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浔的控制力被这一句语气坚定的质问摧毁的全无,眼泪终于没有束缚的滚落。
姜屿定定的看着眼前落泪的人,这些日子里,她渐渐在认识不同的莫浔,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明明很脆弱,却还总是在努力的用自己的温柔去安抚她的不安,温暖她的无助,保护着她。
她见过真正软弱的莫浔,一点儿也不帅。
她抱过醉的一塌糊涂的莫浔,真的特别丧。
明明比自己爱哭十倍,却帮自己擦眼泪,说不要自己因为她而哭。
明明就是个笨蛋,还敢说这些话。
“叮咚~”门铃响起来,惊醒了两人的凝视,姜屿下意识的放开了手,慌乱的转过身,摆弄着案板上的菜。
莫浔胡乱的擦了两下眼泪,不敢再看姜屿,连忙转身走向门口。门一打开,莫蹊几乎使用扑的环住莫浔的脖颈,把自己的脸埋进姐姐柔软的头发里,湿润的触觉让莫浔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姐姐…”莫蹊身上有明显的酒气,瓮声瓮气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莫浔不明所以的看向在门口站住的cary,后者给了她一个同样不明所以的眼神后说了一句:“这孩子非要喝烈酒,喝完就这样了。”
姜屿听到这边的骚乱,放下手中的活,跑来看了一眼,就瞧见莫蹊哭闹着,口齿不清的屋里哇啦的道着歉,cary完全就是袖手旁观。
“怎么了?”姜屿走上前,见莫蹊哭的实在伤心,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莫蹊从被他□□的糟乱的头发里抬起头,一脸的鼻涕眼泪还有粘上的发丝,狼狈不堪,姜屿强装淡定的继续安抚着他。
“屿姐姐,你要好好爱我姐啊。”莫蹊委屈巴巴的靠在莫浔肩头的说,丝毫没注意到他口中这两个人的僵硬。
莫浔轻声开口道:“我先带小蹊回去休息吧,你自己好好吃饭。”
姜屿木然的点头,看着这三个人消失在门口,门关上的声音才让她重新恢复了自由。她手足无措的擦了擦眼角快要溢出来的眼泪,她这算逃走了吗?
cary惊奇的看着莫浔把自己家弟弟拖死狗一般拖回到他们自己家里,然后毫不怜惜的直接把他扔到沙发上,接着一溜烟的冲进自己的房间里。
“你干嘛?”cary抓住拎着行李箱,穿着睡衣就套大衣的莫浔。
被抓住的那位,颤抖着道:“我…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cary皱眉,这哪里是要出去一趟,分明就是要逃走的架势。这场景让他想起三年前,她听到莫蹊的死讯时的反应,也是一模一样的失魂落魄,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的下意识逃避。
“你是不是跟姜屿表白被拒绝了?”机智如cary,想到刚才姜屿连拦都没有拦住他们的样子,再看看这位的神情,百分十九十以上是他猜的这样。果然,他话音刚落,莫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的坐在沙发上。
莫浔回想到刚才那一幕,姜屿再抓住自己问出那句话的时候,眼神里是有着她清晰可见的纠结。姜屿也在害怕吧,害怕她说自己喜欢她,这一定会让她觉得很为难吧…
cary活了这么多年,今天算是第三次看到他浔姐这副失了魂的样子。第一次是莫浔家里出事,弟弟走失,那样打击下的她,就呆呆的坐了一整天。第二次,是他们打探到莫蹊可能已经死亡的消息时,她也是想要立刻去找莫蹊,然后这样坐了一天。前两次对她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那也可想而知,这一次也是也一样的…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她喜欢姜屿,那现在可以肯定,莫浔真的很喜欢姜屿…
或许超出了他们所有人想象的喜欢和在意…
cary心里有的答案,转身出门去砸姜屿家的门,却迟迟没人搭理。他拿出电话,拨了过去,两声之后,电话那边传来姜屿沙哑的声音:“喂?”
