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池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图堂异常震惊,久久难以回神。
好半天,他才开口问了一句,“那个叫岸平的呢?”
语气有些飘忽,带着些许不真实感。
“他呀……”
陆秋池将视线从图堂身上移开,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
图堂却是半分不让,一用力就将陆秋池按回地面。
“喂,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图堂握住陆秋池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把陆秋池的手给折断。
“其实……”
陆秋池斟酌着沉吟了片刻。同时以巧劲儿挣脱图堂的钳制,反手回握——免得图堂不知轻重真把他的手给折了。
图堂难得安静下来,静静等待陆秋池给他一个解释。
陆秋池若是狡辩说没那个人,图堂一定狠狠揍他一顿;陆秋池若说那个人还在他心里,图堂一定揍得更狠;陆秋池若说已经放下那人,一颗心全在图堂身上……图堂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只想一想就觉得心脏狂跳,无比期待。
“其实,你就是他。”
陆秋池决定告诉图堂真相。
“你就是他,你现在只是失去了记忆。”
图堂听到陆秋池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酝酿好的微笑僵在脸上,他来不及调整自己的表情,似哭非笑。
美梦破灭的感觉不过如此。还以为他在陆秋池心里是特殊的,却是被当成了别人。
“你说什么?”
图堂咬牙切齿地问。
陆秋池眯了眯眼睛,猜到图堂似乎误会了什么。正欲开口解释,图堂却从他身上离开,抬脚狠狠踹向陆秋池。
陆秋池反应很快,抬手挡了一下。但图堂力气很大,一脚下来陆秋池感觉自己的手都快失去知觉了。
“你把我当他的替身?我不要!你们一个个都说我失去记忆,可我什么都记得!不要把我当成别人!!!”
图堂说完转身就走,步子跨得又大又重,显然气得不轻。
陆秋池坐起身看他走出比武场的大门,又看着那门自动合上,并没有挽留。
重新倒回地上,坚硬的地板磕得他全身发疼。当然被踢了一脚的手最痛,得去找医师看看。
他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
图堂说“你们一个个都说我失去记忆”,这个“你们”当中,除了他陆秋池还有谁呢?
图堂,或者说陈岸平的来历似乎并不简单。会不会跟副神有关?
陆秋池思索着,感觉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宿主,你现在要不要回系统空间?”
007小声地问。
“还不是时候。”
陆秋池回道。
不管陈岸平是什么来历,他总归是要把人带回去的,他们好歹是合法伴侣。但现在图堂没有陈岸平的记忆,误会他把他当成替身,估计不会愿意跟他回系统空间。
“可是图堂刚才看起来有点可怕,宿主你要小心一点啊。”
007担心地说。
“哎,若是陈岸平,我还能靠武力征服。图堂太强,来硬的不行啊。”
陆秋池揉着自己的手臂,叹息着说。
“还是去看看,免得他闹出什么事儿来……”
陆秋池说着从地上翻身而起,不小心用力过猛,身体一阵酸痛。
可惜图堂却并不愿意见他,待在严密防守的控制区不见人影。陆秋池只好回房间,叫了医师上门疗伤。
控制区防守最严密的是位于星船顶部的船长室。船长室有对外的强化玻璃窗,能看到星船正前方的大片区域;玻璃窗有独立的显示功能,可切换到星船上所有的监控画面。
此刻船长室的窗面却是一片漆黑,自动门也被紧紧关闭,室内灯光黯淡,营造出幽静冷清的氛围。
图堂坐在船长室唯一的椅子上,藏身阴影之中,撑着下巴十分不耐。
而他身前两米之外正站着如今黑狱上位于权力顶端的男人,十二强者之首,顾宁。
恐怕谁也想不到像顾宁这样强大的男人也会臣服于某人。若顾宁真会向谁效忠,那人想必也是超出常人的存在,或许已经不算是人,而是神了吧?
毫无疑问,图堂便是这样的存在。
“我的主人,何事如此着急召唤我来?”
船长室内空间略有扭曲,随后顾宁单膝跪下,对图堂恭敬地低头。
“我说过别叫我主人!”
图堂暴躁地吼了一句。
“您还没有觉醒,不适应也难怪。”
顾宁站起身,向图堂走近了两步。
“我猜您召唤我过来,是为了殷凡。我已经将他拦截下来,可任您处置。”
图堂扶额,怒火在心里翻涌几乎压抑不住。
“什么觉醒不觉醒,我就是我!你再敢叫我主人,再敢说我是别人,我就杀了你!”
顾宁站在原地,眼中隐约透出血红。沉默了片刻,平静地问,“殷凡要如何处置呢?”
“他?”
图堂皱眉,沉思了片刻。
“放他走吧。”
顾宁面上露出一丝诧异。他自信对他家失去记忆的副神大人还算了解,这位大人字典里可没有仁慈和饶恕两个词。
但副神大人都开口了,顾宁也没理由拒绝。而且他最近在缪卡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没太多精力来照顾主上的感情,也没什么心思揣测主上的想法。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主上觉醒了副神的意识,什么事儿都好办。大不了就毁了这个世界,干干净净。
“我让你查的人,有线索了吗?”
