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祁的手下上楼，把林胭胭架下来。
她受伤的手臂血淋淋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身上脏乱一片，脸色苍白，唇角更是半点血色都没有。
虚弱极了。
看到顾北祁，林胭胭像疯了似的，一把甩掉架着她的保镖，情绪失控地尖叫道：“是你开的枪吧？是你吧？”
顾北祁低嗯一声，“是我。”
林胭胭一下子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替你背锅，你却……”
顾北祁面色骤然一沉，冷冷看了林胭胭一眼。
林胭胭一愣，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那一眼阴森恐怖，太吓人了。
顾北祁语气极淡，“林小姐迟早会死在这张嘴上。”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情绪也没有半点起伏，可林胭胭还是听得毛骨悚然。
她甚至预感，等肚中孩子生下，顾北祁就会除掉她。
这些日子，她万念俱灰，钻进了牛角尖，一心想寻死。
可是刚才在楼顶上，子弹射进她的胳膊里。
和死神擦肩而过时，她忽然对生生出无限留念，一点都不想死了。
她忍着疼痛捂着小腹，有气无力地对顾北祁说：“孩子我会生，以后我也会老实，不再惹是生非，求你，带我去治伤好不好？再不治，我会失血过多死掉的。”
她的肩膀中弹的地方鲜血不停地往外流。
她按都按不住。
所有人都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一个愿意伸手帮她。
顾北祁冷冷淡淡地看她几秒，眼皮一抬，淡漠地说：“想通了？”
林胭胭重重点点头，“我不想死了，不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现在终于理解了，活着比什么都好。”
顾北祁偏头吩咐手下：“送她去沈泽川家里。”
一听“沈泽川”三个字，林胭胭不顾疼痛，跳起来，“我不去他那里，他会搞死我的！”
顾北祁挑眉，“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送我去医院好不好？”林胭胭上来拉顾北祁的袖子，眼泪鼻涕流下来，苦苦哀求道：“送我去医院吧，我不要去沈泽川那里，求求你了，送我去医院。”
顾北祁甩开她的手，轻轻掸了掸上面的脏东西，凉薄地说：“你中的是枪，送去医院，医生肯定会报警。一旦报警，你劫持沈姣和南婳，就会被查出来。你本就是监外服刑，监外服刑期间不能犯罪。一旦犯罪，就得收监，即使怀孕了也不行。你自己看着办吧，要么去沈泽川那里，要么去监狱。”
林胭胭强忍疼痛，想了好一会儿，说：“盛川，盛川也是医生。”
顾北祁冷笑，“你给他打电话，看他帮不帮你取子弹。”
林胭胭颤抖着手指拿出手机，凭记忆找到盛川的号码。
打了好半天，他才接通，不耐烦地说：“谁啊，大半夜的打扰人睡觉，烦不烦？”
林胭胭哭着说：“是我，林胭胭。阿川，我中枪了，你能帮我取一下子弹吗？我不方便去医院。”
盛川敷衍地说：“中枪了啊？抱歉，我没取过子弹，你还是另寻高人吧。”
“阿川，你医术那么高超，取个子弹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求你，求求你了，帮帮我吧。只要你肯帮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是吗？”
“是的，是的，是的，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全都答应。”林胭胭忙不迭说道。
“那我让你去死呢，你也愿意去死吗？”盛传轻声问。
林胭胭愣了一下，陪着笑说：“阿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盛传很严肃地说：“我没开玩笑。霍北尧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害得他妻离子散，害得他家破人亡，害得南婳差点死掉，害得阳阳小小年纪失去母爱，那么好的孩子自闭抑郁！你这么恶毒的人，让我去救你，简直就是毁我名声！我就是把手剁了，都不会去给你做手术！”
盛川掐了电话。
林胭胭再打过去，他关机了。
顾北祁半抬唇角，似笑非笑，“你无路可选，只能选择沈泽川。”
林胭胭垂头丧气地由保镖架着上了车。
保镖怕她把车子弄脏了，脱了外套，扔给她，“把伤口堵住，别弄脏了车。”
剩下的人开始处理地上残留的血迹。
这些人像是受过专业训练一样，短短时间内，就处理干净了。
整个废旧工厂恢复安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顾北祁抬腕看了看表，转身朝车子走去。
腰忽然被一双手从身后抱住。
顾北祁勾了勾唇角，淡然地说：“我一直没走，就等你出来，你动作可真慢。再不出来，我就要走了。”
沈姣头埋在他的后背上，眼泪流出来，浸湿了他的衣服。
她哽咽地说：“谢谢你来救我，谢谢你，北祁哥。”
“我不是为救你，是和霍北尧达成了合作，有利可图。我这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做无用的事。”
“你就是来救我的，就是。”沈姣固执地说：“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和他握手言和，你们兄弟俩一直不和睦。”
“你认为是就是吧。”顾北祁语气略有些敷衍。
“北祁哥，你爱过我对吗？”她在他看不见的方向，眼神充满热切的期待，心里却很酸。
顾北祁呼吸轻微起伏了一下，语调极淡地说：“没有。”
“你骗人，你要是没爱过我，你今晚就不会来救我。”
沉默许久。
顾北祁说：“你煮的汤真的很难喝。下次再去追别人，记得把厨艺练得好一点。”
他轻轻掰开她搂在他腰上的手，吩咐保镖：“送沈小姐回家。”
沈姣看着顾北祁高大的身影弯腰坐进车里。
车子发动，疾驰离去。
她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流出来。
一旁的保镖听到她又哭又笑地说：“你听到了吗？他还记得我给他煮过汤，喝汤的那一刻，他肯定被我感动了。那一刻，他是喜欢我的。只要他有那么一瞬间喜欢过我，我就知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