“你开门。”
“我已经出门了。”姜屿的声音里明显的带着哭腔。
cary一愣,合着草鱼也逃走了,“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cary,拜托,让我静一静。等我想明白了,我会找莫浔说的。”姜屿不等cary再多说就直接挂断电话,关了手机。她本来也没想跑出来,可是想到莫浔逃避的眼神,突然觉得心里如针扎一样的疼痛。
她很害怕,害怕莫浔说喜欢她。
她更害怕,莫浔会说不喜欢她。
如果说喜欢,她害怕去面对这份感情,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如果说不喜欢…她不敢想象,如果莫浔真的说了,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她觉得那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刀来的痛快。她需要静一静,需要逃避,需要足够的时间去面对各种结果。
莫浔迷茫的看着跑回来的cary,后者冷笑着说:“你们俩真是不凑一对可惜了,都特么就知道跑。”
“她跑了?”莫浔失神的问。
“浔姐,她说她需要时间去面对。”cary想要伸手摸摸这样脆弱的浔姐的头,但是想了想,悬在半空中的手改道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莫浔倚靠在沙发的靠背上,身后是她刚才甩下之后就没再管的弟弟呼呼大睡着,一切的事情好像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脑袋里就只有姜屿的每一个片段,她灵动的瞬间,疲惫的依靠,温柔的一切…想着想着眼泪就涌了上来。
cary看着犹如两条咸鱼一样摊在沙发上的姐弟,想了想,给梁浅发了条信息。
姜屿在h市除了能回自己家,也就只剩下爸妈家可以来了。跌跌撞撞的跑回家,姜父姜母都被她衣着单薄,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把她塞进被子里。姜母想到前两天看家宋教授家的女儿跟邵煜走在一起,怕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知道了。
姜父叹了口气,温和的说:“屿儿,邵家那小子配不上你,你不要难过。”虽然是高知分子,但是对于这种女儿家的情爱,老两口可没有经历过这么多,看着自家女儿委屈的吧嗒吧嗒掉眼泪,姜父恨不得去邵家宰了那个小畜生。
“爸,妈…不是因为邵煜。”姜屿擦擦眼泪,哽咽道,“我跟他真的都过去了,他现在跟谁在一起我不介意,我是因为别的事情才不舒服的。”
姜屿是姜家父母从小捧到大的,凡事也都会跟父母分享,他们在学生眼里的古板,可是对于这个女儿却是思想开放。在家庭教育方面,他们真的是成功的父母,姜屿在高中时期的青春期,都有他们的出谋划策。可是这件事情姜屿却无法开口,她不知道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反应…
“屿儿,那你到底因为什么呀?”
“爸妈,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老两口一听这话,松了口气,不是因为失恋就好。可是看着女儿这样子,也不像是能够顺顺利利的样子,姜母不确定的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困惑的事情了?”到底是心理系的教授,姜屿没能瞒住妈妈。
“爸妈,你们不希望我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姜屿嗫嚅道。
姜父姜母互相看了一眼,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姜父说:“不希望?当然是不希望你找品性不好的,对你不好的。怎么会这么问?你难不成遇到什么小混混了?”
“没有,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姜屿摇摇头,“可是她是个…”
“是什么?”姜母急切地问道,心里一紧,该不是找了什么残疾人?但是,残疾什么也没关系,只要不是个坏孩子,女儿喜欢他们也都能接受。
“她是个女孩子。”姜屿低下头,不敢看父母的眼睛,她刚才做了很多思想斗争,但是她没有更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了。她本来就没什么朋友,现在能值得信任说出来的真的也就是父母了。而且,趁着还没有发生,爸妈组织了自己,那这件事情也算可以顺理成章的告一段落了。
姜母和姜父同时松了口气,姜父拍了拍胸口说:“我还以为你喜欢上有家庭责任的人了,要真是这样,我就得好好管教管教你了。”姜母赞同的点点头,给她递过去刚刚凉下来的姜茶。
“爸,妈……”姜屿愣住,这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姜母轻抚着她的发丝,笑着道:“这件事情,我和你爸在你出生之前就说过。那时候啊,大学里有一对男同性恋人,闹得学校沸沸扬扬,这两个孩子都是我和你爸的学长,那时候看着他们被世人唾弃,真的无法理解。他们不是坏人,他们都很优秀,只是选择了跟自己同性别的爱人,你觉得他们错了吗?”
姜屿摇摇头。
“所以,我跟你爸当时就说过,假如我们的孩子也喜欢同性,我们一定是好好支持的,毕竟这是一条不太好走的路,如果我们都加以阻拦,那你们走起来会更加艰辛。”姜母抚摸着姜屿的头发,姜父握着女儿的手,温暖有力,“不管你喜欢男生喜欢女生,都没关系,只要她是对的人,只要她能陪你走下去。毕竟我和你爸能陪你走的路有限,接下来的人生,你的另一半才能陪伴你到终点。”
姜屿的眼泪不停的无声滚落。
“她是个好孩子吗?”姜父问。
姜屿猛地点头,抽噎道:“可是…可…可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我们家女儿这么可爱,她那个臭丫头敢不喜欢哦。”姜父佯装严肃的说。姜屿破涕为笑的抱了抱姜母,转而又抱了抱姜父。她忽然脑子里闪现一副画面,莫浔和她还有小蹊一起回到这个家,他们也会叫姜家父母为爸爸妈妈,而自己的爸爸妈妈知道他们的事情,也一定会很疼爱很疼爱他们吧。
姜母摸摸姜屿的头,缓声道:“先好好睡一觉,知道你有坚强的后盾了,就明天再去问一问她,到底是不是喜欢你。如果不喜欢哭一场,也就过去了。如果她喜欢,就告诉她,你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跟她在一起。”
姜屿笑着点点头,眼泪却始终没停下来。
当然,现在的眼泪充满了甜甜的幸福。今天真的太累了,姜屿跟爸爸妈妈互道晚安之后,躺在自己的公主床上,想到莫浔的傻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又哭又笑。她不知道明天会面对怎样的结果,可是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那个笨蛋。
也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那只笨蛋大狗,等她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