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落云枫带着一对风云卫在茫茫月色中穿梭。按照苏浅浅的话,很快便找到了苏浅浅说得那片松林。他的眼睛在暗夜中格外明亮,他压低声音说道“按照本王在军营中的吩咐,速战速决。若是有人暴露了,军法处置。”一身夜行衣的风云卫低低行礼便各自散开了。落云枫则是在左边缘警惕地看着四周,黑曜石般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锐利的光。
这边苏浅浅等人也忙得不亦乐乎,那边轩辕熠也是夜不能寐。他焦急地在帐中来回走动,心中烦躁异常。李民实在是受不住了,他放下杯盏,道:“我说皇上,您别晃了,头都晕了我。”轩辕熠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悠闲,如今月朝有苏浅臣一人,便足以敌过我大宛千军万马,你还有心思喝茶。”
李民痞痞笑道:“这倒不必担心,苏浅臣会帮助月朝,完全是因为苏浅浅的缘故,毕竟是两个国家的纷争,他若硬是让江湖势力插足其中,定然会为人所不齿。因此只要不惹怒他,就不会有多大麻烦。皇上就先将苏浅浅放下,等兼并了月朝,就算有锦绣庄护着,苏浅浅也逃不脱你的掌心。”
“说得有理。”轩辕熠抚掌:“是朕因为苏浅浅昏了头脑。”李民耸耸肩:“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也算同病相怜了,皇上,你什么时候把公主指给我啊?”好歹你也知道了我的感受,将心比心,也不该霸着公主不放了。轩辕熠睨了他一眼:“朕说过,只要嘉言同意,朕绝不拦着,你有空烦我,不如在她那多下点功夫。”李民一听轩辕嘉言,瞬间苦了一张脸:“我要有办法也不会求你了。”
轩辕熠不为所动:“那便与朕无关了。”李民愤愤地起身离开:“皇上,你就知道拿属下寻开心。”轩辕熠勾唇,跟那小子一拌嘴,心里畅快多了。他倒是挺看好李民的,可惜自家妹妹不乐意,他这个当哥的也没法子。
苏浅浅看着面前一袋袋浑圆的脂球,眼中难掩兴奋之色。她赞赏地开口:“干得不错嘛!不愧是平清小王爷。”落云枫挑眉:“你这是在夸我?”苏浅浅皱眉思索良久才支吾着开口:“算是吧!”原来含笑的脸瞬间笼上了寒霜。很好,这丫头总能让人有骂人的冲动。苏浅浅对上落云枫杀人的目光,大笑着走开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早就知道落云枫是刀子嘴豆腐心了,顶多瞪她两眼,讲她几句,其他的,也没办法了。可这种无奈,也仅仅限于对她罢了。
一连几天,他们都斗志昂扬地准备着这最后一战。这一战,关乎他们的尊严,关乎国家的尊严,亦关乎苏浅浅的命运。他们,输不起。尊严,他们输不起,苏浅浅,他们更是输不起。
落云枫完成任务后,月银雪他们并未闲下来,他和白落清两人正忙着研究大宛军营一带的地形歌布兵情况。月银雪经过几番思索,最终决定将伏兵布在两侧。待大火燃起,便呈包抄圈的形式包围大宛军营。苏浅浅斟酌一番,同意了这个方案。
可就是这个他们认为完美的方案,却给了轩辕熠以可乘之机,让他得以率领精锐部队逃回大宛。也因此,苏浅浅的将来,注定多桀。
“浅浅,”白落清神情亢奋地说道:“我军已经整装完毕,今晚便可以全力一战了。”苏浅浅悠哉得啜了一口清茶,高深莫测地说道:“落清,让将士们今晚好好歇着,明日再战。”
“什么?”白落清有些莫名:“为什么明日再战,晚上不是更好么?白天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
苏浅浅笑道:“一般来说是这样。可我们此番采用火攻就不同了。一点点明火,便能让我们全部暴露。既然如此,倒不如白日出击,也省得敌我难辨,伤了自家人。”
白落清恍然:“明白了,我这就传令下去,今日将士们吃好喝好,明日全力一战。”苏浅浅含笑放下杯盏,不无得意地看向一旁的月银雪,后者自然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从主位上立起身子,侧身拱手道:“浅墨不妨上来试试。”苏浅浅一蹦而起,嘻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一阵风一样蹿到了他身旁,坐了下去。她靠着椅背叹道:“怪不得银雪你喜欢在这上面坐着呢,是挺威风的。”月银雪闻言,不置可否地说道:“高处不胜寒,坐久了,难免想站在平地上。”
苏浅浅心中明白月银雪心中的郁结,笑着缓解气氛:“没关系,多穿两件就好了。暂要是不够的话,明日我让青云送一批给你。”月银雪面部抽筋,这丫头,思维真是不同常人。可听出她话里关心的味道,心里微暖。
月朗星疏,一夜好眠。第二天天刚亮,落云枫便带领风云卫潜在大宛军营附近的小山上。他们约好,以乐声为暗号,乐声一起,便攻向大宛。
苏浅浅和上官云锦立于群山之巅,俯视脚下的一片苍翠。待经过这场战火的洗礼,又是怎样地满目苍凉。“云锦,”苏浅浅目光悠远地投向苍穹,“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和乐的情景?”
