,上书“荷香榭”三字,字体娟秀,笔风婉约,不由说道:“这是三小姐所题吧!”
“正是,苏姑娘果然聪颖,一看便知。”李清钰上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呵呵,”苏浅浅清笑出声,歪着头看着李清钰,紫眸中满是笑意:“清钰,以后就叫我浅浅吧,我就叫你清钰,公子小姐的叫,太麻烦了。”李清钰脸上并未有太多表示,轻轻颔首,心中却是波浪翻滚。浅浅,自然是好的。
刚踏进荷香榭,便听到幽幽琴音传来。缠绵辗转,曲中含怨,道不尽相思意。苏浅浅笑着摇头:“琴音杂乱,弹琴者心绪不宁啊!”她止住脚步,取下身后的朱漆木盒,打开盒盖,拿出里面的一架古琴。李清钰看到那把琴,微微愣怔。苏浅浅也不管李清钰地表情,起手谈了起来。旷远的琴音顿时向四周扩散,和着方才的琴音,渐渐相融。原本杂乱的琴音渐渐平静。不知过了多久,那琴声已停,苏浅浅依然忘我地谈着,全然融入了琴的世界中。李清钰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一颗心,就此沉沦。
一曲终了,苏浅浅慢慢睁开眼睛。“多谢姑娘的琴音,我顿悟了许多。”一道悦耳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苏浅浅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李清荷,浅浅一笑,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
“不客气,这是你自己领悟到的,与我无关。”苏浅浅边走边说,话落,正好走到李清荷的面前。李清荷看着苏浅浅,突然捂嘴笑了,“说得对极了,清荷欢迎苏小姐。”苏浅浅莞尔:“叫浅浅便好。”
“浅浅,”李清钰回过神,赶紧上前追问道,“你方才所谈之琴,可是名叫青天的旷世绝琴?”
苏浅浅点头:“正是。”李清钰和李清荷皆是一惊。
古有琴痴,名叫琴心,其期权氏,两人皆是抚琴高手。碧海青天,便是二人的佩琴。传闻碧海、青天二琴合奏之音。引百鸟相和,琴声空灵,旷古绝今。
李清钰轻叹:青天,大约也只她有资格拥有了。只是不知,这碧海又在何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