图堂沉着声音问道。
“这世界搜索出名‘岸平’者一千六百人,但无一人是您想找的那位。最近成功入侵缪卡的主神系统,查找到一个叫‘陈岸平’的凡人,和陆秋池关系匪浅,但他已经死了。要获得更多信息,还得攻破陆秋池的系统才行。”
顾宁回忆着手里掌握的信息,一一回复图堂。
心里却暗暗吐槽,副神见不得任何人接近陆秋池,要隔空攻破陆秋池的系统,难度可不是一点半点。
顾宁其实不叫顾宁,“顾宁”这个名字是副神的,一般人可承担不起。现在这个顾宁真名白氐,曾经是主神手下的特级宿主。白氐成为特级宿主后便越来越不满意主神给他提供的资源,于是造了反打算弑神取而代之,但最后被副神揍服,自愿烙上副神的魂印成为副神下属。
白氐跟图堂汇报自己查到的结果时,想起缪卡发现系统被入侵后一脸惊悚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可惜后续就有点麻烦了。缪卡只对副神感兴趣,现在对他是爱答不理的。
缪卡对他的深情全都是做戏,着实让人心碎。副神还未觉醒,他的记忆和能力也受到很大限制。离开这船长室,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即便平时直觉缪卡不对劲,还是会陷在他编织的名为“爱”的罗网里。
有时候白氐也很心疼自己。
“除了身体接触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能攻破他那个系统?”
图堂追问。
“等您觉醒之后,便可轻易攻破他的系统了。”
白氐说完,见图堂神色不善,想起“觉醒”二字是个忌讳,连忙转了话头。
“我会试试在不接触他的情况下入侵他的系统,请您放心。”
图堂闻言沉着脸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自从图堂知道陆秋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便总担心陆秋池会突然离开。但他一直隐而不发,默默看着陆秋池在黑狱的行动,也默默地支持陆秋池。陆秋池不喜欢他杀人,他便从不在陆秋池面前动手。陆秋池希望他约束顾宁、曼迪斯等人,他也都照做。
他知道陆秋池跟黑狱上的任何人都不一样。陆秋池身上有一种名为“善”的稀有特质。有时候图堂觉得陆秋池做的许多“善”事毫无意义,有时候也会腻烦陆秋池的仁慈。但他还是遵从陆秋池的意愿去做了,全都只是为了让陆秋池高兴。
如果陆秋池不把他当成别人,并且保证不离开他,只爱他一个,只在意他一个,只看着他一个……他会努力让陆秋池更加开心。
为什么陆秋池要把他当成别人呢?
黑狱上,黑夜往往比白天还热闹。但星船有陆秋池立下的规矩,到了时间大家都得回自己房间,该休息休息,要自己玩也不能吵到别人。所以星船上的夜晚格外宁静。
今天晚上,陆秋池自己却没好好睡觉,悄悄从房间离开。
图堂收到消息时,一身杀意隔着通讯器都能传到报信的下属那里,害得那个下属战战兢兢,说话都不利索了。
图堂没耐性听下去,摔了通讯器,所以没有听到下属最后一句,“他正往您的房间移动。”
图堂和陆秋池两人住得并不远。陆秋池慢吞吞走了几分钟便到了图堂房间门口。
陆秋池不知道图堂有没有回房间,就算图堂回了房间,也不知道他休息了没有。于是迟疑了片刻,没敲门,转了身。
还没走几步,身后的门就开了。图堂从门内气势汹汹地走出来,表情非常恐怖。
“还没休息啊?”
陆秋池回头,好像跟人闲扯“今天天气真”一样,毫无压力。
图堂听见陆秋池的声音又看清陆秋池的人,脚步猛地一顿。
“你要去哪里?”
陆秋池转了脚步,走向图堂,笑道,“我来找你。”
图堂又是一愣,一身气势不知不觉间全数卸下。原来陆秋池不是要逃跑。
“你找我做什么?”
图堂有些别扭地偏过头,赌气不看陆秋池。
“没什么,来看看你有没有生气而已。”
陆秋池耸耸肩,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图堂偷偷瞟了他一眼,感觉陆秋池一点都不走心,回头怒道,“我当然生气!”
陆秋池被图堂这一声吼得呆了呆。安静的环境中突然被吼这么一嗓子,再怎么有心理准备也会被吓一跳吧?
不过受惊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
“抱歉。”
陆秋池端正了一下态度,认真地看着图堂。
他上前一步,抬手轻抚图堂后颈,像给炸毛的小猫顺毛。
“你是图堂,我不会把你当成别人。你就是你。”
“我不是陈岸平。”
图堂再次强调。
他看着陆秋池的眼睛,那双眼睛正专注地看着他,全是他,只有他。
这让他心底郁积的火气奇迹般地熄灭了大半。
“我知道,你是图堂。”
陆秋池笑了笑,忍不住捏了捏图堂的脸。
007对陆秋池的小动作已经无感。图堂从小到大,不知被陆秋池捏过多少次脸了。图堂的脸蛋看着就很柔嫩,想必手感不错。就是长得太高了一点,图堂至少在身高上对宿主拥有绝对的压制性。不过宿主以前也交往过比他高的情人,那位情人还是专业篮球运动员,所以宿主大概也不会在意这些。
007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提醒不知何时从捏图堂的脸改为深情亲吻图堂的陆秋池,“宿主,他还未成年。”
“我有分寸。”
陆秋池在脑中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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