“当然!撷花坊内撷花曲,浅墨云锦恨相逢。我刚踏入正门,便看见浅浅一袭月白长袍,从容地立在栏杆之上,手指间流泻的却是天籁之音。记得当时你说过:浅墨便以《高山流水》会知音,那么待此战结束,云锦必以一曲《凤求凰》赠红颜,从此相携江湖。”上官云锦的声音轻轻柔柔,听得苏浅浅心神一漾,她笑道:“那是自然。今日,便调《广陵散》吧!赠给这些出生入死的将士。”
“好。”两人看看天边,红日初升,映染了半边苍穹。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起意,配合地天衣无缝。慷慨激昂的乐声令本就高昂的士气更加高昂。落云枫手起手落,数千颗火脂球借着内力直直打入大宛的营地。顿时,旷远的苍穹一片嘈杂。烽烟弥漫,灼热的火舌喷出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月银雪见状,立刻下达命令,包围大营。一时间,喊声震天。轩辕熠一声寒意地看着这突发的一切,陈箫却已跪在地上:“请皇上速带精兵离开,臣替皇上断后。”陈箫说得决绝,现在的状况,断后,就意味着死亡。轩辕熠步履沉重地走到陈箫身边,亲手扶起他。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他沉重地拍了拍陈箫的肩,转身跨上马离开了。碧裳从陈箫身后缓缓走出,目送轩辕熠离开。陈箫听到动静,转身看到碧裳,有些讶然:“碧裳姑娘为何还不走?”碧裳笑着反问:“陈将军不是也没走吗?”陈箫了然,他有些感慨地说道:“姑娘对皇上一片真心,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碧裳翻身上马,冷冷地说道。陈箫这才反应过来,亦是翻身上马,率着士兵拖延月银雪的骑兵。
月银雪看着对面的陈箫的碧裳,眉头微皱:“轩辕熠呢?”陈箫冷笑:“六殿下先过了陈箫这一关再问皇上的下落不迟。”月银雪立刻意识到轩辕熠提前离开了,急道:“落清,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去追轩辕熠。”说罢,带着一半的人马向着最薄弱的南方追去。月银雪猜的没错,轩辕熠正是朝着南方突围的。陈箫正欲拦住,却被白落清策马堵住:“陈箫,你的对手是我。”陈箫皱眉,清俊的眉眼多了几分冷意:“白落清,你知我不愿与你为敌。再挡着,就休怪我翻脸了。”白落清也不恼,不温不火地说道:“陈箫,你我各为其主,我也知你难处,今日各凭本事。若你胜,便去支援轩辕熠;若我胜,你便在这呆着吧!”“好。”陈箫提着□□冲向白落清。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碧裳却是待不住了,策马去追赶月银雪。白落清回头冲着士兵喊道:“拦住她。”月朝士兵一拥而上,围住碧裳的去路。大宛的士兵见状,立刻上前来,双方混斗在一起。“
“嗖嗖嗖,”暗器破空的声音,一排士兵应声倒下。她对着陈箫说道:“陈箫,快走。”几枚细针同时射向白落清。“叮,”金属相接,细针落地,一排银针呼啸着直扑碧裳,却是姗姗来迟的上官云锦和苏浅浅。苏浅浅傲然地立在马背之上,襟带翻飞。“碧裳,功夫不如你,可这银针,你就是再练上十年,也是及不上我的。”她左手一扬,几枚银针直扑陈箫,却被白落清持剑震开:“浅浅,这是我他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苏浅浅哼了一声,不再看他们。“碧裳,念在你当日放过我和落云枫的份上,今日我也放你离开。从此以后,你我天涯陌路,再无关系。”碧裳恭敬地行礼:“多谢公子。”随即策马离开了。陈箫虽然不弱,终究也败下阵来。苏浅浅见他一身正气,又生得清俊,倒是和云莺那丫头般配。想到这,不由笑开了,吩咐士兵善待陈箫。可不要善待,未来的妹夫啊!
落云枫任务完成了,带着风云卫奔下山与月银雪会合。刚行至一半,接近阵地时,却被偷袭了。
轩辕嘉言正带着仅剩的几百人,拦截落云枫。好在轩辕嘉言不知道她拦得是月朝赫赫有名的风云卫,不然,当场撞死的心都有了。这场偷袭的结果,可想而知。当轩辕嘉言被青衣拎到落云枫面前时,,她还吃惊地张大嘴巴,不明白自己哪里漏破绽了,居然被抓了。落云枫见到轩辕嘉言,冷哼道:“嘉言公主真是好兴致,皇兄都兵败如山倒了,你还有兴致同本王在这胡闹。”轩辕嘉言初一见俊美冷情的落云枫还红了红小脸,一听他对自家皇兄不敬,立刻挥着爪子扑上去:“不准你说我皇兄坏话。”边喊边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当落云枫将轩辕嘉言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时,一张脸已经黑得发亮了,他瞪着轩辕嘉言恨声道:“本王从不杀女人,立刻给本王滚。”说罢,丢下轩辕嘉言离开了。
刚刚赶到的李民,看到的便是一脸沮丧地坐在地上的轩辕嘉言,他即刻上前抱住她:“哎呦喂,我的公主,陛下找你找得急死了,你怎么在这儿呢?”虽是轻佻的语气,却带着浓浓的担心。
轩辕嘉言看着他,瘪瘪嘴,嚎啕大哭:“李民,我被羞辱了。”李民闻言,顿时怒火中烧,咬牙道:“哪个王八蛋干的,我立刻废了他。”轩辕嘉言依旧哭着:“是落云枫,他说他不杀女人,让我滚,士可杀不可辱。”这边轩辕嘉言握着小拳头慷慨陈词,这边李民抹着额头的冷汗:我的姑奶奶,幸亏人家“羞辱”你了,不然你还有命在这哭?他无语地抱着轩辕嘉言上了马,调头与轩辕熠会合。
“李民,”轩辕嘉言仍旧心中不平:“你要替我报仇。”
“嗯。”李民面上答应,心里却在思量着要不要备份大礼谢谢落云枫。
话说轩辕熠自从带着精锐离开后,便一路朝南奔去。原因有二:其一,南边防守最弱;其二,南边最接近大宛。只要入了大宛境内便安全了。众人一路飞驰,眼见就要进去大宛了,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是月银雪率着骑兵追来了。轩辕熠本就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一见月银雪便全都爆发了。他转身搭弓引箭,“咻”,箭离弦,直射月银雪。后者亮出问情,正面拦截,竟生生将箭从中间劈成两半。人已离开马背,直追轩辕熠。眼见两人越来越近,从后追来的几枚菱花镖,接着便是一声娇喝:“皇上,你快走。”月银雪不甘心地退了回去,凌厉的眼风直扫身前的碧裳。“你居然还能突出重围,看来落清失职了。”月银雪话中的怒气显而易见。
“是公子放我离开的。”碧裳出声解释。
“浅墨?”月银雪有些怀疑:“她不应该恨你才对吗,怎会放你离开?”
“公子仁善。”碧裳依旧直视月银雪,语气不卑不亢。耳边突然响起苏浅浅甜美的声音:“那是六殿下你仁德。”那是他们初次相识的时候。面上一柔,他的语气也柔了下来:“既然是她的意思,你便离开吧!”身后有人欲初声劝阻,却被他抬手止住:“轩辕熠早就进了大宛了,碧裳对我们也没有大用处。倒不如放她离开。是该回去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了。”说罢,他调转马头向回奔去。
“皇上。”李民带着轩辕嘉言一路走过黑烟滚滚的荒野,一望无际的平原,终于在大宛边界看到了轩辕熠。他正遥遥看着那一片冲天火光,面上阴晴莫辨。
“皇兄。”轩辕嘉言担忧地开口。轩辕熠淡淡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那天际的尽头:“嘉言,”他的声音沙哑:“那是皇兄的耻辱。”
“不是的,皇兄永远是最厉害的,永远是轩辕家最棒的子孙,是嘉言最好的哥哥。皇兄,你别难过。”轩辕嘉言心疼地劝慰轩辕熠,她真的很在乎这个哥哥。
轩辕熠轻扯唇角:“皇兄不难过。总有一天,皇兄会洗雪今日之耻。”他冲着草原的尽头喊道:“苏浅浅,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声音传遍草原,声闻百里。远处苏浅浅浑身一震,竟有些站不住脚。一旁的上官云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浅浅,你怎么了?”
“没事,大概是有点累了。”苏浅浅勉强站直了身子,笑着解释。
“若是不舒服,便去休息吧。”月银雪看着苏浅浅,认真地说道:“浅墨,谢谢你。”
“这是什么话。”苏浅浅大大咧咧地一拍月银雪的肩头:“你曾经不也是尽力帮我和云莺么?我曾说过,若是你们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当义不容辞。”
在场所有的月朝将士,看着这一片狼藉,纷纷流下了眼泪。并非难过,而是喜极而泣:他们,赢了!
这一战,苏浅浅这个名字响彻天下,再次引起天下人的争议。
题外话: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自此大宛与月朝的战争告一段落。这场腥风血雨就此停歇。且看苏浅浅与上官云锦如何携手江湖,共谱一曲盛世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